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余嫣头脑晕沉沉的,她双手支着身子坐起来。
眼圈红红的,咋啦?小嫣姐。
没什么,昨儿晚没睡好。
突然,晓菲手指往嘴唇上一压,嘘——歪起脖子听隔壁传来的声响。作家起床了!晓菲手指往身后点点。
余嫣笑了,道,是不是想看看作家长啥样儿?
欣赏一下不为过吧,晓菲快快穿了衣服,端脸盆到外接水去。孙正声,郑大中文系毕业,一直在郑州一家小报做记者,业余创作,发表过一定数量文学作品。小杂院里人呼他为“作家”。在何晓菲想来作家一般是瘦瘦的,还要戴个近视眼睛,不大爱说笑的那种。孙正声却是白白胖胖的、虎头虎脑的,他见何晓菲端着脸盆从余嫣屋里出来,一笑,侧起身子让她过,随口说道,女士优先。
何晓菲正想眼前“作家”夜晚为何会扯呼噜,听说让她先接水,脸一红,好像被孙正声看透心思,垂下头过去。
以前好像在哪见过你呀。
晓菲没搭腔。
是余嫣同事?
我说‘作家’,往后你睡得晚一些行不行?余嫣走了出来,冲他说道。
咋着啦,嫣姐?
你一睡着,那呼噜声震得咱院里人都难入睡。
晓菲忍不住笑了。孙正声在两个女孩子跟前露丑,一时情急,说,习惯,就能睡着了。
何晓菲瞥他一眼,两人目光相对,爱情的火花,就这样奇妙地迸发,两颗心瞬间近了许多。
何经理脾气变化无常、心情好时,在她面前说啥都行,办啥事都不为过;心情糟时,一句不对心思的话,就会引来一顿批评,无休无止的批评。一大早,看见她又丧着个脸,余嫣和晓菲都不敢大声说话,上到三楼,打扫起卫生。
何漪的心情,是常宝林对她态度的晴雨表。
假若哪天常宝林对她好了,何漪的脸上会带笑,有时还曲不离口,俨然一个乐天派;假若一天常对她不太好,何漪会沮丧,黑丧着脸,好像周围人皆与之过不去似的,看啥都不顺眼。每每这时,何晓菲就冲余嫣使眼色,让她什么事都别向何经理汇报,上楼不吭不声迎送顾客。否则,一句话说不得体,就会惹来一顿“木屈”(俗语:批评之意)。原来,余嫣一直觉着何漪喜怒无常,比较难处,嘴上不说,心里相当烦气,当她知道了何经理与常宝林的关系之后,余嫣倒是充满同情。
何经理这样子长时间也不是个事儿。
谁说不是,她自己也知道;可是姑姑管不了自己,谁也没法儿,随她去。
两个人一边低声嘀咕,一边将存书重新分类,整理,避免何经理上楼看见她们闲着发脾气。
一会儿,忽听楼下,车喇叭不停响。
晓菲便趴向窗台往下看,常宝林又来给我姑陪不是了。
余嫣过去看时,何漪正打开车门往里钻。
我一直也没见过常宝林长啥样,这辆车,却是常看见。
开车的是他司机,他很少来这,也很少在海鲜城。
何经理就不会与他断,不与他来往?这样苦!
跟他这么多年啦,名份没名份,一走,倒干净,姓常的巴不得哩。
不是有这个书城吗?
这个书城能挣几个钱?缴完房租,还有杂七八糟的费,要我看一个月下来,顾着开支就算不错啦!
是挣不了多少钱。
常宝林开这个书城给我姑,也不打算挣钱,算作无聊时,做个营生吧。
余嫣想到家里大姐和哥哥,他们挣点钱,一分钱分两瓣花,可听听人家常宝林挣钱跟拾树叶似的,真是人比人气死啊!余嫣想家里哥哥姐姐的时候,另一位少女,何晓菲,也沉浸在思绪里,不过,她想的却是清早刚刚结识的男子-----孙正声。
他怎么那样没皮没脸的,一见人家面就嚷着好像见过?
他会到哪里会见过我?看他样儿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笑就如个大花猫,胖胖的真逗,再想想他整夜呼噜声,和自己说过的话,晓菲“扑哧”笑出声来。
笑啥哩笑,想起啥高兴事了?
不笑啥。
不会吧,是不是想我院那个作家呀。
他又啥好想的,怪胖,根本不像个作家。
谁说作家都要是瘦子,人家可是发表好多作品了,我都见了。
余嫣尽可能将孙正声的情况介绍给晓菲,凭直觉,她感到晓菲对孙正声有不同寻常的好感。爱情,就是这样,产生于眼睛,成长在心灵。以后日子,何晓菲常常有事没事就跟余嫣到她院里玩;孙正声呢,也常常打着买书旗号到书城里来转悠。
两人的关系迅速加温,很快达到炽热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