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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余嫣从家里赶回学校，已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
她到寝室里，看见考试前累积下的脏衣服，收拾收拾，端瓷盆出来洗。水管边拥满了人，洗头的、洗衣的、还有洗单子的，根本没有再下脚的地儿。只好罢了，回到寝室，她忽然想起去胭脂湖边洗衣服的事儿来，便兴冲冲往（5）班教室门口走。她打算和沈庆东一块儿去。可是沈庆东还没来。她在寝室院转了几圈，没一个愿和她一块去湖边洗衣的。
“干脆，自己去！”余嫣犟起来，想起啥是啥，“反正这些脏衣服不能再搁下去，太脏了。”她收拾起衣裳出校门往湖边走。
过了那一段小煤屑路，余嫣觉得后面有人跟自己。回头劈面看见了岳子峰。岳子峰穿一身中山装，表情尴尬，笑了一笑，说：
“跟好久了，却不敢喊你，去湖边洗衣裳？”
“我干啥管你什么事？”余嫣生气地站住。
岳子峰立在那儿，样子很可怜，没有当初的飞扬跋扈，行为也显萎琐，根本不像刘静平常夸的，是个能干的煤矿人材之类的。他看余嫣一眼，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倒跟个大男孩似的。余嫣见不得人软，再想想他曾给自己跪下，随他，只要不怕没趣，余嫣心里想着，没有理他，转身走自己的路。
岳子峰还是一步一步跟着走。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胭脂湖边。
余嫣拣一处蹲下，洗衣裳；岳子峰也找一处地方蹲下，撩着水玩。
四周静静的，湖水映着夕阳，只在一处两处水域泛起一片两片耀眼的碎金。那碎金蚀了，慢慢变暗、不见了去，落下深碧的水，阴惨惨的。偶尔有一条两条鱼从深色里游过来，迟迟疑疑的，不敢再往前。余嫣往水里摆衣裳时，那些鱼受着惊吓，扭身游走。天空，间或飞掠过一只孤雁，将那失群的悲鸣撒进远远的疏林。画了淡淡圆眼影的月亮，虚弱走出。湖水，凉扎扎的，倒着月影。余嫣专注地洗衣服，浑然忘却了不远处蹲着的岳子峰。岳子峰现在蹲在那儿，一会儿扭脸看看余嫣，一会儿低下头抽烟，有些焦躁有些按捺，像一只饥饿的困兽。他在人性与兽性之间挣扎、徘徊，他一根烟一根烟地抽，又一眼一眼地看着余嫣。时光在他的罪恶念头中溜过去，天昏暗下来。湖岸雾腾腾的，白惨惨的，分不清是芦花或是晚烟。可怜的女高中生余嫣此时此刻哪会想到这人世间还有罪恶、肮脏与下流，而这一切丧失人性的灾难正悄悄向她逼来。衣裳眼看洗完了，一直蹲着，她的腿有些发麻。余嫣欠欠身子，往后让了让头发，伸展了一下自己。
“坐下吧，看你累的，也不歇一会儿。”岳子峰不知从哪找来一块儿方木块。
余嫣没理他。
他蹲下身子，将方木块垫好，又在上面搭了一条手巾，很小心地移给余嫣。
余嫣有些感动，看他一眼，坐了上去。
她实在太困了。
他又帮忙给她拧盆里的衣服，一件一件拧干。
“你应该知道，这一切都是无用的！”余嫣说。
岳子峰不吭声，衣服拧完，又帮她端起盆子走。余嫣夺过来。天，苍苍的黑下。可是生性倔犟又坚强的余嫣根本没觉得害怕，虽然，湖边静悄悄的，静得有些怕人。最重要的是纯真的余嫣没有料到刘静的老乡、还是一个高中生的岳子峰会那样鄙劣与残暴。余嫣想快一点回学校，赶回去上晚自习，脚步不由放快了些。岳子峰喘着粗气在后边跟，不停地抽烟，不停地掐灭烟头。走过眼前这片小柳林，就要上湖岸了。所有灾难的来临，事后想想，都有一定的天意在里面。多年以后，余嫣想起这件奇耻大辱还在想，假如那天晚上不一脚踩空儿不扭着脚脖，自己还能跑，那个可恶的男人能得手吗？可是，偏偏就在这时，余嫣一脚踩下去，“啊呀”一声，连盆带人，摔倒在柳树林的花石地上。
“摔疼了没有？”岳子峰俯下身子，搀着余嫣。
他的手碰着她的手，一股埋藏很久、压抑很久的欲火腾地升起，将他内心那少得可怜的人性和良知焚烧殆尽。他趁势死死抱住余嫣。
余嫣心里一惊，从没有过的恐惧，攫紧了心。
“放开我，放开我！”余嫣大叫，手不停撕打岳子峰。
“来人啦！来人呀！”余嫣拼命大喊，但是湖边四周静悄悄的。
岳子峰像疯狗一样，死死箍紧她，让她出不来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