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3年酒徒皇帝唐懿宗驾崩西归,在宦官田令孜与刘行深的操控之下,拥立幼弱的李儇(xuān)即位,是为唐僖宗,他继承了父亲昏聩的遗传基因,直接把唐王朝推向深渊。李儇成长于深宫之中,由田令孜陪护长大,称呼田令孜为“阿父”,太子认太监当干爹,确实是稀奇事,为感激田令孜的拥立之攻,唐僖宗即位之初封他为枢密使,仅次于宰相,位列百官之上。田令孜原本姓陈,四川人,阉割入宫之后随养父姓田,是一个十足的谄媚小人。随君子学好人,随巫婆学跳绳,唐僖宗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对斗鸡、赌鹅等娱乐项目样样精通,唯独对国家朝政不精通,他无心管理朝政,任由阉货田令孜胡作非为,国家朝纲更加混乱。
新皇帝继位是国家大事,周边各国派使臣前来朝贺,各藩镇的长官们都要来京城朝拜。云州(山西大同)刺史李国昌因北方战事脱不开身,派儿子李克用带上贺礼来到长安,李克用是沙陀人,加上右眼失明,朝廷的汉族官员有些歧视他。尤其段文楚仗着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曾经是朝廷重臣,妹妹又是唐懿宗的妃子,可谓是皇亲国戚身价高,走路背手头望天,和别人说话用鼻子哼,趾高气扬瞧不起人。
当时汉族称少数民族为胡人,段文楚在朝堂上拿李克用开心:“李将军为何不睁开双眼看看我大唐江山呐?为什么只拿一只眼睛看呢?”李克用心里实在难受但是不好发作,心想人家毕竟是皇亲国戚惹不起,只好隐忍:“抱歉了国舅爷,我的右眼患残疾,让各位大人见笑了。”可是段文楚拿别人的忍让当懦弱,不依不饶故意对身边人耻笑道:“这样的人哪能上朝堂?他国使臣定会笑话我大唐无人。”为迎合国舅爷,在场官员纷纷对李克用指指点点。
在段文楚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之下,李克用实在忍无可忍,沙陀人脾气确实暴躁,起身手指段文楚回骂道:“胡人怎么啦,你不就是靠你父亲才有官位吗?不就是赖你妹妹才当上国舅爷吗?”说罢立即冲过去一拳把段文楚打得满地找牙,并迅速把他抓起来举过头顶,准备将他摔死,幸好旁边的卫士跑过来把李克用拉住,段文楚这才捡得一条性命。
朝廷当时想治李克用的死罪,可是又担心他的父亲李国昌联合北方少数民族反叛,只好下诏削夺他的官爵,算是对李克用的处罚,就这样不了了之。此后李克用一直怀恨在心,后来李国昌升任振武节度使,朝廷派段文楚接任云州刺史,过了一年被李克用派人暗中杀掉,之后上奏朝廷土匪所为,当时李家父子在北方拥兵自重,一会儿反叛朝廷,一会儿又归附,由于鞭长莫及,朝廷只能听之任之。段文楚之死应归于他的性格,本身自己没什么能耐,仗着妹妹曾经侍寝过皇帝就嚣张跋扈,这种人既被人瞧不起又可恨。
唐僖宗尤其对观看打马球十分上瘾,甚至用打马球比赛来代替官员考核,以此来决定封疆大吏的人选,谁的马球打得越好官位就越高。当三川节度使空缺的时候,他居然让田令孜的兄长陈敬瑄与神策将领杨师立、牛勖、罗元杲等人比赛打马球,以此来决定三川节度使的人选,而且是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
陈敬瑄原来是个卖烧饼的小贩子,这场比赛进球最多排名第一,获得西川节度使的官位,从卖烧饼到当节度使,不用十年寒窗苦读,只需刻苦练马球,确实太荒唐。当然其他三人心里非常清楚,他是大太监田令孜的亲哥,要是今天自己不知趣把马球打进篮子里,明天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掉进粪坑里。也许是杨师立等人明白事理的原由,在田令孜的安排下,杨师立最终被任命东川节度使,牛勖被任命为山南节度使,罗元杲的球技最差,继续留在神策军中当大头兵。对比陈敬瑄的管辖区,因为治所在成都,条件好得多,而杨师立和牛勖的辖区条件差一些,可是仅仅靠打马球就能够获得如此高的官位,已经很满足,从此对田令孜感恩戴德,唯命是从。
唐僖宗的昏庸程度较之他父亲有之过而无不及,此时政局的混乱程度快接近崩溃边缘,再经他一番胡闹折腾,无疑是火上浇油。僖宗登基当皇帝的第二年,终于爆发了王仙芝和黄巢起义,掀开了唐王朝走向土崩瓦解的序幕。
当王仙芝和黄巢的造反大军在淮北活动的时候,朱温和他二哥依然天天出门打猎,经常把一些豹皮等稀罕物拿到宋州城去卖,消息自然灵通一些,知道这支造反义军的一些情况,于是和二哥商量决定去投奔起义军。兄弟二人商议之后从山上回来,向母亲和大哥说明想法,说是要去宋州城找点活干,多挣些钱养家。
由于信息闭塞,山里人并不知道王仙芝和黄巢造反的消息,朱全昱还以为他的两个兄弟要去城里谋一份好差事挣钱养家,于是就答应了。可是母亲王氏从小就知道朱温的秉性,放心不下再三追问:“你们到底是去干什么活?可靠不可靠?”朱温支支吾吾没说清楚,又不能说是去当土匪盗贼反叛朝廷,最后还是大哥朱全昱出来打圆场:“让他们去吧,现在家庭开支越来越大,去见见世面也好。”
征得母亲和大哥同意之后,兄弟二人来向刘母和刘崇辞别。人相处时间长自然有感情,临行这一天早上,刘家准备一桌好饭菜为他们兄弟二人送行,边吃饭母亲和刘母一边不停地唠叨,千叮嘱万叮嘱在外面一定要老老实实干活,千万不要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朱温脑袋瓜机灵,怕二哥说漏嘴赶忙回答:“你们二老请放心,我和二哥都是本分人。现在听说宋州在赶修城墙需要工人,工钱收入也不错,二哥和我有力气,正好去干力气活多挣一些钱,到明年我们就回来修大房子孝敬二老,你们放心就是。”母亲这才放心让兄弟二人去。
王仙芝和黄巢的起义大军在攻城略地的同时,几乎所到之处劫掠一空,烧杀虏抢,地方官府和百姓同样遭殃。兄弟二人要去干的正是这个土匪盗贼行业,他们不是去参加修城墙,而是去参加毁城墙杀人,朱温时年25岁。
兄弟二人一走好几个月没有音信,后来才听说是去参加王仙芝和黄巢的造反大军,当土匪盗贼了,王氏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吓得直哆嗦,心想这下坏了。儿子的性格她当然最清楚,所以自从朱温兄弟二人走之后的这些日子,自己从来没有睡过安稳觉,现在已经证实儿子是去造反,非常害怕。
第二年腊月外面来了几精壮人,还带来一个不满1岁的男孩交给王氏,说是头领朱温的儿子,名叫朱友裕,打仗的时候俘获女子当压寨夫人所生,来人把孩子交给王氏之后匆匆离去。由于朱温不想连累家人,加之天天行军打仗不方便,便派人悄悄把儿子送来交给母亲抚养,并送来一些钱财。朱温参加盗匪两年时间就当上小头领,足见他的能力确实不一般。
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王氏倒也有几分欢喜,加上老二的儿子朱友宁和朱友伦也由她抚养,还有老大朱全昱的3个孩子,一家10来口人生活相当困难。不过老大朱全昱是一个忠厚人,他对侄子们很好,天天下地干活养家,以致朱温建立后梁当皇帝之后,对大哥一直非常敬重。就这样靠大哥和母亲的勤劳,一家人算是勉强度日。
不久又有街坊邻居从外面回来,听说朱温在宋州一带纠集一帮流寇四处杀人越货,强占民女,无恶不作;也有传闻说他参加叛军造反,被官府抓进死牢等待秋后处斩;还有传闻说朱温已经被官府杀掉,人头悬挂在宋州的城墙上示众,各种传闻都有。
王氏和朱全昱听后吓得不轻,整天提心吊胆过日子,封建社会反叛朝廷要灭族,所以只要有生人路过这里,就不免担心是不是朱温在外面惹祸,仇家来寻仇了。尤其官府的人来收租催款的时候,更加担心是不是来捉拿全家灭族等等。总之自从朱温兄弟二人离家之后,她再也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
母性是伟大的,尽管在战乱不止的年代,生活再艰苦,只要勉强能维持下去,王氏和朱全昱都尽心尽力照看这几个孩子,直到朱温当上一方诸侯之后把他们都接走。母亲这种淳朴善良的传统思想对朱温影响很深,以致一生都非常孝敬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