曾霞却不是这么想的,她要把自己的爱公之于众,而且谁也阻挡不了。当她把自己所有的日常生活用品搬进刘一枪家里后,廖光春、廖兴保也偷偷来凑份子了,他们各自的衣袋里都带来了一瓶白酒,还带来了炒好的干鱼仔,花生仁。他们一踏进家门,光春便抱拳恭贺说:“刘书记,曾主任,恭喜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我和兴保可是来讨喜酒喝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又何必来趟浑水呢?” 刘一枪心里带着责备说。他知道他们是好意,但不能授人以柄。
兴保喉咙有些哽咽,他忍着酸楚说:“刘书记曾主任,你们都是好人,有人说我立场不坚定,但我凭自己的直觉和判断,你们一定会有水清见石的那一天。”
曾霞拉出两张凳子,给光春和兴保坐下。她又到碗架上拿来酒杯和筷子,说:“难得你们二位过来,我和老刘虽然谈不上什么红颜知己,但我们都是炮火中逃出来的生死战友。今天,我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可要赖着老刘做男人了,不知你们二位有何感想?”
“曾主任,都说患难之交情最真,今天你们的结合,让我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革命感情。” 光春钦佩地说。
曾霞打开瓶子,将酒杯满上酒,兴保将酒一口吞下,说:“我这杯酒祝刘书记曾主任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刘一枪和曾霞把酒干了。接着光春也敬了两杯,由于曾霞不胜酒力,几杯酒落肚便说起了酒话。
她带着自己的爱与恨发泄说:“老刘,你私自开仓借粮,图的是什么呢?十年徒刑,换来的却是我的伤痛。为了你,我愿舍弃自己的一切,你说我又是为了什么?”
“曾霞,你是不是醉了?”刘一枪一脸苦涩地说。
曾霞自饮一杯:“谁说我醉了?醉了还更好,一醉解千愁!……” 曾霞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刘一枪把她扶到床上去后,兴保和光春起身准备告辞。刘一枪把他们按着坐下,说:“我们接着喝。”
光春心情十分沉重,他向兴保使了个眼神,三个人对饮了两杯后便告辞走了。
刘一枪关了房门,来到曾霞床边,他望着躺在床上为自己苦苦等了二十年的女人,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哗”地流淌而下。他俯下身子,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泪水打在她的脸上,她从睡梦中惊醒后,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两颗颤动的心在爱与被爱的漩涡中纠集在一起,弹奏出了人世间最美妙最动人的爱的旋律……
刘一枪和曾霞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有的人敬佩,有的人憎恶,有的人同情,有的人赞赏。春桃偷偷为他们提来二十个鸡蛋,说:“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有张家大婶的,廖家婆婆的,还有王兰周平的。”
“嫂子,乡亲们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些鸡蛋我不能收。” 曾霞十分感动地说。
春桃急了:“你是不是嫌弃我是地主遗孀?怕我拉你下水,丧失阶级立场?”
“嫂子,虽然我斗争过你,但你已经改造这么多年了,而且你现在已经是贺大哥的妻子,你送来的礼物我不能收的。” 曾霞解释说。
春桃不容分说,把鸡蛋拿出来便匆匆走了。曾霞想去追赶,刘一枪制止说:“算了吧,乡亲们的这份情谊,我们领了,谁要是上纲上线我顶着。”
自从吴英华设下圈套娶了黄晓柔做妻子以后,他们的婚姻并不美满。晓柔带着一颗受伤的心灵,她始终无法抹去自己遭奸污时的阴影。吴英华每天晚上搂着她尽情亲密,而她却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吴英华觉得自己睡在一个植物人身边,不管他怎样的柔情蜜意,都没有唤醒她的爱欲。因此,吴英华慢慢地对她冷淡起来了。
春桃知道女儿的遭遇后,悔恨交加。好几次她要去找吴英华讨个说法,都被贺德拦下了。贺德无奈地说:“吴英华从小就不是个东西,早年他在龙虎山拉杆子打家劫舍,后来跟着革命队伍参加了长征,但是他的思想与众不同,他根本不配一个老革命的身份,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混进革命队伍里的地痞流氓!”
黄成贵自从女儿晓柔在廖家祠堂舞台被人奸污后,他亲自找到吴英华要求破案,严惩罪犯。而吴英华却心怀鬼胎推诿说:“破了案,严惩了罪犯,你又能得到什么?到时候换来的还不是晓柔身败名裂,这种事你想大张旗鼓地传出去吗?”
黄成贵听了吴英华的话。时隔三个月后,他万万没有想到,吴英华却托人求黄成贵说媒来了。
黄成贵一口就拒绝了:“让我的女儿嫁给吴英华?门都没有!”
“可是晓柔已经答应了。” 妻子刘爱娟在旁边提醒说。
黄成贵当即把电话打到剧团,女儿回答:“爹,我落到这步田地,谁还愿娶我呀?我别无选择,吴英华是你的老上级,他不嫌弃我,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呀,爹不想干涉,你自己必须慎重考虑好,终身大事不是儿戏。” 黄成贵觉得十分无奈。他能说什么呢?女儿也长大了,他唯一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女儿被人奸污却找不到破案的线索,吴英华也没有去责成专人去破案,其中是否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
女儿出嫁,黄成贵一家没有带来半点喜庆的笑容,他们一家人反而像遭受了一场更大的不幸一样,刘爱娟却在偷偷地落泪,她知道女儿心里的痛苦。
黄晓柔嫁给吴英华,蜜月没有度完便回剧团上班了。
晶晶见她憔悴了许多,吃惊地问:“你病了怎么不去看医生?”
晓柔带着疲惫和伤痛回答说:我没病。
晶晶突然想起什么,对晓柔说:“你在廖家湾祠堂戏台上出事那天晚上,我想起了一件事来。”
晓柔疑问:“什么事?”
晶晶告诉她:“就在你出事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被他施暴……”
“当时你怎么不告诉我?” 黄晓柔眼睛一亮。
晶晶回答:“我哪敢呀?何况当时我又是被怀疑的对象。”
晓柔自言自语: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吴英华回到家里,没见到晓柔踪影,便把电话打到剧团询问,一问果然在剧团里,他当即吩咐司机开车到剧团把妻子接回了家里。晓柔心里非常生气,却又不敢发作。
吴英华把她拉到身边坐下,说:“我要到地区开会,家里的事你照应一下,你现在有孕在身,剧团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就是了。”
吴英华的体贴,使黄晓柔感到从未有过的一丝温暖涌上了心头。她带着感谢温柔地说:“你就放心开会去吧,在外面少喝点酒。”
吴英华第一次感受到妻子发自内心的话,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却像一只受伤的羔羊,期盼着得到主人的安抚和慰问。吴英华把她抱到床上,她想拒绝却没有半点力气,她自结婚以来,终于感受到一种爱和被爱的力量。
吴英华搂着她兴奋地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改变了对我态度,你是我所需要的女人。”
晓柔羞愧难当,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嗔怪地说:“你真坏!”
吴英华笑着回答她:“我要不坏,怎么能得到你的爱?”
吴英华顺口说出的话,却让晓柔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夜,她又失眠了。
吴英华到地区开会去了,晓柔在家里没事可做,她把家里东西仔细整理了一次。可无意之中,她在吴英华的皮箱底下翻出了一件的确良衬衫,展开一看没有口袋,却有撕掉的针线痕迹。她赶紧拿出了自己被奸污时扯下的布块对照,正好吻合。她的头脑“嗡”的一下给惊懵了。自己原以为吴英华是个大善人,没想到他早就设下了陷阱。当时,她和小晴找到吴英华报案,吴英华不但没有引起重视,而且以影响晓柔的名声故意不让破案。他口头上要保护晓柔的名声,而暗地里却把晓柔被人强奸的事满城传得沸沸扬扬,导致自己的恋人也因此而分手。
黄晓柔拿着吴英华的罪证回到娘家,向父亲讲述了自己被奸污的过程。黄成贵听后义愤填膺,当年他和吴英华南征北战,好几次为他出生入死挡子弹,奋不顾身当人墙。现在却连自己的女儿也惨遭他的蹂躏,而且还要装着一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这样的人竟然还当着党的领导干部,简直天理难容!现在,自己的女儿已经名正言顺地嫁给了他,而且还怀着他的孽种,这可怎么办呢?
黄成贵思前想后,决定从长计议,他准备找吴英华私下了结这件事情。他想起部队南下的时候,吴英华一次就强奸了地主的两个小老婆。事后,他怕地主的小老婆揭发他,又拔出手枪将两个女人毙命了。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会发生这种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就不该包庇他,如今他连晓柔也不放过,这个畜生加流氓!
吴英华从地区开会回来,见门上吊着一把锁。他心里有些恼火,他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屋里空空荡荡的。他去查看皮箱,却没有上锁,打开一看,已被搬弄过。他心里一惊,赶紧寻找自己被撕掉口袋的衬衣,还好,没有拿走。他想把衬衣烧掉,仔细一想,如果现在烧毁证据,晓柔肯定已经知道了,那不是等于“此地无银”的把戏吗?他后悔当时不该把衬衣留下,现在必须想个补救的办法。等晓柔回来后再向她详细地解释。
吴英华来到公社办公室,办公室主任老王迎上去握住他的手,问候说:“吴主任开会回来啦?一路辛苦了。”
“老王,公社最近几天怎么样?发生过什么新闻事件?” 吴英华离开几天,心里惦记着家里和公社的事。
老王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们公社形势一片大好,不过也发生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事?” 吴英华瞪着两只眼睛问。
老王笑了笑,回答:“曾主任和刘一枪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 吴英华觉得不可思议。
老王回答:“就是你去开会的第二天。”
“曾霞真是不可救药!她这不是自己往粪坑里跳吗?” 吴英华又气又恨,愤愤不平。接着,他甩了一把手,说:“不行,我得去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吴英华说完便奔廖家湾大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