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王安做梦也没有想到,时隔十多年后的一个偶然机会,老天让他们再次相遇。
那是盛夏的一天,王安到庙洼拾柴火,意想不到的邂逅,使王安平静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按说这满山碧绿万物繁茂的夏季,根本就不是拾柴火的季节,但王安有的是经验,他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够拾到干柴。
王安爬上庙洼东边的山梁,这里树木参天,遮风蔽日,林子里有许多采伐者留下的树梢和枝干。王安把这些干柴拖上梁头,在开阔处捆好,再顺拾柴火人经常拉柴的料沟拉到山下。
夏天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可一会儿,就被一股狂风卷来满天乌云。震耳的雷声,轰鸣着压向头顶。接着雨仗风势,没头没脑地倾了下来。
王安扛着柴捆快步往家赶,忽然,婴孩的哭叫声传入他的耳中,定睛一看,在一家人的院子里晒了几蓆小麦,一个女人在大雨中,手忙脚乱地收着麦子。孩子在屋檐下的“坐婆婆”中哭喊。
王安急忙撂下柴捆,过去帮忙收拾。那女人见有人帮忙,投去感激的一瞥。谁知目光相撞,同时发出惊喜:“安子哥。”“小群。”
王安麻利地把麦子装入口袋,然后一袋袋扛回屋内。收完麦子,二人象落汤鸡似的,衣服牢牢地贴在身上。
“安子哥,多亏了你。”刘群把手帕递给王安。她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喜欢给王安叫“安子哥”。
“小群,别外气。”山里人常常把人的姓氏去掉,直呼其名,以示亲近和亲切。王安擦了头上的雨水,把手帕还给刘群,“真的没有想到,今天会见到你,我得感谢这场及时雨。”
刘群给王安搬来一个凳子,然后进里间换了一身干衣服,又拿出一身衣服说:“安子哥,这是大顺的衣服,快换上,要不,会着凉的。”“我不用换,夏天不会着凉。”王安说着,从屋檐下的“坐婆婆”中抱出哭闹的孩子,“小群,快哄哄孩子吧。”
刘群把衣服放在炕沿,回身接过孩子,当他们的手触动的霎那间,两人的心,同时打了一个不易觉察,但双方都有觉察的激灵。刘群忙拧了一下身子,把一只坚挺洁白的奶子,堵在孩子哭闹的嘴里。
“小群,他不在家?”王安明知故问。
“唉,收完麦子又走了。”
“一个人不好熬呀!”
刘群背过脸,沉沉地走进里间,把儿子放在炕上,在梯子跟前的铜盆里洗了把手,系了染过蓝色的粗布围裙,在灶间做起饭来。
刘群和面擀面,王安抱柴烧火。很快,饭做好了。刘群给王安满满地舀了一碗。王安像山里众多的砍柴汉子一样,不会客套,没有虚伪,只有山里人“见饭就吃、见活就干”的坦荡与实在,一气吃下了,盛得满满的两碗面条。他觉得很久未曾入口的白面面条,特香、特够味。
一场雷雨很快过去了,天上的乌云,顷刻间散得一丝不见,炙人的日光,撒在庙洼的山野里。短暂宁静的“知了”又叫了起来。
王安向刘群道了别,背起沉重的柴捆,出了庙洼。刘群站在门前小溪的木桥上,把王安目送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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