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早上起来,好像没有睡觉一样。夜黑,王安的梦太真切。 他始终怀疑那不是梦,而是现实发生的事情。王安正纠结,昨夜那个是梦非梦的梦境,班长和张文廉,从外边走进宿舍,把一张通缉令,拿给王安看。通缉令的右上角,还画有一副王安的画像。
通缉令上写道:“凶手王安,系卢氏县绑马庄人士,曾因杀害孙大顺,被判入狱。民国三十四年除夕夜,纠集狱中同伙,越狱潜逃。王安贼性不改,于同年三月,潜回老家,用刀将方栓娃砍死,将刘小建砍伤,至今在逃。凡提供线索者,奖励五百大洋。”
王安看了看纸上的画,确是自己无疑,但看纸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头大起来,对班长说:“班长,我才识几个字,你和文廉谁给我念念。”
班长念完通缉令,王安彻底懵了,对班长说:“你看我这叫啥命,我一个以拾柴火为生的汉子,无端被抓起来,进了监牢,竟不知道犯了啥罪。现在方栓娃死了,刘小建受伤,又与我王安有啥关系?我除夕夜越狱后,正月初二就见着文廉,后来一块儿,在阳店一带抗日,这文廉可以作证。”
班长见王安有些着急,安慰说:“王安,这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县里这帮无用的庸才,弄个死无对证的通缉令,堵住众人的嘴,也算是交了差。”
张文廉说:“县里发了通缉令,你在官道口有些危险,这官道口是卢氏县管辖的地盘,又是南北东西的通道,人多眼杂,万一有人看到你,去县里举报,部队也不好保你。”
“王安,我跟张连长交换了意见,决定让你去故县当差,那里的周连长也是党内人士,张连长给他写了一封信,你拿着信,直接找他就行。”班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王安。
“我舍不得你们,和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王安的眼圈有点发红。
“没事儿,咱们距离不远,可以常写信联系。故县也是抗日前线,你在那里,会有你的用武之地。”班长乐呵呵地在王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王安和战友们吃完午饭,就告别而去。
走到三官庙,王安停了下来,按照夜黑的梦景,又重新捋了捋:这地方王安从没有来过,但梦境里的场景,与现实的一模一样,王安甚至想到会不会是梦游。
李密墓雄伟的荒冢上,长满了杂草树木;将军山巍峨挺拔,屹立在三官庙的南面;王安走进三官庙,三位神仙的塑像,仍慈祥地端坐在那里;只是对面的断崖上,浓密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地晃动,哪有刘群的踪影?
王安一路向东,经过焦寺河,过了皇城村,就到了洛宁的故县。王安一路走,一路在思考着堵塞在脑子里的疑问。方栓娃死了,刘小建受伤,王安还真有点大快人心的感觉。王安与方栓娃、刘小建无冤无仇,好端端的,居然把王安送进监牢,致于死地而后快。按理,这两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死不足惜,活该受到惩罚。但细细想来,这事儿怎么会这么巧?污陷王安的方栓娃和刘小建,死的死,伤的伤,难道是老天爷的公正制裁?
走了几十里地,王安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最后他想起了被关的牢号,想起了牢号里的难兄难弟们。当想到那个粗喉咙大嗓,像个铁塔、江湖义气的胖哥,心里顿时有了答案。
记得是小娟查明了真相,王安气得咬牙切齿的时候,胖哥一蹦三尺高,“狗日的,等我出去替你灭了他。”
想到这儿,王安心里的疑团解开了。绝对是胖哥替王安出头,杀了方栓娃,砍伤刘小建。这事儿毕竟是因王安而起,这屎盆子扣在王安的头上,倒也符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