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彻底将罗弘信拉拢过来,朱温命令葛从周率军渡过黄河迎战李克用。李克用确实猖狂,心想你朱温在上源驿馆谋害我不说,上次又联名上奏来攻打河东军,前面的账还没算清,竟然伸手黄河北岸,这次我定要新仇旧恨一并算,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让你知道沙陀骑兵的厉害,于是亲率大军向葛从周杀奔而来,双方在恒水相遇。为延缓沙陀骑兵快速的冲击力,尽可能遏制对方的速度优势,葛从周命令士兵在阵前提前挖好许多土坑,又垒起不少土包和石块包,成为纵横交错的障碍物,当然这些障碍物对自己的步兵影响不是太大。
双方摆开阵势准备开战,李克用来到阵前左顾右盼不见朱温,只看见葛从周领兵有些失望,便在阵前大声叫喊:
“泼皮朱三没来送死吗?他上次在上源驿馆谋害我的账还没算清,你快快叫他过来和我真刀真枪决一高下,耍阴谋算什么好汉?”
“我们大帅说了,对付你们这些沙陀小儿用不着他来,我来就够了。别人怕你们这些吃人肉的胡人,我可不怕,”葛从周也不示弱,大声回骂道。
话音刚落,李克用的长子落落亲率骑兵2000冲杀过来,葛从周率骑兵加步兵2000抵挡,双方你冲我杀一片混战。落落凭借高超的武艺和精湛的骑马技能,自恃无人能敌一马当先冲入汴军阵中,左砍右刺犹如无人之境,可是一不小心撞上土包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汴州步兵马上簇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尽管他徒步杀死不少汴州士兵,但仍旧寡不敌众被汴将张归霸活捉。
李克用在后面远远看到落落被活捉,不顾一切冲过来想要把他救回去,葛从周的土包包确实好对付骑兵,李克用的战马七拐八弯往前跑,一不小心又撞上土包从马上摔下来,汴州兵看见对方主帅掉下马来士气高振,立大功的机会到了,立即蜂拥而至准备将其活捉,李克用立即用弓箭射杀汴军数人,他的亲兵见状百余人奋不顾身冲杀过来,才把李克用扶上马逃回去,算是捡得一条命,可是长子却落到汴军手上,生死未卜。葛从周趁机下令全线出击掩杀过来,李克用大败而逃,丢下两千多具尸体和大量物资。葛从周也不追赶,押着落落回到自己的大营,飞马向朱温报捷。
落落从小善于骑马射箭,李克用对他寄以很高的期望,作为接班人来培养,每次出战都让他跟在身边锻炼,因为沙陀兵吃人肉的名声在外,所以很多汉族军队与他们交手都惧怕三分,一定程度助长了落落骄横的个性。可是这次他遇到的不是软柿子,而是朱温“拔队斩”训练出来的汴州军,这一次正面交战打破了沙陀兵不可战胜的神话。
朱温得知李克用的爱子落落被擒,慢慢思考如何把这一枚棋子用好,草草杀掉起不了到多大作用。有啦,问问敬翔先生不就得啦!于是和敬翔详细交谈,敬翔提出一石二鸟的办法,朱温连连点头,对敬翔的计谋钦佩不已。
李克用回到行营立即写信给葛从周,希望他先不要伤害自己的爱子落落,信中说道我和你们大帅有私交,我自己和他私下协商处理,葛从周当然不敢擅自处理落落,也礼貌地给他回了一封信。得到儿子暂时安全的消息后,李克用低落的心情稍微舒缓,立即召集幕僚们商议如何救回儿子。幕僚们建议如果真要救回落落,就要有诚意先退兵,并马上给朱温写信求和:
老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怪我李克用斤斤计较才让大家不愉快,只要大帅能放过犬子落落一命,今后小弟甘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朱温一看这信心里好不快活,心想你李克用不是横行霸道吗?怎么这会儿当孙子啦!还效犬马之劳,骗鬼去吧。这个年代谁有地盘谁是王大,没什么仁义可讲,今天放了他,明天依然是一大劲敌,最多双方对阵的时候,他学春秋时期的晋文公也来一个退避三舍,敷衍一下就完事,那些忽悠人的鬼把戏对我没用。
于是朱温拿出老祖宗级别的耍阴招功夫,按照敬翔的计谋将落落转交给罗弘信,并写一封信告诉他:
落落的事情在六哥地盘发生,我就交给你处置吧,只要我们兄弟同心就能对付李克用。前面就是因为我和时溥没有搞好团结,才让淮南杨行密的贪婪屡屡得手,趁机夺了我的好些地盘,我们兄弟俩要吸起这些教训。
信中话里有话,你罗弘信必须杀掉落落彻底与李克用决裂,否则你就是第二个时溥被消灭掉,罗弘信当然明白朱温的意思,也领教过他的手段,于是拿着这个烫手的山芋左右为难。目前也只有选择彻底拜朱温的码头了,脚踏两只船的事情看来玩不下去,于是下令将落落斩首。李克用听到落落被斩首的消息,哭得差点晕倒过去,他狠罗弘信,更狠朱温这个狡诈无比的偷锅贼泼皮。李克用因为伤心过度,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显得非常憔悴,只好率兵回到太原休养。
打跑李克用之后,朱温决定彻底灭掉朱瑄兄弟,安排葛从周好好休整两个月,然后率军前来与庞师古汇合,打算发起歼灭朱瑄兄弟的最后一战。经过激烈争夺,葛从周基本扫平郓州城和兖州城外围敌人的据点,这个时候李克用也不断派兵想要救援朱瑄,但是罗弘信在朱温的帮助下牢牢挡住边境线,河东军始终不能跨过魏博军的地盘,只好隔空观望。
解除李克用的干扰之后,被长时间围困的郓州城和兖州城已经弹尽粮绝,只能做最后垂死挣扎。为确保顺利攻下这两座坚固的城池,朱温选择留部分兵力监视兖州,先集中优势兵力攻打郓州。经过充分准备,攻打郓州城的战鼓终于敲响,士兵像潮水一般扑到城墙下,葛从周亲自架上云梯登城,全军士气大振。此时固守城内的朱瑄已经成为孤军,既没有外围军队袭扰汴军来策应,也不可能等来任何援兵。
朱瑄在绝望之中只能苦苦支撑,经过短暂的抵抗之后守军全线溃败,只好带上家眷弃城往兖州方向逃跑,葛从周率轻骑紧紧跟在后面,到中都县境内追上朱瑄一家,全部活捉押回郓州城。此时朱温也来到郓州城慰劳参加歼灭朱瑄的将士们,当众将把朱瑄及其家眷押到他面前的时候,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毕竟各自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是法则,即便相互之间是同族兄弟也不例外,朱瑄也不求饶,坦然面对一切。于是朱温下令将朱瑄斩首,看见他的夫人蓉氏长得漂亮就把她留下来,经常让蓉氏来陪自己过夜。
朱瑾驻守的兖州成为一座孤城,周边粮食早已被抢光,百姓纷纷逃到山上躲避兵灾,朱瑾趁汴军攻打郓州的空隙时间,和部将到200余里外的丰县、沛县筹集粮食,打算运回兖州城内作长期坚守,走的时候只留下儿子朱用贞率军守城。郓州和兖州相距只有160里,汴军打败朱瑄之后没有休整,仅用一天时间就赶到兖州城下,此时除去外出找粮食的军队以外,城内只剩下老弱病残,根本没法抵抗,朱用贞只好举城投降。其实朱瑾也意料不到汴军来得如此之快,得到消息之后他已经来不及退回城内,只好率残部南下投奔朱温的另一个敌手杨行密。
中原地区除留下罗弘信在黄河北面挡住李克用之外,其余地盘全部被朱温纳入囊中。不过杨行密经过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力量逐渐强大起来,在淮南已经站稳脚跟,成为卧榻之侧一股不容忽视的军阀集团,彼此一战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