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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宽跟着林天到了草料间，进去以后，眼睛适应了很长时间，才看到周自立在草堆上呼呼大睡，这才放下心来。
他叫醒了周自立，把他拉起来的时候，闻到了周自立身上的酒臭，也看到除了周自立躺的地方草被压扁了一片，在周自立躺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一大片被压扁的草，似乎也有人躺过的痕迹。
周自立睡眼朦胧，揉着眼睛，说：“那馋猫呢？去哪了？刚才还在这里叫唤着呢。”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是猫，再笨，一看见人进来，早就逃出去了，更何况他已经睡了一会了。
那如果不是猫，又是什么呢？
周小宽带着周自立回了家，到了自己的房间，周自立在大床旁边靠窗的一个刚好能放下一米见长、六十厘米见方的小木板上卷曲着躺下了，这房间已经是拥挤得不能再拥挤了。
他叫周自立脱下脏了一身的衣服，盖上了破旧的被子。
虞菊花躺在大床上，周自宽起先也不在意，拿着周自立换下的衣服走出门口，看到门口还放着一大堆没有洗过的衣服时，这才感到奇怪，心里很纳闷：今天上午自己出门时，亲眼看见虞菊花拿着一大堆的衣服开心地去河塘洗的，这衣服怎么还是原样呢？
周小宽又看了看虞菊花，看她好像睡着的样子，也就带着疑问出门去了，因九架屋内马金映、张阿其他们正等着他一起筹划事情呢。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也是野猫叫春的季节，横山村里的几只猫总是在屋前、弄堂、道地、草堆各个地方“喵喵、喵喵”地叫着，九架屋内也有一只猫，一到晚上或者清晨，大家伙总能听到“喵喵”的叫声，听着叫人心烦。
周自立自从上次在草料间听到过猫叫后，就耿耿于怀，心想这猫多可爱呀，多温顺呀。第二天放牛回来，天还没有暗下去，他叫上林天又去了草料间，准备抓住这只猫好好地玩玩逗逗。
他们轻手轻脚地到了草料间的门口，听到了里面西索西索的声音，周自立想，这肯定是猫在走动的声音，他和林天正要拉开门进去，突然听到了低低的男声：
“我快受不了了，快点给我！”
“不，不嘛！”一个低低的女声又传了出来。
周自立一听，不好，里面有强盗，这分明有人在抢东西嘛，可转念一想，抢东西怎么到草料间来呢？
他也想不了这么多了，抓人要紧，他向林天招了招手，林天来到了他的身边，周自立在林天的耳朵边轻轻地说：
“你赶紧下去叫阿其伯伯，说这里有坏人。赶快来！我这里守着。”
“好。”林天迅速蹑手蹑脚地下去了。
不一会儿，张阿其带着几个人过来了，周自立一看，猛然拉开了门。
一道光亮射进了本就暗暗的草料间，张阿其适应了一下，定晴一看，只见一男一女正慌乱地穿着衣服，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撞见了这种好事，张阿其感到挺晦气了，心想这种事情不要去管，也不要让小孩子看到，赶紧拉着周自立和林天要走出门去，旁边的一个游击队员走到他的跟前，说：
“头，黄树友！”
张阿其一听，叫旁边的一个游击队员把二个孩子带出去后，上去一看，男的果然是自己游击队里的叫黄树友的人，去年投奔的他，女的原来是九架屋大夫人俞春香身边的王妈，说是王妈，其实王妈也就四十不到的年纪。这王妈，在年初日本鬼子在九架屋施淫威的时候，供出了一个村民窝藏自卫队员的事情后，再加上以前张梅仙的事情，周达泰对她很是厌恶，又要辞退了她，但是俞春香又是死活不肯，确实也是，对于俞春香来说，她的生活里确实少不了这个王妈，因为在偌大的九架屋，没人和她可以说得上话，也只有这个王妈，摸透了俞春香的脾气，投其所好，哄得俞春香开开心心的。
周达泰也知道自己这个夫人的脾气和情况，知道她很寂寞，知道她很依赖这个王妈，也就只好作罢，但是限制了这个王妈的活动范围和权限：只做服伺大夫人的事情，没必要不能乱走动。
这个王妈其实很苦闷，也很寂寥，哄俞春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的身心受着煎熬。
在俞春香休息或不需要她在身边的时候，她就常常到这个没人来的草料间发发呆，或者放飞一下自己。
想不到的是，有一天，这黄树友酒喝多了，竟然把草料间当做了茅厕，小便的时候，看到了王妈，和王妈一拍即合。
没等张阿其说话，那黄树友跪了下来:
“头，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张阿其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吩咐手下的人把黄树友带了出去，然后看了一眼王妈，走出了门，留下了可怜巴巴地用衣服遮着身子的王妈。
发生了这件事情以后，张阿其想，如果游击队再在九架屋这样呆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既然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天气也逐渐的暖和起来了，原来也有计划等冬天过后搬出去九架屋的，因此张阿其决定：游击队搬出九架屋。
张阿其把这个想法跟马金映和李大说了以后，李大很不乐意。
“阿其呀，兄弟们大多数都是光棍，黄树友和那个王妈你情我愿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再说住这里，条件很不错的，如果为这个搬出九架屋，我看没有必要吧。”
“李大，我们兄弟们都野惯了，自由惯了，我怕以后会出更多的事来，败坏我们游击队的名声。”
马金映觉得张阿其做得对，游击队必须有一个严明的纪律，这样才能锻造出一支铁的队伍。马金映同意搬出九架屋，重新驻扎在庄穆庙。
李大看马金映也同意，也就不说话了，末了：
“马老师，你们搬出去吗？”
“李大哥，我和董淑娴跟着你们也搬出去了，这你满意了吧。”
李大一听，呵呵地笑着，用手挠了挠他那头浓黑的头发。
张阿其等周达泰从田间回来后，到了他的房间，向他辞别。
“阿其呀，你们住得好好的，怎么要搬出去了呢？”
“周老爷，我们住在这里打扰你们了，很不好意思。”
“这哪里的话呀，你们住在这里，我的九架屋充满了阳刚之气，而且你们还帮九架屋做了很多的事，特别是这些天春耕，帮了很多忙，我还要感谢你们那，怎么是不好意思呢。”
“周老爷，你看你们又来了很多新的佣人，房间很紧张了，而且有很多的女佣，我们这些粗鲁的大男人，再住着，就不合适了。”
周达泰听张阿其这么说，有点感悟，也是呀，确实是有点问题呀。
沉吟了一下，也就同意了，搬出去的头一天晚上，周达泰大摆酒席，犒劳了张阿其他们。
九架屋内猜酒划拳，热闹非常，旁边周小宽的家里，周小宽愁眉苦脸了。周达泰叫人来请过他一起去热闹一下，可是他知道了虞菊花那天为什么没有洗衣服的缘由后，他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恼和担忧。
他担心如果自己不在身边，虞菊花会不会想不明白去自杀，所以他没去九架屋热闹。
他坐在虞菊花的旁边，看着她秀美而苍白的脸庞，一直在扪心自问，自已是不是也在嫌弃虞菊花的身体了呢？以前虞菊花和赵友根的事情知道后，他还会在需要的时候在虞菊花的身上发泄一下，但这次日本鬼子轮奸的事情发生后，这几个月来，自己好像在压抑自己的冲动，一次都没有去亲近过虞菊花。
他很钦佩虞菊花当时的勇敢和献身，为她自豪，他也相信，乡亲们和他抱有同样的心情。
可是当这一切都过去以后，重归平静的生活时，大家都似乎忘了她当时的献身和勇敢，自古以来根深蒂固的传统的思想又禁锢了这些乡民们陈腐的脑袋。
该为虞菊花悲哀，还是该为这个旧的时代悲哀？
周小宽苦恼得正想跑到九架屋喝他妈的几大碗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