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天气以不是那么焖热,占李家一成地的谷子熟了,长工们把谷子收割打晒入库,又种上甜菜萝卜。然后就赶上李景然老爷六十六岁大寿,李家的人商定在八月初六广发请帖邀请各路绿林英雄为李老爷祝寿,很快请帖发下去得到各路英雄回应,都高调为李老爷前来祝寿。
李家上下从前半个月就开始着手准备办宴席,并把南北奇珍、水陆海鲜收集过来,并请来天津大厨由六少爷和未婚妻亲自主持烹饪。
更请来山海关的戏班子、唐山的皮影戏、东北的二人转三台大戏同事祝兴。李家庄里庄外更是清扫一新,准备迎接各方客人。三奶奶把各个管是的分派了各项
任务,各个管事的把手下人使唤的团团转。
七小姐李慧茹终于有了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她在帐房先生邵伯的指导下,为父亲挥豪泼墨写了十几副祝寿的对联,有写了六十六个大大小小的福字,准备在内室、前厅、大门等处张帖。其中大厅前斗三尺见方的福字—柔韧中不失刚劲颇有大家风范。李景然对宝贝女儿称赞不以,即夸女儿字写的好,又夸三娘教导有方。
马兴燕对李老爷做寿毫无兴趣,但工头王二要大家好好干活,李老爷也给大家喝酒吃肉,三奶奶周序兰为了壮门面和自身的安全,也让长工们换上护院的衣服,在庄外庄后院把守。
很快到了八月初六,三奶奶天没亮就把庄里人全叫起来,分头干活好让老爷的寿宴办的更体面。更有把持南北戴河码头的大少爷二少爷,赶着数辆大车带着家眷礼品早早的赶过来,他们带来的都是鲜活的海鲜,鱼、虾、螃蟹多得不在话下,半尺多长的海参。碗口大的海螺、大鲍鱼堪称极品。
天刚放亮门外以是鼓乐震天,三台大戏分三个方位同时开场。给庄里添加了更多的喜庆,王二带着一队人指挥着在各处挂灯笼。马兴燕正忙着就被李慧茹叫住:“马兴燕你别走,帮我俩拿凳子贴对联。”
马兴燕说:“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干那。”
李慧茹说:“不差你一个。”马兴燕看了眼王二,王二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老莫见了在一旁不怀好意的奸笑。
三人没走出三步,就被帐房老邵家的儿子小邵,和几个和李家门户相对的公子哥拦住去路,小邵说:“小慧我们几个和你一块去贴对联怎么样。”
“好啊”李慧茹浅笑着说:“你们只要把他放倒就行。”说着指着马兴燕。
小邵挽着衣袖作出要打架的样试说:“就他又是斗牛又是决斗劈板砖的我打不过。”几人散到一旁让三人过去
小邵说:“今天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俩千金也来了,我们分头行动。”几个人商量后分头行 动谁不想和李家攀亲,有钱姑娘还长的俊。
三人刚在大门外贴了半副对联,李宝发一脸不善的走过来说:“小七你怎又和这小子混在一起了。”
李慧茹说:“我找谁干活你管的着吗?”
李宝发说:“你找他干活就是不行。”
李慧茹拿起盛浆糊的大勺就要砸他,被老大李宝天拦住说:“小七大喜的日子给哥面子别和他计较。”李慧茹生气的转身往对联上刷浆糊不理他们。
李宝天指着老五说:“就你整天游手好闲还管谁,三娘要你维护门前治安,你看小贩把道口都堵死了,让客人怎进来。”
李宝发当然不敢顶撞老大,带了几个狗腿子看管那些买货小贩,那神情真是了不得。
三人贴到二门,三少爷家的小女儿和老五家的大女儿也帮三人一起贴对联,小玲总爱是斗马兴燕:“这幅联子的着个字念啥?”
马兴燕当然不认得,轻碰了一下三凤,三凤列着頜牙子趁着小玲转身的功夫小声对马
兴燕说:“这个字念‘鹤’仙鹤的鹤。”
马兴燕说:“这字不就念鹤吗,这幅联念‘松鹤延年百岁长’。”
小玲挺惊讶说:“算你蒙对了。”又拿起了一幅问马兴燕:“这幅对联怎念?”
马兴燕借着挪凳子来到李慧茹身侧,又小声告诉他,马兴燕底气十足的说:“富贵三春景。”
李慧茹怕马兴燕露馅说:“小玲就你那点墨水还考别人,这字念啥?”
小玲看了数眼摇头,李慧茹说:“这也念‘寿’这个字又六十六种写法,不认得就麻利干活。”小玲转身贴对联,四人咧嘴偷笑笑,忙了小半天五人才把对联和福字贴完,李慧茹累了就到后堂休息,马兴燕找到王二去后院站岗。
李府门前热闹到了极点,附近几十个村庄的老百姓趁着农闲,像赶大集逛庙会一样都来看热闹,因为戴河一带没有那个富贾巨商高官连唱三台大戏祝寿,更没有谁支起六口粥锅让看热闹的老百姓随便吃喝,这可便宜了没饭吃的穷人,有饭吃又大戏看在他们来说就是神仙的日子,李老爷过寿数年后还被老百姓谈起。老百姓围的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李老爷更是红光满面,头戴黑色金钱龙纹礼帽,身穿六十六个寿字金字刺绣大红寿袍脚穿千层底万寿狮子头红布鞋。三奶奶更是全身珠翠浓妆艳抹,身着绛紫九凤旗袍,把所有事情安排挺当,就和大奶奶二奶奶出了大门,和看戏的乡临父老见了个面,而后就等贵客登门了。马兴燕也让李慧茹偷叫进后堂偏屋,吃些果品。
不多时,山海关临抚县皇协军总大队长澄九爷的结拜兄弟隋八爷,开着轿车就开到门外。李景然赶忙领着夫人前去迎接,这澄九爷也是绿林出身,为人仗义年轻时智勇双全,早年结交了不少江湖上的绿林英雄,关内个县个山头数十股大小土匪,发生火拼有何仇怨都去找他评理,他从不恂私情公正处理,作事更是宁可自己吃亏也要把事办圆满。渐渐的关内方圆百里的黑白两道的各路人马都尊他为关内滦河以北的头领大哥。山海关各县治安的大小队长的任免多少都和他有关系。等到日本进关后,澄九爷就回家养老,但终架不住小鬼子的高官厚禄让他当了山海关临愉县伪军大队长。继续管辖关内的伪军土匪。
李景然夫妇把隋八爷迎进客厅,双方又客套一番。李景然说:“没想道啊!八爷路最远却第一个到,真是给小弟面子八爷赶快用茶。”
隋八爷笑道:“别那么客气,咱们结交四十多年都是老兄老弟了,临来的时候老九特地叮嘱要你和兰夫人空闲时,到我们那边住几天咱们好好叙叙旧在喝点小酒。”
李景然拱手笑道:“那是一定要去的。九爷要是公事消闲了也请他来庄上尝尝海鲜。”
隋八爷从副官手里接过一个绿色锦盒,打开来从里边拿出一个通体翠绿二尺来长的玉如意,如意头上镶嵌着拇指大的金色珍珠金光四射,厅内众人眼前一亮。
隋八爷说:“临来之时,我和九第商量数日,终于选中了这个宝物,祝李老弟万事如意、吉祥如意。”说着把如意双手捧道李景然面前。
李景然躬身双手接过来,递给大夫人保管。随后隋八爷坐在厅左第一把椅子上。两人正在交谈,又有主事来报,后明山张氏兄弟齐到。
只见张氏兄弟一高一矮,穿着布衣劲装露出强健的肌肉。带着二十多个土匪来到厅外,主事的叫张氏手下到旁厅休息。
张氏兄弟晃着肩膀大笑着进了大厅,大哥张麻说:“李老爷今日大寿,我兄弟俩都是粗人只得还说那句老话了;说着兄弟二人躬身道:“祝老爷和三位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景然赶忙还礼说:“两位贤侄不必多理,这四大镇抚中排列第二,就数你们兄弟底子硬,把手下的兄弟教导的好,我们虽是叔侄相称,却是你们后生可畏。”
这关内四大土匪起了这么响亮的名号,得从盘据东北三省的张作霖说起。想当年第一次直奉大战,张大帅兵败退守关外,他就想抓住机会发动第二次直奉大战,武器和兵马都准备好了,就绝得却少内应。张大帅也是土匪出身经谋士指点,就策封关内实力大的三股土匪张臣相、张麻张胡、老耗子为关内三大镇抚,官据营长策应张大帅发起直奉大战。所唯镇守乃是明朝镇抚长城武官的官职,官据六品分守长城各个隘口,统领兵马不等。
那时的李景然在关内只是名头不大的暗匪,刚和周序兰结婚两人却拼命想扩大实力。恰逢吴佩孚的匪军在关内抢老百姓的粮食,李景然就联和马兴燕的父亲马老夸和另外几个保长带着老百姓和匪军理论,结果一言不和双方发生混战,老百姓那里打得过当兵的,马老夸为掩护老百姓被匪军砍死,而李景然却落了个好名声,他带着两个大儿子招兵买马,袭扰吴佩孚的匪军,周序兰更是巧如簧联竟说动三股土匪打了几次胜仗。得了不少军火淄重。
等到直奉大战结束,张大帅得胜入关并对手下论功行赏,李景然周序兰夫妇应据首功,谁想夫妇二人激流勇退。谢绝一切官职和封赏,并把手下近千人的人枪奉献给张大帅,不愿当兵的分发路费。只留下几十个亲信干起种地的行当。
但张大帅嘉封李景然为四大镇抚之首却不能改,李景然也是推脱要人马最多的张臣相,作四大镇抚之首他曲据第四,这十几年二十年过去了,张大帅死了张少帅退据关内,而关内四大土匪却没多大变化,张臣相和澄九爷当了汉奸,老耗子和张麻张胡继续赶着土匪的营生,日本鬼子进关对他们来说毫不关心,只有李景然想漂白自己,但暗地里养着手下还干着见不得人的够当。
张胡听得李景然抬举他,也夸赞李景然:“多谢李老爷盛赞,谁不知道李老爷是关王爷掠胡子过河‘牵须过渡’,儿子个个英雄了得,这道上谁不给面子。”
李景然知道兄弟俩野心极打,虽没有投靠日本人,却是四匪实力最强的。好在离大渤寨甚远双方没有什么冲突。兄第二人和张臣相老耗子相处得并不和协,时不常发生磨擦,谁也不服谁。
李景然轻拂一下花白胡子说:“老夫想过的是安生日子,却嫌献慕你们过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梁山泊好汉消遥快活的活法。”
张胡意味深长的说:“其实咱们四大镇抚无论怎么活都挺快活的,你看这二十几年北洋政府、张大帅、在加上小日本谁都长不了,只有咱的营生长久咱就是土皇上,今天是李老爷大寿之日,我们兄弟俩不懂虚漂的,只认得这黄白之物。”说着从后背解下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一尺多高的金佛,足有二斤多重拿到掌中甚是坠手,交给李景然。李景然把金佛交给二太太保管。
张氏兄弟又向隋八爷见礼,而后二人坐在隋八爷下首。几人正在闲谈,又有管事的通报,抚宁县宪兵队大队长,四大镇抚之首张臣相驾到。
远远的看到张臣相腆着大肚子,穿着日本人发的军装,蹬着一双牛皮靴健步来到前厅,他四十出头就成为四匪之首,不单他是澄九爷的干儿子,也有让三股土匪和数十股散匪折服之处。
张臣相刚进门就鼓掌大赞:“哎呀!李老爷这寨子经营的好——丰足。办起事来有面子——讲究。李老爷这模样长的——福相。多子多孙还多——财源。张家后生给您祝寿了‘祝李老爷寿与天齐,子孙登科及第,库中满是金玉’。”
李景然笑道:“你们看张队长行有大将风度,腹有安邦子才,你在说就折杀老夫了。”说着在场众人都是大笑。
张臣相向左抱拳躬身说:“原来是八爹先到了,孩儿给您见礼。”说着规据的给隋八爷跪下磕头,隋八爷赶紧把他服起来。
张臣相又向张氏兄第抱拳招呼了声,而后气派十足在右首第一把椅子上坐下,张臣相点了一支雪茄说:“李老爷在下最进军务实在烦忙,也没什么好孝敬你的,还好最进我得了一对瓶子正好送给老爷和夫人赏玩。”
张臣相的副官从锦盒里拿出两个两尺多高湛蓝色的砝琅瓶,副官把其中一个叫给李景然,另一个交给隋八爷。
隋八爷见到这瓶上用金丝掐的叶茎图案,花蕊竟用红宝石镶签,瓶子的作工和胚胎更是精细。隋八爷仔细看了又看,又翻看了瓶底的落款说:“极品这是嘉庆年间官窑的极品,民间很是少见。”随后交给张麻,张麻看不出所以然又给了张胡,张胡看了一会说:“老子只认得钱,对这东西没甚兴趣,往年小子们也从山下弄来一些破瓶子罐子还有一些老书画,全让老子撕毁砸烂。”
隋八爷笑着说:“张贤侄外行了吧,你要是通晓此事找些成色好的瓶子罐子,就不用拿那尊金佛来给李老爷了。”
张胡一拍脑门说:“我的祖宗我们兄弟亏大了。”手中的砝琅瓶眼见着摔落在地,却见张麻呼的弯要接住,众匪都是虚惊一场,大奶奶还失声叫出口。
副官又把瓶子装进锦盒送给李景然,李景然把锦盒理所应当的交给周序兰。李老爷示意张臣相喝茶。张臣相端起茶杯,右臂显的很不自然。
隋八爷问道:“小相你的胳膊受伤了?”
张臣相放下茶杯,脸上显着无奈说:“八爹你也略有耳闻,最进八路的游击队闹的利害,他们不时袭扰日本人,日本人就拖着我部去清缴八路,没想到和匪首马骥大战,两场皆败。我手下兄弟折损尽三成,这伤就是我从马上摔下来扭的,养了一个月也没见好。”
李景然叹了口气说:“贤侄这共匪之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连重庆蒋委员长、南京的汪主席都头痛,何况咱们山野老百姓,你要做到能发能收。”
张臣相拍了拍脑门说:“李老爷说的一点不差,但我也是被名利所累,日本人疯子似的逼我,要我把八路赶尽杀绝,而八路比鬼还精,清缴数次都快把我的亲信兄弟打光了。话说回来咱都是中国人,不能因为庄里有几个土八路就把千八百庄里老百姓都杀光了吧!如果我和八路结仇太深,还怕祖坟让人扒了。”在场几个土匪头子都是心怀各异,对日后退路也个有打算。
张臣相叹了口气又说:“这土八路够让我头痛的,但他们还讲道义。最近抚宁县镜内又有一伙人在连环作案,他们人数不多、行踪不定,却胆子极大下手极狠,财主、八路、日本人。只要有利润他们就下黑手,作案之后从不留活口,而且还抢到我的头上。”
张麻接着说:“张队长说的不错,行有行规而这伙人不知死活,还从我们兄
弟手里顺走了一批军火,死了几个小子我们兄弟那吃过这样的亏。”说玩两眼瞪得通红,双拳握的指节直响。
隋八爷接着说:“我和老九也对这伙人进行追查,老九和小相得出的结论差不多,他们不是八路也不是日本的特务,他们这活人和你们干的是同一个行当,他们的头领野心大、下手黑,恐怕你们几个山头都不安声,甚致、、、”
隋八爷就没把话说下去。
张胡是个急性子他追问:“隋八爷你有什么话别吐半句留一句的,赶快说你要是我爹,大耳光早就扇过去了。”
隋八爷接着说:“依老九的看法,日后你们山头别想安生,四大镇抚不复存在。”隋八爷话说完在场匪首心中一惊,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还是三奶奶周序兰打破了沉寂笑道:“各位英雄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今天是老爷大寿之日,我看各位都把茶喝了,咱在品尝一下天津味的各设小点心。”三奶奶话音刚落,就有女拥把盛这各式糕点的果盘放到众匪桌前,整齐的一十六个没有重样的。
李景然说:“着什么急,我义弟老耗子还没到那。”
三奶奶周序兰平淡的说:“老耗子不会来了。”
李景然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周序兰说:“老耗子不会来了。”
外边大院有人接声:“说的对老耗子不会来了,我替他送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