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下午,一队警察走进了黄公酒作坊,说要逮捕周小宽和周自立,周小宽刚从胡中医的诊所没搬过来几天,还卧着床,警察们就拆了一头门,用门板把周小宽抬着带走了,后面押着周自立。
周小宽父子俩被警察带走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横山街,传遍了六横山。
“周小宽父子俩犯什么事了?”
“听说救了游击队。”
“是吗,这父子俩真是好样的。”
“不对吧,这周小宽不和共产党有瓜葛了,夫妻俩忠心耿耿地为周达泰做事,而且和区党部的邬书记关系不错,跟国民党靠得这么近,怎么会去帮助共产党呢?”
“这个很难说,万一这周小宽还同情共产党呢。”
“听说是赵友根亲眼看到周小宽父子俩背着负伤的游击队去横山的,在横山呆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清晨才下来。”
“赵麻子说的?这赵麻子的话不能信。”
“那负伤的游击队员抓到了吗?”
“听说没有抓到。”
“负伤的游击队员都没有抓到,谁知道救没救,又怎么知道周小宽救了游击队员了呢?就凭赵麻子的话?”
“兄弟,你知道吗,国民党军围剿六横山,是赵麻子告的密,现在赵麻子可是大功臣了,攀上了县党部的尹专员了。”
“还听说,那李奶香的大奶子勾住那个尹专员了,哈哈。”
“那怪不得了,赵友根的话在尹专员那里都香喷喷的了。”
“只是可怜了驼背父子俩了,这驼背还负着重伤呢。”
“真是无法无天了,没有证据,就凭赵友根的话抓人了,这他妈的什么社会呀。”
“哎呀,兄弟呀,这社会你才知道呀。当官的一句话,百姓的就遭殃。”
“赵麻子和周小宽一直有仇,这次周小宽父子俩非被整惨不可。”
......
周小宽被抓的事情,在六横山激起了很大的民愤,因为周小宽在乡民们的口碑不错,而赵友根在乡民们的眼里简直是臭坨子一个,而且乡民们亲眼看到了东海游击纵队在六横山的几天里亲民、为民、不扰民的良好作风。
邬悦鹏对周小宽被抓的事情也恼火的很,尹专员呀尹专员你不是说只是监视周小宽父子吗?等抓住了他们的把柄再定罪吗?现在倒好,周小宽的把柄没抓住,你自己的那根柄却被套住了,居然推翻了以前的决定,把周小宽父子俩抓起来了。如果这父子俩没有救助游击队的证据,我看你怎么收场!
周小宽被抓后,周凌海回了九架屋一趟,周达泰听说了周小宽被抓的事情后,赶紧和周凌海一起到了黄公酒作坊。
到了朱月梅和周小宽居住的房间,只见林艳、林天、周要立包括胡迷等孩子们都哭哭啼啼的。
“阿姆,这可怎么办呀?”
“阿爹和阿哥不会有什么事吧。”
“伯伯、自立这么好的人都会平平安安的。”
“呜呜呜......”
......
朱月梅两只手分别抚摸着周要立和胡迷的头,强作镇定:
“孩子们你们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可是说着说着,泪水却流满了脸颊。
“是的,月梅,小宽和自立会没事的。”周达泰走进去宽慰着。
“大家都不要太难过,听说没有证据,我差人到县里,找找凌东,想想办法。”
“月梅,你呢,安心酿酒,孩子们呢,你们该干啥就干啥,等我消息。”
“周老爷谢谢你,让你又费心了。”朱月梅那双噙着泪水的漂亮眼睛忧郁地看向了周达泰,周达泰的心中产生了一丝丝的怜悯。
横山村,阿旺嫂、大宽嫂和周小珠正在吃晚饭,吃着吃着,周小珠说话了:
“阿娘(奶奶),阿大和自立听说被抓进警察局了。”
“什么?”阿旺嫂停下了筷子,看向了周小珠。
“好好的,为什么被抓?”
“是赵麻子使得坏,说阿大和自立救了游击队员,还说......”周小珠突然停了下来,大宽嫂踢了踢周小珠的脚。
“还说什么?囡囡你告诉阿娘。”
周小珠看向了大宽嫂,欲言又止。
“大宽家的,你让小珠说,有什么不好说的,说!”阿旺嫂瞪了一下大宽嫂。
“赵友根还说是你告诉他,阿大和自立救游击队员后,在横山住了一晚,清早回了家一趟。”
“什么?赵友根?”我连那狗娘养的赵麻子都不认识,怎么会和他说话呢?阿旺嫂想不明白。
“阿娘,听说赵友根到我家来过。”
周小珠这么一说,阿旺嫂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流里流气讨水喝的那个人是赵友根赵麻子!
原来他不是真的来讨水喝,而是来套话的。
阿旺嫂气得脸色发紫,颤巍巍地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大宽嫂和周小珠赶紧上前一人一边搀扶着。
阿旺嫂越想越气,赵麻子你这个中生(畜生)儿子,害了菊花不说,现在竟然还来害我的儿子。
“小宽阿囡呀,是阿姆害了你和自立了呀,阿姆不晓得那个中生是赵麻子呀,早知道是这中生儿子,我早就把他赶出门了拉呀。”
阿旺嫂伤心的大哭了起来。
大宽嫂和周小珠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两个人一人一边扶着阿旺嫂陪着她也流着眼泪。
“阿姆,您先去休息一下吧。”大宽嫂和周小珠把阿旺嫂扶到了她房间的床上。
阿旺嫂躺在床上,怎么还睡得着呢。这一夜阿旺嫂想了很多,想起了家里的老头(老公),参加暴动死得早,大儿子大宽当了兵刚回来一会,又走了,也不知道生死,留在自己身边的小儿子,好好的,又被抓了,自己的命好苦呀,我的这个小儿子千万不能再被害死了。
不行,我儿子是被赵麻子这个中生冤枉的,我要去喊冤,我要去申诉。
天一刚蒙蒙亮,她就起了床,叫起了大宽嫂和周小珠。
周小珠揉了揉眼睛:
“阿娘,这么早,什么事情呀,我还睡着呢。”
“你们俩陪我去横山街一趟!”
“阿姆,横山街干什么去呀,有什么事,您交给我,您就不要去了。”
“不行,我得去横山街呀,我得为小宽喊冤呀。”一边蹬着脚,一边说着,说着蹬着,眼泪又流下来了。
“好,好,阿姆。”
“小珠你去拿点烤熟的土豆,我们陪你阿娘走一趟。”
阿旺嫂在大媳妇和孙女的搀扶陪同下,走了一个多小时,早上7点多到了横山街上的区党部,区党部的人还没有上班,她们就蹲守在大门口。
“阿姆,是不是叫小珠跑一趟黄公酒作坊,叫月梅一起来?”
“月梅那边忙着为周老爷做事情,先别耽搁她了,再说她到这里来,也帮不了什么忙。”
“那好吧。”大宽嫂也就不说了。
上班时间到了,区党部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
“师傅,哪个是这里的大官?”阿旺嫂开口了
“什么大官呀?”
“能做主意的大官呀。”
这时候,邬悦鹏走了过来,旁边的人指了指他。
“青天老爷呀,冤枉呀!冤枉呀!”阿旺嫂赶紧跪在了邬悦鹏的面前。
“老人家,这使不得,使不得呀。”说着,邬悦鹏扶起了阿旺嫂,对着大宽嫂说:
“你们扶着老人家,到我办公室来吧。”
邬悦鹏倒了三杯开水,放在了阿旺嫂们的面前。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说吧。”
于是,阿旺嫂把周小宽和周自立那天早上到家里去看她的情况说了一下,特别指出周小宽爷俩一早是从横山街过去的,给她带了点一些好吃的。
说完以后,她眼泪汪汪地看着邬悦鹏:
“青天大老爷呀,你可别冤枉了我们家的儿子和孙子呀,求求你了呀!求求你了呀!”说着又跪了下去。
邬悦鹏又上去扶起了她:
“老人家,您说的情况我们知道了,您先回去吧,如果真如您所说的,我们不会冤枉您儿子和孙子的。”
阿旺嫂还想到警察局见不见周小宽和周自立,邬悦鹏说暂时不能见。
阿旺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在区党部说哭了一个多小时,听了邬悦鹏的话,有点放心地回横山村了。
她们三个人从区党部下来后,经过了三岔路口,阿旺嫂只见旁边的一幢气派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呀!阿旺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