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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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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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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黄五岭》连载

第三十六章 民心

刘文祥在省城开了五天会,回到云山县城时受到了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刘一枪与曾霞商量后,组织县直机关干部及全县各区乡主要干部召开会议,并请刘文祥在会上宣讲省人代会指示和精神。

刘红梅自从和曾霞谈了自己的经历及遭遇之后,她暂时听从了曾霞的劝告,过了没几天,安顿了家里公公婆婆后,便带着女儿搬到了县城和刘一枪住在一起了。

刘一枪有了妻子的帮助,工作得心应手,遇上烦闷的事还可以找妻子倾诉一番。当老丈人从省城开会回来后,他吩咐妻子特地准备了一桌好菜,他要和老丈人谈谈云山的发展计划。妻子已经有孕在身,刘一枪喜不自禁,对红梅更是呵护有加,女儿莹莹在附近上小学,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刘一枪与刘文祥边喝边谈,云山县始建明朝崇祯年间,这里山多林密,交通闭塞。一条舜水源出九嶷,浩浩荡荡奔向八百里洞庭。刘一枪向老丈人提问:“爹,您这次在省城开了五天会,有什么感受呢?”

刘文祥感慨地说:“感受可多啦!共产党真让人佩服呀。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呀!”

“爹,我是穷苦人出身,又是您看着长大的,你说我们云山今后的发展主要侧重哪方面呢?”

刘文祥沉思了一下,说:“云山山多林密,地下矿产资源丰富,光这一点就可以使云山的百姓受益特大,老蒋留给我们一片废墟,百废待兴难啦!”

刘文祥捋了捋胡须又说道:“你现在当着三十多万人的衣食父母,云山要发展,光凭一条水路和一条明清时期留下的驿道,那是难以改变面貌的。”

刘一枪说:“我的设想是,云山首先要打通水陆运输线,才能把矿产品和农副产品运出去。春陵河也可以说是云山人民的母亲河,承载着我们祖祖辈辈的欢乐和梦幻,现在我们要更好地利用她。”

刘文祥说:“一枪呀,我曾经家财万贯,良田万顷,可我也是白手起家的呀。我十二岁便给人当挑夫,后来发家致富,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一个人只要认准一个目标,不管是为了老百姓还是为了革命理想,都会有所作为的。李白不是写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吗?”

刘文祥对刘一枪从爱怜到钦佩,当年自己的女儿红梅要嫁给他,自己还瞧不起人,可后来跟随共产党闹革命,没有几年时间却像脱胎换骨似的长了大本事。

红梅插话:“爹,当年他要是不被刘三癞子抓去充军,现在说不准变什么人呢?”

刘文祥感叹:“是呀,人生难料。你从小娇生惯养却比爹有远见,以后你可得好好服侍一枪,他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呀!”

刘一枪正沉浸在云山如何发展的思路上,听老丈人劝红梅要服侍自己,当即否定说:“爹, 我们共产党人讲的是男女平等,夫妻平等,同工同酬。”

刘文祥兴奋地说:“共产党好呀,领导全国人民搞社会主义建设,但毕竟男女有别呀。”

刘一枪说:“爹,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不会拖他后腿的。我现在最恨的,自己是地主小姐嫁给了共产党干部,全县的人都盯着我,我怕的是当不好这贤妻良母。”

刘一枪斜了一眼妻子,对老丈人解释:“别听她胡说, 我在延安学习时听中央首长说过,一个人的出身没法改变,但人的思想是可以改变的,上海解放后,还出现了许多红色资本家呢!他们拥护共产党,把自己创办的工厂设备全部无偿献给了人民政府。”

刘文祥感叹:“是呀,共产党虚怀若谷,值得信赖。”

刘文祥反思自己过去的事,说:“我从发家致富以后,我也有过许多罪孽,后来我支援新四军抗日和支援解放军南下,那都是在为自己肃罪呀,现在,我是省人大代表,共产党给了我这么大的荣誉。一枪,你和我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你可不能让别人背后戳脊梁骨呀!”

刘一枪说:“爹,你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今晚我喝多了,红梅你送爹去休息吧。”

刚过了一会儿,刘一枪便伏到桌上打起了呼噜。

吴英华自从由县长降为区委书记后,心里对刘一枪总是耿耿于怀,他对刘一枪的怨恨始于参加革命前,他几次邀请刘一枪入伙当好汉都被刘一枪拒绝,后来刘一枪又娶了他心中爱慕的女人刘红梅,这使吴英华更加怨恨。

然而,令吴英华更想不到的是,刘一枪和他同转为地方干部,而且成了搭档,在工作中,吴英华总是为一件小事和刘一枪争得面红耳赤,这次为地主上访事件吴英华受了降职处分,他心里认为是刘一枪告了状。

红军长征的时候,吴英华担任侦察连长,有一次,他带了一个小分队打前站,为了摸清敌情,到一个小镇上抓舌头,刚偷袭进团防局时,见一个头目正搂着两个女人左右翻腾,他一把揪了下来,叫吴兴义把还乡团头目抓回红军先遣团团部,而他却借故关上房门将两个女人陷入巫山云雨之中。由于他违反组织纪律,丧失阶级立场而掉队,差点给部队造成重大损失,后来被撤销侦察连长的职务降为班长。

在抗日战争时期,吴英华因足智多谋又提拔为营长,在一次战斗中,他手下的连长吴兴义俘获了两名日军女军医,吴兴义准备送到师部,吴英华为了报复日军对根据的残暴行为,公开强奸了两名日军女俘虏,这件事引起了日军俘虏的强烈抗议,吴英华也由营长降为伙夫,吴兴义作为副营长没有制止住这一事件,由副营长降为排长。这次事件对吴英华震动很大,他原本已经由组织上批准到延安学习的,发生了这件事,他梦寐以求的事也化为泡影了。

当解放战争开始后,吴英华凭着敢打敢冲的猛劲,又一步一步地从班长排长提升为营长。在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时候,他为了阻击数倍于我的敌人而身负重伤,他被当地老百姓藏在地窖里,在老乡的悉心照料下,他的伤慢慢被治好了,同时也和老乡的女儿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临别归队时,他还承诺全国解放后,一定回来当上门女婿,以报答救命之恩,老乡的女儿还把贞操献给了他。但他归队以后,从北到南不知打了多少仗,当他在云山转为地方干部后,做上门女婿的事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转为地方干部后,第一次在县政府大院外碰上刘红梅要求解放军释放刘文祥的时候,他对于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爱恋过的女人,心中又燃起了要占有的强烈欲望,但是他没有想到,红梅已经是刘一枪的妻子。自己革命革了几十年,连这样一个愿望都达不到吗?

因此,吴英华对于刘一枪及刘文祥一家总怀着一种不平的心态,当刘洋领着一些真正的和错划的地主上访时,他便开始借机报复了,他在没有请示上级领导的情况下,便私下决定枪毙刘洋和四十多个地主。他没料到在这次行动中,却栽了一个大跟头。

吴英华在风流区任书记后,他对自己进行了一次大反思,然而反思的结果,他却归结为四个字: 时也命也。

吴英华在部队的时候就追求过曾霞,当时曾霞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对。解放云山县城以后,他们一起转为地方干部。当他遇上刘红梅以后,却又把心思放到了刘红梅身上,他不知道刘红梅已经有了孩子,而且更没想到还是刘一枪的妻子,这使他沮丧了好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怨愤之气。

曾霞虽然和吴英华从孟良崮一直打到云山县城,但他觉得曾霞太过女人味了,缺少泼辣。他喜欢刘红梅的霸气和傲气,这样的女人如果被自己征服和占有,那是何等的快慰呀!组织上曾经为吴英华的婚姻大事做过不少工作,在卫生队就有好几个年轻妹子愿意和他结为伉俪,但都被吴英华拒绝了,当组织上给他介绍曾霞时,他答应先谈一谈再说,后来曾霞担任风流区区长时,吴英华却不冷不热,曾霞一气之下便断绝了和他的恋爱关系。当曾霞提拔为县长之后,吴英华又想重拾旧情,他对曾霞也改变了态度。

春陵河边,几只白鹭在水中搜寻食物,远处山坡上一群孩子骑在牛背上放牧。吴英华对曾霞歉疚地说:“曾霞,请允许我这样叫你。我想不明白,我处处在维护党和政府的形象,对阶级敌人没有动过丝毫恻隐之心,为什么我总是遭到不公正的待遇呢?”

曾霞诚恳地说:“老吴,我参加革命的时间没有你长,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的党之所以能够一步一步从胜利走向胜利,靠的是什么呢?”

吴英华简单地回答说:“当然靠的是武力,毛主席说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曾霞说:“不,我们党靠的是民心,蒋介石有几百万大军,又有飞机大炮,他为什么总是吃败仗?因为他失去了民心。” 曾霞深有感触地说。

吴英华不得不佩服曾霞近年来的思想变化,说:“曾霞,你的思想觉悟已经赶上老首长了,看来我确实是落伍了。”

吴英华原以为提拔曾霞当云山县长不是组织上的决定,而是靠个人关系。现在他听了曾霞的谈话,才知道曾霞不是以前当卫生队长时的曾霞,她的思想已经超越了自己,真可以说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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