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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刘群进了妇女救护队，才知道战争的残酷性。一排五六间诺大的房子里。地上铺了一层麦草，麦草上躺的，尽是前线受伤的国军士兵，黑红色的血液，把他们酱成血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使这些冲锋陷阵的刚强战士，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刘群的心被揪到了一块儿，她跟在救护队员的身后，看她们给伤员清洗伤口、换绷带、做手术取弹头。每一个步骤，她都仔细观察，熟记于心。开始，刘群只能干一些，诸如洗绷带，消毒等一些琐碎活儿，没几天，她就直接投入到伤员的救护工作中。
顾小凤像个跟屁虫一样，不管吃饭、睡觉、工作，死死黏在刘群的身边。顾小凰队长，也因为刘群，对工作认真负责，不怕吃苦，对她刮目相看，总是“刘群姐，刘群姐”地叫着，使刘群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刘群也越来越喜欢，这个顾队长，她的性格、做派和刘群十分相似。办事儿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她们在一块儿，总有说不完的话，拉不完的家常。本该睡觉歇息的深夜，被她们聊得月落星稀，毫无睡意。当顾小凰听了刘群的遭遇后，对刘群敢爱敢恨，不屈不挠的精神所折服。顾小凰的大致情况，刘群已听顾小凤说过，只是被洛河水冲走的顾小凰，怎么也和妇女救护队的队长，联系不到一块。
“听小凤说，你被洛河水冲走了，怎么又活了过来？”刘群好奇地问。
“刘群姐，当时我和小凤，被王国基抓走后。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妹妹，她毕竟年龄小，阅历浅，救出妹妹，是当时的当务之急。”顾小凰看了看床上，睡得特香的顾小凤，接着说“小凤逃走后，顿时卸掉我身上的压力。我一边走，一边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去年夏季，是个酷热的夏季。毒辣的日头爷，在蓝莹莹的天上乱跳，把那些烫手的火苗，随意乱扔，闹得大地像个炼丹炉。王国基和一群家丁押着顾小凰，一边走，一边从脸上抹着汗。粗鲁地骂道:“狗日的天气，热死老子啦！”
走到洛河边，清凉的河水，引诱着这群大汉淋漓的汉子。一个家丁对王国基说:“掌柜的，咱们洗个凉水澡吧！”
王国基看了一眼泛着波纹、沁沁凉凉的河水，不由心动说:“洗洗就洗洗，慌个球。”
王国基一跳下水，家丁也都三下五除二地扎进水里，只把顾小凰，绑在河边的鬼拍手杨树上。顾小凰一看，心生一计，大声叫道:“掌柜的，天太热了。让我也洗洗吧。”
叫了几声，王国基才听到。王国基一看，顾小凰这个妙龄少女，心里就痒痒，正好洗个鸳鸯澡。吩咐家丁说:“让她下来吧，但要保证她的周全。”
一家丁上岸，解掉顾小凰手上的绳子，一同下到河中。还没游到王国基跟前，忽听顾小凰叫了一声“救命”，挣扎一会，就没了影子。片刻，又从下游十几丈处，冒出头来，又喊了一声“救命”，就沉入水底，再也不见踪影。
家丁们慌忙向下游扑去，可是找了几里河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好败兴而归。
……
“刘群姐，我和小凤在洛河岸上长大，从小就在洛河里洗澡、游泳，水性好得不得了，哪能淹死我？！王国基那群家丁，在河里疯找的时候，我早在下游的芦苇丛中上岸，逃到了山上。”
“那你怎么参加了妇女救护队，还做了队长？”
“我逃出来后，无家可归。故县是王国基的地盘，我不敢在这里停留。本打算去卢氏方向避难，没成想遇到了周宏志，是他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志向。”顾小凰压低声音说:“既然你和周连长是老熟人，我就不瞒你了，他是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他为了把我引向革命的道路，他没少费心思，他跟我讲革命的道理，他跟我讲贫穷落后，被动挨打的根源。妇女救护队，就是在周连长等共产党人的大力支持下，成立起来的。”
顾小凰队长，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沉稳干炼，思想的升华，战争的洗礼，使她沉着冷静，显示出过早的成熟。
农历三月十五，是故县城隍庙的大庙会。来自范里、官道口、下峪、崇阳等地的商人，早早在一街两行占好摊位，进行交易。山货、水货、土货、洋货、杂耍、吃食应有尽有，行人络绎不绝，热闹异常。
就在庙会进入高潮的时候，日军的几架轰炸机，从故县上空掠过，把一颗颗炸弹，扔向密集的人群。城隍庙、花花台子均被炸弹炸毁；无数赶会的百姓，倒在血泊中；前街后街的摆摊者和赶会者，都四散奔逃，有些没有被炸死，却被踩踏致死。
周宏志带领士兵，一边对轰炸机进行还击，一边组织人力，疏散人群，对死难者进行救治。
顾小凰队长，带领妇女救护队的队员们，冒着生命危险，奋战在抢救第一线。担架不够用，顾队长和刘群就用肩扛，把一个个伤员，转移到安全地带，伤员的鲜血，把她们染成了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