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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有假的吗？很难说清。
在物质世界之中，金钱几乎成为人们检验一切的“试金石”。儿子是否孝顺，看是否能将父母晚年生活安排好，假若没钱，自己生活还窘迫，孝心如何表达？丈夫是否爱妻子，看是否能将妻子爱护好，假若没钱，还靠妻子来养活，这份爱能挺多久？父亲是否爱儿子，假若没钱，儿子衣食无着，饥寒交迫，父爱从何谈起？至于尘世间同事相处、朋友相交、情人往来，似乎无一能离开钱的。
可是金钱之下，都是真感情吗？
真与假如何来划定区分呢？
倘若没有金钱投入，谁又会相信你那份真感情呢？
人，生活在世上，好与坏、善与恶的判定，往往总是看这个人的表现。李克凡对余嫣表现得就很好——给她在省城置房子找保姆、给她钱，还为她办许多她家人很难办到的事。这不就是爱吗？如果这不是爱，还有什么叫爱？余嫣如此一想，先自说通了自己，然后又依此理，在以后的日子里，说通了姐姐、哥哥。
他们皆将李克凡真当成余嫣的丈夫，余家的亲戚了！
他们嘴上不说，心照不宣。余秋丈夫从李克凡那里得到了工作；余栓紧从李克凡那里得到了升迁。他们都说李克凡好，也都为妹子余嫣能傍上这个高官而自豪与欣喜。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春天便来了。
余嫣生活在郑州金鑫花园，有保姆陪着，只要不在乎别人说闲话，生活过得倒也无忧无虑。这天，一大早，楼前草坪在春阳照料下，细嫩嫩的发绿。两只肉乎乎的蝴蝶，在亭子间飞。余嫣倚在窗边，撩开窗纱往外看。一只蝴蝶飞走，落下另一只绕着亭柱来回飞几趟，停翅草叶上，好久好久不动，猛然跃起身，翩翩远去。
李克凡昨儿刚回颖城。
李克凡走时对余姨说，快周旋好了，让她进金水区税务局工作。
余嫣心里头高兴，一时就想去金水区税务局周围走走看看，真要是上班了，对那里环境好有个初步印象，反正在家闲着，也是怪无聊的，忽转念又想起要去旦尼期商场买春装的事儿来，便扭头叫小雯。
小雯正在厨房打扫卫生，听到余嫣喊她呢，便擦擦手走出来，“小嫣姐，啥事儿？”
“我去旦尼斯逛逛，你想要捎啥东西？”
小雯说了声不要，就去给余嫣拿出门穿的套裙，余嫣换上，背起墨色坤包出了门。
阳光，如一瓣一瓣细小的茉莉花，落得到处都是。那花儿，落在柳树柔婉的发上，像缀了一枚一枚钻石发饰，晶亮亮的。余嫣招了辆的士，一径往旦尼斯去了。
旦尼斯是香港商人来郑州投资建成的一座商业大厦。
它位于郑州二马路左手，高十七层，是郑州中产阶级以上人们的购物去处。楼前空地停满各式各样的小车，风流倜傥、婀娜飘逸的男男女女，在大楼门口出出进进。余嫣下了车。余嫣打算买了衣服就回去，顺便路过金水区税务局看看。
谁知她刚走进商厦，就碰见了熟人！
一楼快餐厅。服务台里忙活的那位女孩儿，——“小艾！”余嫣看到，心里暗叫，不敢去认。因为那女孩正低头为顾客包油炸鸡腿呢。会不会是她？反正侧面看着挺像。余嫣忍不住又看过去，果真是小艾！她怎么不在“天外天”了？忽然想起李克凡说常宝林迟早要出事的话，余嫣心里一惊，怕是真的出事了？不会吧！可能是小艾跳槽到这儿来，也不一定的。如此迟疑了一会儿，那边小艾一扬脸就看见了她——
“小嫣姐！”
余嫣一笑，轻快走过去，“咋儿来这儿了？”
“还说呢，‘天外天’出事儿了，你还不知儿？”
到底是出事了！
“那常董呢？”
“跑了，不知去了哪儿，有人说是去了美国。”小艾丢了个眼色，让余嫣到里边去。
余嫣绕低栏过去，找位子坐下，扭回头，一只手搭着椅背看小艾忙。看人家活得多好，劳动挣钱多好，看着想着，余嫣消磨下去的心微微热起来，就想快一点踏入社会工作。——李克凡越来越小心眼，每一次来或走时，总叮嘱她不要到处走动，自然，说的是现在社会治安不好，怕余嫣出事什么的，余嫣心里跟明镜似的，总是说，我能上哪去，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结果我们的主人公余嫣也就真得很少出门。这时，我们看到小艾招呼完顾客走到余嫣跟前，小嫣姐，你越来越漂亮了。
说哪里话，我都觉得自己老了。
咋会老呢，跟电影明星似的。
别奉承姐了，来说说，‘天外天’，真的破产了？
你真不知道啊？满城人都知道了！听说常宝林搞诈骗，罪还不小呢，惊动了中央。
余嫣没有吱声，愣了一忽儿，就想起李克凡，他不会也出事吧，小艾还在说话，余嫣点头听，却没听进去一句。这时，有顾客喊要买东西，小艾说，嫣姐，中午咱一块儿吃饭，下午认认你的门儿去，说罢，笑一个，就要过去。余嫣勉强微笑一下，算是送她，心却呼啦塌下。常宝林多红火，说倒就倒了，李克凡就真的那么干净吗，金鑫花园的房子要五六十万呢，还有那么豪华的家俱，她的一切费用，他哪来的钱？余嫣不敢往深处想。她有种陷进泥塘的窒息。他不会那么蠢吧，一二再，再而三不让我在常那里做下去，就说明他做事也是小心的。然而，余嫣终是放不下去了。本来整天悬着的心，此时，悬得更很了，如绷紧的细线，快要挣断的忐忑。
他不是坏人他不是坏人，李克凡不会是坏人！余嫣内心一遍遍念叨，然而她终不敢确信，再也坐不下去，便过来与小艾说了声“赶明儿再联系”，留下手机号，便匆匆走了出去。打上的士，她也无心再去金水区税务局看，拿出手机，就拨李克凡电话。
“你来一趟。”
“我才回来几天？”
“反正你要来一趟。”
“电话里说，近两天会多。”
“你来不来？我出事儿了！”
余嫣没好气地将手机关上，总是这样，一找他有事商量，就总是忙，没事的时候，窝这里不走，真烦，余嫣心里说道。
李克凡听余嫣说出事了，就想是不是出了那种事。
上次，也就是正月初三初四那两天，她连连打电话说出事儿了，当时李克凡正忙很多应酬，也放下，避工闲人眼，送她去郑州医大附院检查，根本没影儿的，这回是不是又搞错日子了！再说，自那次一惊一乍担心之后，每一次，他都很小心地戴好套。李克凡虽然这样想，却不怠慢的，见下午是分组讨论，便与秘书交待了一声，驱车去到省城。
李克凡进门看到余嫣在坐沙发上翻报纸。他就来气，看样子根本没事嘛。
“小雯呢？”
余嫣往小卧室努了努嘴。
“叫她没事陪你到院子里走走，倒好，还是窝在家里。”
“谁说的现在社会治安不好，谨慎外出的？！”
“行了行了，是不是又日子推迟了？”
“你就不会小点声！”余嫣过去接了李克凡的公文包，就扯了李往里间去。
李克凡见她真有事儿，“还在开会，叫我又一阵紧张。”说着倒在床上，吁出一口气。
“我可不想犯罪，虽然，我现在时时刻刻有犯罪的感觉。”余嫣说。
李克凡不解地看看余嫣。
“可别为我犯错误，我可担当不起的。”余嫣又说。
“怎么啦？”李克凡直起身子，“出了什么事儿？”
“常宝林真的出事儿了，你不知道？”
“早对你说过，他出事是迟早的事儿。可是，他出他的事儿，与咱们无碍。”
“我是说——”余嫣看李克凡一眼，“我担心你为了我去犯罪，那我可担当不起的。”
“你出的就是这门子事啊！”李克凡哈哈笑起来，过去拥住余嫣，就去吻。余嫣躲过去，“我想你要是靠工资是买不起这房的，可别为了我……”
“小嫣——”李克凡深情地望着余嫣，轻轻搂住她，“放心，这套房子是我多年的朋友给咱们买的，放心住，不会有问题。”
“什么多年的朋友，还不是为了巴结你，可要小心些，我希望你安安全全的。”
“是不是常宝林跑的事儿让你联想多了？”
“嗯，我就是有点不放心，这房子，这家俱，我有种预感。”
“别乱想了，送这房子的朋友是我十多年的至交，噢，对，还是你们阳城人哩。”
“我不管他是哪儿的，你往后小心就好。”
“心放肚里吧。”李克凡说，搬过余嫣肩头，“害我跑来，看我饶了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