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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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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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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五代演义》连载

第一十三章 有奶就是亲娘,大势所趋

朱温在同州站稳脚跟之后,黄巢自然不会让他清闲着,多次催促他进攻黄河对岸的王重荣,以解心头之恨。而王重荣自从朱温夺取管辖下的同州之后,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只要地盘大实力强,就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当然王重荣也知道在大齐的众多将领中,朱温的战斗力最强,一旦双方交战势必两败俱伤,加之周边仍驻扎不少大齐军队,所以不敢贸然出击。不过防备是必要的,于是沿黄河岸边暗中布置许多眼线,让亲兵化装成普通百姓,成天在黄河岸边钓鱼游玩,监视河对面朱温的动向,一旦有风吹草动马上行动。

这一天凌晨,朱温率前锋骑兵悄悄渡河,准备发起突然袭击,王重荣早就得到消息并布好口袋阵。朱温的军队正在渡河还没有完全上岸,王重荣的伏兵从三面冲出来,一阵疯狂砍杀,朱温损兵折将急忙下令撤兵,幸亏撤退快损失还不大。经此一战,朱温领教王重荣这个老油条并非等闲之辈,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继续保持对峙,相互防止对方搞突然袭击。

此时大齐军与唐军大战于长安城西面的凤翔,郑畋因缺乏粮草向朝廷求援,唐僖宗下诏却从河南、山西等地调拨粮草,沿黄河船运而来,打算在夏阳渡口(今山西韩城)上岸后从陆路运往前线。朱温得知消息之后,率精兵化装成王重荣的军队在夏阳渡口等候,眼看30艘运送粮船只靠近渡口,化装部队大声叫停船只接受检查,船上押送的军校解释道:“我等奉朝廷命令押送粮草送往凤翔前线,请你们放行。”这边立刻上船扣下船只:“我们没有接到通知,不能放行。我们王大人说了,现在我军正在围剿朱温贼军,粮食就放在这里吧!你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是哪个王大人?”

“河中节度使王重荣。”那时很多藩镇对朝廷的命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发生这种事情并不奇怪,押送粮草的唐军只得沿路返回。朱温于是扣押了30艘粮船,打算运回同州当军粮。

王重荣听说朱温不仅劫持朝廷的粮草,还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愤怒到了极点,置周边大齐军队的威胁于不顾,倾巢而动前来追赶。朱温一看王重荣这回真是来拼命了,因为兵力悬殊,硬碰硬自己肯定吃亏,于是下令将船粮全部凿沉黄河底,谁也别想得到这批粮食。王重荣更加愤怒,不惜率河中全部军马渡过黄河,将同州团团围住,朱温一看这下坏了,看来王重荣真是豁出去要与自己同归于尽,只得据城固守。双方僵持1个月,随着同州城内的粮草不断消耗,无奈只得上奏向长安求援。

此时孟楷在大齐朝中掌握大权,因与朱温不合扣下奏书,迟迟不愿发兵相救,而黄巢却没有平衡好部属之间的矛盾,导致事情恶化。在来使的一再纠缠下,孟楷当面训斥道:

“现在长安也处于危急,朱温本来就有足够的实力消灭河中军,自己不会抓住战机反而来要援兵。回去告诉朱将军,让他奋力消灭敌军,从王重荣那里夺取粮草。”

使者回来告知实情后朱温愤愤不已:“孟楷这是私报公仇,再这样下去还有何意义。”张惠夫人趁机劝谏道:“将军英武过人,应当为大唐效力,何苦屈尊于黄巢,他刚刚进入长安城就急于称帝,看来只是为了个人私利,大家为他卖命不值当。若将军能够归顺大唐,以你的才能必定被朝廷委以重任,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业。”

朱温帐下的心腹谢瞳也献言道:“黄巢不过是趁乱侥幸占领长安城,其真正实力未必敌得过唐王朝的兵马,一旦朝廷缓过劲来胜负属于谁尚未可知。况且他进入长安城就立马称帝,可见他一直吹嘘为天下苍生那是鬼话,当上皇帝之后重任人唯亲,不能任用贤能,孟楷等奸险小人又从中挑拨,内部矛盾重重,估计长久不了。”

反叛大齐可不是一件小事,众将散去之后朱温仍犹豫不决,张惠反复向他陈述利弊,至此他决定归顺唐朝,可以说朱温迈出这关键的一步,张惠起的作用非常大。可是怎样实施也是关键,总不能昨天为黄巢卖命与唐军打得天昏地暗,今天翻过脸来帮助唐军攻打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弄不好会导致军队哗变,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于是连夜召心腹谢瞳及胡真来商议,经过一番密谋之后决定第二天实施,以免夜长梦多。

第二天召集众将商讨对策,朱温首先发话:“眼下孟楷嫉妒我等不愿调拨粮草救济,再守下去城破之日大家都得完蛋,是我无能害了大家,何去何从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说完就哭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偷偷看大家有什么反应。“干脆我们归顺朝廷吧,这些年来为大齐出生入死,到头来是这个结果不值当。” 谢瞳义愤填膺地高声说道,其实那是头天晚上商量好的套路。“我等也赞成归唐,”胡真立即附和道,众将跟着齐声高呼“归唐!归唐!”

朱温见时机成熟说道:“既然众将赞成归唐,那就按大家的意见行事。”不过此时还有一个麻烦,就是黄巢派来的监军严实也在帐内,因为头天晚上商量的事情都是秘密进行,严实并不知情,当然也不可能让他知道,朱温当即问他:“大家的意见是归唐,不知严监军意下如何?”

“不行,我受大齐皇帝的恩惠来这里行使监军权,你们不能这么干。”

“这可是众将的意见,我也阻拦不了,那就得罪了。”挥手让武士推出去斩首。

882年9月,朱温率众出城归降唐军,成为王重荣的下属。与朱温一起归降的还有一名将领叫丁会,他最早在冤句参加黄巢起义,后来朱温逐渐成长为将官,他成为朱温的部属。王重荣与朱温交兵多次,知道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非常高兴并与朱温结盟,派快马飞奔成都报喜。因朱温母亲姓王,于是朱温提出想认王重荣为干娘舅,朱温是黄巢的招盘大将,将他纳入帐下王重荣当然乐意,二人还成了干亲戚。当然朱温是出于政治利益才认这份干亲戚,王重荣也一样,也就是这份干亲戚的缘故,朱温从归顺唐朝廷到主政一方,得到了王重荣的鼎力相助。此时张惠夫人一直跟随朱温,亲眼目睹王重荣对他们的照顾,直到多年以后仍不忘这份情义。

当王重荣的使者来到成都时,太监们不顾唐僖宗还在睡觉马上禀报,僖宗顾不得穿上鞋子,披衣马上阅览奏书,阅罢高兴得连连感叹道:“真是天不灭我大唐也,大唐有救了!”可见当时朱温所处的角色,就像当年刘邦与项羽争夺天下之时,双方都在争取韩信,结果韩信决意追随刘邦,于是蒯通叹息道:“天下归属已经定了。”唐僖宗下诏封朱温为左金吾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成为王重荣的副手,并赐名“朱全忠”,言下之意希望朱温全心全意忠效唐王朝。然而唐僖宗的做法有些一厢情愿,处在乱世之秋只能靠实力说话,靠赐一个名字笼络人心未免可笑,朱温当然并没有做到所谓的效忠,反而灭掉唐王朝建立后梁朝。历史有时就是如此巧合,朱温果真实现了当年“仕宦执金吾,娶妻金丽华”的梦想。

在朱温迎娶娇妻的同时,黄巢的大齐朝廷逐渐江河日下,朱温归顺唐朝廷对大齐来说无疑是灾难性的。唐朝廷在大臣的精心辅佐下逐渐缓过劲来,唐僖宗于883年初下诏恢复李克用的官职,命他率河东军攻打大齐。这是乱世之秋建功立业的机会,李克用当然乐意,立即率兵南下与黄揆在沙苑(今陕西大荔境内)开战。此时李克用的手下有李存信、李存审、李嗣源、李嗣昭、周德威等十二名骁勇无比的猛将,加上李克用本人号称“十三太保”,大军所到之处无人能敌,在长安西北面横冲直闯。

黄揆不是李克用沙陀骑兵的对手,经过一番激烈交战被李存信打败,大军被冲得七零八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率部退往长安。李克用乘胜追击直逼长安城郊,双方在郊外再次展开激烈交战,互有胜负。夜晚,李克用发挥骑兵快速突破的优势,派出多路精骑兵冲进对方粮库烧粮,点火之后快速撤退,来去如风,黄揆的军队因为粮食被烧军心动摇,无心再战,退入长安城内。不甘心失败的黄巢趁夜派敢死队出来偷袭,但是河东军仅仅伤亡少量士兵,而自己的敢死队基本有去无回,没有多大实际意义,无奈只能固守城内。

李克用派人在城外日夜叫阵,尽管士兵们在城外喊破嗓子,大齐军队始终不敢出城交战,长安城被四面八方陆续赶来的唐军围困,彻底扭转了被动局面,远在成都的唐僖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李克用在众路唐军中出尽风头,经此一战,基本奠定他在唐王朝的军阀代表地位,以后有大的战事都少不了他参与,不过后来也逐渐发展到朝廷无法控制的局面。

由于长安城被3年之久,加之朱温归唐之后大齐所管辖的地盘进一步压缩,既没有兵源补充也没有粮草补给,周边的粮食早被抢光,城内已经缺衣少粮,百姓饿死街头的尸体随处可见。由于没有足够强的战略后方作为后盾,将士们需要的生活物资得不到补充,伤病的士卒得不到及时治疗,前线士兵们的士气渐渐低落,各个战场频频传来作战不利的消息。到了这个份上,黄巢只得无奈地叹息道:“看来我们该是放弃长安城的时候了。”

当年4月,也就是朱温归唐后的7个月,黄巢命令放火烧掉宫殿,率部撤出长安城往东杀回中原,一路烧杀虏抢,攻城略地,先后占领十多个州县的城池。中原地区又展开了新一轮的厮杀,黄巢也将直接面对他昔日的老部下朱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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