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宽正想着的时候,只听妈妈在说:
“大宽媳妇,你去一下周老爷的家,去告诉一下菊花,说小宽回来了。”
“好的,姆妈。”周大宽的媳妇披上衣服,准备朝外走了。
“嫂子,等一下。”
顿了一下,周小宽接着说:
“这么晚了,先不用去叫了,这么久没见,也不在乎这一晚了。”
“大宽媳妇那就听小宽的吧,明天再去叫吧。”
“阿姆,明天一早,我准备托人打听一下阿爹和阿哥的消息,试试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说起老头子和大儿子,周小宽的妈妈不说话了,只是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小宽,你有认识的人呀,那赶快,公公和大宽真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看不清嫂子的脸,周小宽感觉到了嫂子泣动的肩膀。
“嫂子,先别难过了。都先睡吧。”
睡下以后,周小宽一直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想着尽快把公文包还给马金映,同时在还公文包的时候托托父亲和哥哥的事。这样做,似乎带有利益交换的味道,对于自己来说,平时这样的想法即使有,也不会去实施,因为做了会感觉浑身的不舒服,这次为了父亲和哥哥,不得不这么做了,也不知道马金映会怎么想?
但又想,比起父亲和兄弟的生死,自己这样的不舒服,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二天,天蒙蒙亮,周小宽就出了横山村,翻山越岭,朝那个书记官戎信平的老家走去。
整整走了一个上午,打听找到了戎信平的家后,才知道马金映有急事去上海了。
周小宽帮助父亲和哥哥的其中一个希望破灭了,一下子感觉有些无精打采了。现在只有剩下找周达泰的小儿子这个希望了,回来的路上,一路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横山街。
横山街,是六横山唯一的一条街道,是六横山最热闹的地方,虽然比不上大城市和县城,但也有杂货店、酒坊、小集市、吃食店等等,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三十多岁的周小宽到横山街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看着街上有些自己没有见到过的东西,像小孩一样觉得新奇,走着走着,他闻到了一股酒香。
闻着酒香,他不由得走了进去,这是一家酒作坊,门口上挂着一条幅:黄公酒作坊。只见二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在搬酒。
就在这个时候,一拨人闯进了酒坊:
“你们家主人呢,叫他出来!”
“赵少爷,今天我们家主人不在,去送酒了。”
“他们家死人了吗!难道他家就一个人?”
“不是,不是,女主人在,女主人在。”一个伙计点头哈腰地对着这个赵少爷说,原来这个赵少爷就是赵友根,即赵瑞康的儿子。
“把她给叫出来!”
“好!好!”一个伙计赶紧跑了进去。
不一会,一个头上包着蓝布碎格头巾,穿着蓝布棉袄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赵友根一看来人不紧不慢地出来,慢吞吞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他-----”赵友根的“你他妈”的“妈”字还没有骂出来,嘴巴张着不动了。
只见这个女人头巾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赵友根嘴巴张着不动,眼睛也直愣愣的了。
周小宽看着这个女人,只觉得很受用,心中有一种舒悦感。
“这位少爷,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那个女子慢吞吞地说话了。
“也没,没啥事,就是看看你们酒坊的产量。”
说完,赵友根有些冷静了下来:我今天是按照父亲赵瑞康的吩咐来酒坊查探虚实的,省得他们偷税漏税,不然咱家承包了酒税,损失的是咱家了。
想到这里,赵友根恢复了刚才飞扬跋扈的样子:
“你知道这个月你家生产的酒的产量吗?报上来。”
“你是赵老爷家的吧?”
“夫人,这位是赵少爷。”旁边的伙计赶紧说。
赵友根挺了挺身。
“我男人不是每个月都报给赵老爷的吗?”
“你们这些刁民,经常少报,漏报,前些天居然还敢造反,对你们不能不防呀!幸好我家老爷子留了一手躲了起来,又派我通风报信,不然也像王进邦他们一样被打死了。”
周小宽这才知道,原来报信是由赵瑞康主使的。没有赵瑞康这个漏网之鱼的使坏,暴动也许不会失败的这么惨,想到这,周小宽心中既悔又恨。
“你带我们去仓库!”周小宽只见赵友根指着那女人,手甚至快碰到了她的脸部。
“少爷,等我家男人回来再查吧,我情况不是很清楚。”那女人还是缓缓地说,并拨开了赵友根伸来的逐渐靠近自己脸部的手。
这正中赵友根的下怀,他顺势抓住了那女人的手,用力带了一下,女人一下子扑到了赵友根的怀里,女人的脸一下子臊得绯红,赵友根带来的二个人肆无忌惮地哈哈笑了起来。
二个伙计去拉也不是,去拉怕被赵友根们报复,不去拉也不是,不去拉,眼看着老板娘被羞辱不忍心。
这时候的周小宽已经忍不住,愤怒了,冲到了赵友根的面前,拉开了他的手,把那女人拉了出来,自己挡在了女人的身体面前。
赵友根看了看周小宽,穿着一身的破烂:
“你这个穷小子,充什么能?”
周小宽紧紧攥着公文包的手捏成了拳头:
“赵小子,信不信让你也像王进邦弟弟一样上西天!”
赵友根一听,知道碰到硬茬子了,这可能就是参加暴动的漏网之鱼。
一想到这里,赵友根怕怕的了,赶紧对手下的二个人使了一个眼色:
“下次再来查,下次再来查。”
说完,又看了周小宽一眼后,悻悻而归了。
这酒坊的女人叫朱月梅,30多岁的样子,人长得肤白水灵,说话柔柔慢慢的,动作也是缓缓的。
为了感谢周小宽,拿出了一瓶他们酿制的白酒,送给了周小宽。
周小宽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拿着酒瓶,一时感到美滋滋的。但是一想到马金映帮不上忙了,心里就很沮丧。
心里虽然很沮丧,但是马金映的公文包必须保管好,一有机会必须还给她的。可是公文保放在哪里好呢,家里家徒四壁,没地方可放,被虞菊花看到了,又会被她拿去。
那藏在哪里好呢?
周小宽一路走一路想,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到家后,他拿着一把锄头,在路上拣上几块石头,来到了自己家租种的山地上,在粪缸的附近挖了一个洞,周围用石块围了起来,把公文包放了进去,然后用土掩埋好。
做完这些,他好像如释重负,才有心情看看青青的山色,听听翠翠的鸟鸣。
周小宽从山上回到了家里,天已经暗了,刚进门,就听到了一声惊喜的叫声:
“小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