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余嫣没去上课。
寝室里的人都知道她在湖边扭伤了脚,有谁能知道她遭遇到了一个少女最大的不幸。余嫣捂着被子流泪。
为什么我不坚持?
为什么当时我不会忍着疼跑掉?
她恨自己,恨着恨着哭、哭着哭着竟笑出声来。她在内心里骂自己。她想翻身下床去洗个澡。想让自己重新回到以前,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她觉得自己的天空陡然倾斜,一切都变了,变得那么恐怖可怕。她哭累了睡、睡醒了还哭。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有一丁点瑕疵,惨淡的太阳光打进窗内,她试着起床,想去找庆东,她想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他,甚至想鼓动沈庆东去用暴力砍掉岳子峰的狗头。砍砍砍,余嫣坚强地支起身子,下床。她想回家找父母或出去找到庆东,让他们为自己雪耻报仇!可一想到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自卑、羞愧,怎么对外人说呢,怎么开口对父母对庆东说呢,他们会同情我、理解我吗。她觉得她对不住父母更对不起沈庆东。
我为什么要去湖边洗衣裳?
为什么当时不骂他,让他滚开?!
余嫣又一阵后悔。她恨自己。她顾不上扭伤的脚脖肿得红粗,忍着疼踮地一拐一拐走。她没洗脸没刷牙也没梳头,她想冲出去,大喊大叫。她一拉门。寝室的门,打开。一个人蹲在门墙根儿,闷闷抽烟。是他!是他!她想扑上去撕碎他,咬吃他。
那个闷着抽烟的男人是岳子峰!
余嫣看看院外。
看寝室院的阿姨高声地对她说:
“你这闺女真懒,你大哥等你好多时了。”
什么?他是我大哥,这个流氓是我大哥?余嫣愤怒得一开腔,竟“朴哧”笑出声来。笑着流着泪。
“小嫣,我对不起你,我喜欢你,我一夜都在街上走。”岳子峰提起放在身边的一大兜补品,说,“让我进寝室说吧。”
要是以往,余嫣真会将门“嘣”关掉。可是不知为啥,余嫣也不知为啥,身子一趔,让他挤进屋来。
余嫣随手拿起床上的枕头、枕巾砸他、抽他,往他脸上抽,一下一下,余嫣闭着眼不停抽打,至到打累了。她睁开眼睛,那个男人站在她面前,木然得一动不动。
“你要还不解气,就打吧,打吧!”岳子峰硬咽着道,“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说着,他抡起巴掌打自己,噼噼啪啪,像摘豆荚。
余嫣盯着他,死眼盯着他。
余嫣眼睛里满是火。
岳子峰自己扇打得更凶,嘴角流出血。
余嫣再也抑止不住,扑进床上哭。
她痛快地哭,又压抑着哭,身子像抖动的火苗。她想叫自己哭死。岳子峰轻柔地抚起余嫣的头发,为她拭泪。此时,余嫣没有反抗,没有。她心里反而闪出来要嫁给这个男人的念头。
小嫣,我是真心爱你的,岳子峰说。
小嫣,我会与你结婚的,岳子峰说。
“滚!”余嫣猛地站起来,狂扇岳子峰几个巴掌,低声地吼,“你给我滚!”
岳子峰拭拭嘴角,垂下头,走出寝室。
余嫣訇然倒在床上,双手紧抓枕头咬着被角黯黯哭泣。
中午,同寝室的喊她吃饭。
余嫣说,不舒服,没下床。有同学想去喊沈庆东来,刘静指了指墙角摆放的补品。那同学就问:
“沈庆东来看过你了?”
余嫣没答话。
没人知道,这些补品是岳子峰送的,刘静也不知道。同寝室的姑娘们还想昨晚余嫣是和沈庆东一道去湖边跌伤的呢。姑娘们没再吭声,一个一个回教室去。寂静,寝室一片寂静,能听到窗外风碰枯枝的声响。
“余嫣,余嫣!”沈庆东推门而入。
余嫣抽蓄一下,沈庆东过去揭开蒙着的被子,余嫣直起身子,扑进庆东怀里,想哭却再也哭不出声来。心里难受,没有泪,什么也没有。
沈庆东轻抚着余嫣的头发,
“咋着啦?课也不上,饭也不吃的。”
余嫣想将内心的苦全倒出来,张开嘴却成了——
“没什么,只是扭伤脚脖,歇两天就好了。”
“不能躺在床上熬啊,洗一下脸吧,我骑车带你到诊所去,看你脸上泪水,一道道的,不知羞。”沈庆东刮了一下余嫣的鼻子。
余嫣勉强地笑一笑。
一路上,她坐在沈庆东的车后,脸颊轻轻地触着沈庆东的背。泪,不住往下流。我们要分手,我们不可能再这样呆下去,永远也不会在一起了。我一定要将实情告诉他,不行!要是他知道了实情会难受的,影响学习怎么办?慢慢疏远他吧!理智一遍遍提醒余嫣这样做,而感情上,她对沈庆东却是更加依恋更加分不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