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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顾小凤的家，住在洛宁县的故县，西边与卢氏县的范里接壤。悠悠洛河水，从卢氏县缓缓流入故县。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十分优美。
民国三十三年四月，万恶的日本侵略者发动了“河南战役”，疯狂占据了，美丽富饶的中原大地。农村有句谚语，说是牛马年广收田，单怕饥猴饿狗年。可这甲申猴年是个例外，麦子不仅长势良好，而且喜获丰收。就在麦田里的麦子熟透了，开始搭镰收割的时候，日军的铁蹄，践踏了故县的青山绿水，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将毒药和老百姓的尸体，投入各村的水井中。跑得慢的，被禽兽不如的日本兵火烧枪挑，死于非命；跑得快的，纷纷抛家舍业，躲于遥远的山林之中。老百姓眼望着金灿灿的麦田，害怕遭到日本鬼子的祸害，不敢回来收割。
顾小凤一家也难以幸免。那天饭时，家人正准备吃饭，一群日本兵，神不知鬼不觉地堵住了门口。小凤的父亲一看不妙，连忙帮小凤、小凰爬上楼梯，小凤和姐姐小凰从楼上豁口爬出，攀上房后的核桃树枝，逃到山上的密林中。
日本兵一枪刺穿，上来拼命的哥哥，然后点燃了顾家的三间草房。奶奶、父亲、母亲被活活地烧死在熊熊的大火中。
到了夜间，小凰和小凤回到家中，房椽和檩条，早已被烧成火炭，只剩下烧焦的墙曲链。小凰和小凤哭喊着，从废墟中扒出奶奶、父亲、母亲及哥哥烧焦的遗体，在坐北朝南的坡根，挖了几个坑，把家人草草埋葬。不说棺材，连片苇蓆也没有。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小凰、小凤无家可归，在山上搭了个草棚，艰难度日的时候，故县大恶霸王国基找上山来，不由分说，把小凰和小凤姊妹俩绑了起来。说她大生前，欠了他五百个大洋。还拿出一张，盖着手印的借据，在姊妹俩的眼前晃了一下。
王国基在洛宁，是跺一脚地动山摇的大恶霸，周边几十里，大部分都是王国基的土地，在洛宁、洛阳有多处，王国基的商铺、当铺及药铺。方圆百里，没有不知道王国基名字的。
说实在，像顾小凤父亲，这样的老实人， 掉在路上的铜钱，都不敢捡。怎会去借五百大洋这巨大的款项。况且他一生与土地为伴，连故县都没有走出去，要那五百个大洋干什么？顾小凰姊妹俩，明知道这是王国基，特意设置的一个陷阱，但父亲死了，死无对证。再说，在那个黑暗的社会里，弱者哪有说话和分辨的权力。
王国基，满脸横肉，双手叉腰地说:“常言说，老子欠债儿子还。你大不在了，你哥也不在了，这欠债就该你们姊妹俩还。现在有两条路任你们选择。一是，立即拿出五百个大洋还账了事；二是，你们俩到我王家，做我的姨太太，让你们享不尽荣华富贵，这笔债也从此勾销。”
顾小凰姐妹一听。就知道王国基醉翁之意不在酒。莫说没钱，就是拿出五百个大洋，也于事无补，他还会生出一百、二百甚至三百、五百的利息。顾小凰作为姐姐，把事情前前后后，整个捋了一遍。决定不再做无谓的抗争，用眼神传递给妹妹顾小凤，要见机行事。
顾小凰姐妹俩，暂时栖身的窝棚，被王国基的家丁一脚揣翻，顺着山梁的树林，朝着故县方向行进。走了一阵，顾小凰对看管她的家丁说:“停一停，我要去方便一下。”
家丁说:“不行，不行，你咋这么多事儿？”
顾小凰说:“常言说，人有三急，这也不能怪我。”
家丁不耐烦地说:“去吧，去吧，蹲那树丛后解决问题，越快越好。”
顾小凰说:“你把我的双手绑得紧紧的，我怎么脱衣服解手？你把绳子打开才行。”
家丁说:“绳子打开，你跑了咋办？”
顾小凰说:“真不行！把我妹子的绳子解了，让她给我脱裤子，这总行了吧？”
家丁请示了王国基，解开了顾小凤手上的绳子。来到一处高大的树丛后面，顾小凰小声对妹妹说:“快跑，往卢氏方向跑，越远越好。”
顾小凤仗着稠密的树叶遮挡，坐在地上一出溜就是几丈远。一霎时，顾小凤就消失在山坡的树林中。等顾小凤没了踪影，顾小凰才钻出树丛，大声喊道:“快来人，我妹妹跑了，快点追！”
家丁气得上来就给顾小凰一个耳光，王国基说:“不要追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小妮子早晚都是我的人。”
……
刘群听了顾小凤可怜的身世，像大姐姐一样，紧紧地抱住她，用手轻轻地擦掉，顾小凤脸颊上的泪珠。
顾小凤倒在刘群的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良久，说:“去年秋天，我偷偷回去两趟，打听姐姐小凰的下落，有的人说，姐姐被河水淹死了，有的人说，姐姐参加了抗日。刘群姐，我不相信，小凰姐姐会被河水淹死，我和姐姐是我们那里水性最好的，一个猛子就能扎出一里多地。说姐姐参加了抗日，我信。”
刘群也把一路寻找王安的坎坷和曲折，说给小凤听，小凤听后十分感动。过了一会儿，顾小凤说:“刘群姐，你既然判断，王安去了抗日前线，那你不如和我一起去故县，说不定，你找到你的安子哥，我找到我的小凰姐姐。”
虽然顾小凤的想法，过于喜剧化，但刘群听后，觉得应该试一试。苍天不负有心人，或许梦想成真，如愿以偿。想到这儿，刘群脸上露出，很久没有露出过的灿烂笑容，她紧紧握住顾小凤的手，果断地说:“走！”
顾小凤也用力握了一下刘群的手说:“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