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率兵回到太原,黄巢已经被铲除,可是秦宗权又开始在中原作乱。秦宗权最初是蔡州牙将,后驱逐上司占据蔡州自任刺史,处在唐末乱世,趁乱赶走上司自己当山大王的事情屡见不鲜,朝廷无奈谁拳头硬只得认谁。当初黄巢占领长安称帝之后,秦宗权率部参与攻打大齐军队,曾在邓州将朱温打败,战后因功被朝廷封为奉国军节度使。他驱逐上司不仅没有受到惩戒,官位反而从刺史晋升到节度使,可见当时朝廷对各地军阀已经无力管控,只能靠不断加官晋爵来笼络。可是一味封赏并非长久之计,总有一天朝廷将拿不出足以诱惑这些军阀的利益,除非大唐江山,一味妥协最终将导致局面无法控制。
黄巢从长安败退途中进攻秦宗权驻防的蔡州,眼看对方兵力强盛他又转身投降黄巢,仍然当大齐任命的蔡州节度使,官位不变,无非是名义上归属于唐朝廷还是大齐朝廷而已。秦宗权投降黄巢之后率军参加围攻陈州,当然只是出工不出力,他不希望因为攻击陈州而损兵折将。
待黄巢在陈州战场失败逃往山东之后,秦宗权退回蔡州,眼看两边都管不着自己,干脆既不服从唐朝廷,也不归属于黄巢,自己扯旗当山大王。于是开始四处攻城略地,不断扩张地盘,烧杀虏抢无恶不作,非常残暴,成为中原地区的又一大隐患。史书记载秦宗权的残暴程度令人毛骨悚然,平时军粮补给靠四处抢劫,抢不到粮食就杀害百姓老弱和年幼者,用盐巴腌好充当军粮,残忍程度令人发指。秦宗权成了恐怖的代名词,他管辖下的州县一片荒凉,百姓纷纷逃离,以致中原地区只要讲到他的名字,连小孩子都不敢哭。
这个恐怖的魔鬼闻知黄巢已经被消灭身死的消息之后,也想过一把皇帝瘾,在蔡州称帝,仍旧用大齐的国号,言下之意是继承黄巢的皇帝位。称帝之后的秦宗权更加实行残酷统治,并不断向外扩张地盘,周边大大小小的二十余州县几乎被他一扫而光,唐王朝任命的州县官员几乎无力抵抗,纷纷逃离保命要紧。秦宗权一看形势非常顺当,觉得拿人肉当干粮的军队天下无敌,于是开始将眼光盯向朱温镇守的汴州和管辖下的州县。
与此同时,朱温也奉唐朝廷的命令肩负征讨秦宗权的重任,上天安排双方不得不作生死较量。有趣的是一年前朱温在黄巢帐下驻守邓州,秦宗权受唐朝廷的指令来攻打他,现在反过来朱温又受唐朝廷的指令去攻打秦宗权,说明唐朝廷已经到了有病乱投医的程度。此时的朱温几乎已经成为唐僖宗的依赖,不过自己的兵力仍远远少于对方,于是以东北面招讨使的头衔征召赵犨与他合兵一处,因为他刚刚为陈州解围赶走黄巢,赵犨对他感恩戴德,立即派兵听候朱温调遣,可是两股兵力合并仍然不占据优势。
朱温率联军与秦宗权的大将孙儒在殷水边(今河南沙河)摆开阵势,一场恶战即将上演。此时对方的兵力仍是自己的10倍,朱温看着对方黑压压的士兵,个个如饿狼一般,身上不觉刮过一阵刺骨的寒风,不过此时已经容不得他犹豫,随着手中的剑一阵挥舞,他大喊一声“杀呀!”亲率精兵一马当冲入敌阵,来回冲杀斩敌数千人,犹如进入无人之境,孙儒的军队看到对方来势凶猛,纷纷退让。突然间朱温的战马被绊倒,他从马上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满脸鲜血,敌军见状立即蜂拥而至想要活捉朱温。刚从黄巢阵营归降过来的将领葛从周见主将有难,立即赶过来把自己的战马让给朱温,手持长枪抵抗敌军,身受重伤,他身边的偏将立即回马拼死相救,最后朱温和葛从周才得以逃脱。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朱温平时与部将之间的感情不错,得到大家的爱戴,关键时刻才会有人挺身而出。
回到帅帐之后,夫人张惠看到自己的丈夫满脸是血,心痛得流泪,朱温安排医师为葛从周疗伤,并让夫人精心照顾,这一举动让葛从周感动不已。朱温顾不上脸上的伤,立即召集众将大骂一通,诸将都知道朱温性情急躁,治军非常严酷,谁也不敢多说。越骂越生气,准备以失职之罪杀掉一些部将,张惠闻讯急忙赶到帐中劝谏道:“大战在即不能斩杀部将,还是让他们阵前立功赎罪吧!”这个时候也只有张夫人能说得动他,朱温于是稍稍压住怒火,失职部将全部按官降一级处理,葛从周晋升为大将军,这事才算平息下来。后面几次交战双方均各有胜负,朱温掂量目前的力量不足以与秦宗权争锋,于是主动示弱退出战场,率部回到汴州休整。经过几轮交战,秦宗权知道朱温非等闲之辈,所以没有追赶,而是继续挑软柿子捏扩张地盘。
唐僖宗为表彰朱温剿灭黄巢的功劳,并激励他消灭恶魔秦宗权,下诏加封朱温为同平章事沛君候,眼看局势好转,开始考虑回长安的事了。李克用当然不愿意看到朱温在中原一天天做大,得知他被加封官爵之后愤怒不已,再次上奏要求发兵讨伐朱温报仇雪恨,朝廷只得派使者去好说歹说才劝住,就这样一直因为各种琐事缠身,唐僖宗一直拖到885年2月才起驾回京。
其实在成都这4年的时间里,唐僖宗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田令孜仗着兄长陈敬瑄是节度使,更加嚣张跋扈、胡作非为,各地上缴的赋税他要截留一大半中饱私囊,在蜀中老家大兴土木建豪宅,以便日后养老享清福。由于截留过多军饷不够发,干脆只发从京城带来的神策军,蜀军发一丁点打发叫花子,有时候甚至拖着不发。蜀军将校郭琪实在忍无可忍,借一次宴席之机与他理论:“蜀军与长安来的神策军都是为朝廷效命,可是待遇差别太大,属下担心长此以往兵士会哗变,望大人平等对待。”
“你有什么功劳啊!他们可是从长安一路颠簸护送陛下来到这里,受尽的苦累就不必说了。”
郭琪借着酒劲当即解开衣服裸露上身,全是刀疤:“我是山东人,与契丹人作战十几次,与反叛军作战也是十几仗,肠子漏出来我拿针线缝好继续参战,大人您说这算功劳吗?”
田令孜一听还有人敢和自己较劲,不想活了,当即悄悄命人在酒中下毒拿给郭琪喝,郭琪迫于当时都是他的士兵在场只得先喝下,借口自己身体不适立即回到住处,用土办法将毒酒逼出来,其实就是命人拿肮脏物强硬灌进嘴里,十分恶心全部吐出来,算是捡回一条命。一个月之后身体才恢复,于是带兵叛乱准备杀掉田令孜,田令孜闻讯趁乱带唐僖宗到城东躲避才逃过一劫。陈敬瑄得知有人要杀自己的弟弟,立即率兵前来平叛,郭琪不敌只好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