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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民国三十三年，农历甲申年四月，陕州沦陷后，日本侵略者占领了，大营草庙以及灵宝阳店砚山庙等制高点。
砚山是灵宝东部的最高山峰。自日本鬼子盘踞此山后，周围的村庄和老百姓，不断遭到鬼子的洗劫，给当地民众，带来灭顶之灾。
五月上旬，日军在砚山、三角山、梅家山一带大修工事。五月中旬，日军从观沟、杜家沟、李曲等村庄，抓走一百多名男女。女的被关在据点的窑洞里，整日裸体，任其蹂躏。男的在刺刀的逼迫下，替日军修筑工事，做苦役长达两个月。工程修好后，日军为防止泄密，把修工事的三十六位村民，驱赶到槐树胡同村，全部用刺刀杀死。这就是槐树胡同惨案。
十月十五日，日军二百余人，再次洗劫贺村。日军用机枪，封锁了村民出逃的道路，当场打死逃跑的两名妇女，打伤多人。在肆意掠夺财物的同时，蹂躏了村中，躲藏不及的大部分妇女，还把那些稍作反抗的村民，要么用刺刀刺死，要么扔在火海里烧死。此次洗劫，日军烧了贺村，一百四十二户人家的一百三十七所房院；所有的麦秸垛焚烧殆尽，浓烟冲天，十里外都能看见；日军共刀杀、焚烧村民尚士福、樊治广、乔营子等三十九位村民；抢走粮食三千多斤。
……
日本鬼子在砚山一带的累累兽行，激起广大民众的同仇敌忾。贺村、董家、王和、韩家、朱家窝、胡家原、南卿、下庄、南宋、栾村等地村民揭竿而起，组织青壮年，纷纷成立抗日自卫队，与万恶的日本鬼子周旋。
张文廉说:“在灵宝的抗日战场，涌现了大批的抗日英雄。像乔生江、王振荣、王福荣等抗日志士，一次次杀灭鬼子的嚣张气焰。我们要向他们学习，让鬼子知道，我们不是东亚病夫，是铁骨铮铮的炎黄子孙。当然，在战场上不仅要脑子活，而且要势力强。这是生死较量，只有两个结果:不是生，就是死。所以一个人的本领大小，就直接决定了这个人的生死。”
王安和山根，虽然没有打过仗，但能够想象出，战场上的残酷性。十几天过去了。王安和山根勤学苦练，掌握了打枪、肉搏等基本技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张文廉说:“我们人少，必须靠游击战才能取胜，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人多有人多的打法，人少有人少的打法。不管消灭几个鬼子，都得提前计划好撤退路线，做到万无一失，才可动手。”
“走，我们先去熟悉熟悉地形。”他们三个带了干粮，在大营、大王及阳店一带的山里转了起来。站在山顶上，远远可以看见鬼子的工事与堡垒。
阳店的山下，挨着大路的边缘，隔不多远，就有三个炮楼相互呼应，如一方遇袭，短短一袋烟工夫，另一炮楼的增援队伍，就可赶到。这些地方地势开阔，没有藏身之处，很难对敌人进行有效的打击。
这一天，他们来到大王。日本鬼子在山下，建有一所炮楼。只要炮楼上站一个人，四周的动静尽入眼中。这时，山上的树木，瘦骨嶙峋，脱掉了浓密的遮挡。山坡上稍有动静，炮楼上的哨兵就会发觉，很难全身而退。
张文廉带着王安和山根，从炮楼东南面的一个山凹中转出，在半坡的一块巨石后停了下来。日本鬼子的炮楼有四五丈高，楼顶正对着这块巨石，站在巨石后，炮楼上的活动看得一清二楚。
张文廉低声说:“我和小俊在这里，一次干掉三个鬼子。那时，山坡上的树叶稠密，便于隐蔽和撤退。现在不同，一旦暴露行踪，就很难逃离敌人的视线。”
这时，炮楼上有一个鬼子，身穿黄色大衣，戴着棉帽，端着枪在炮楼上走来走去。冷风吹动鬼子，蒲扇般的帽檐，上下搧动。鬼子像乌龟一样，紧紧地缩着脖子。
山根一看到鬼子，妻子遭强暴的画面，霸道地占领了他的脑海。愤怒的火焰，在他的双目中燃烧。山根的心里，此时只有仇恨二字，早把张文廉的强调，抛在九霄云外。
山根从大石后伸出枪管，瞄准了那个日本鬼子的头部，愤怒地扣动了板机。张文廉忙去阻挡，已经来不及了，那震耳欲聋的枪声，已在山坡上回响。那鬼子摇晃了一下身子，端起枪，照着巨石这边射来。张文廉一看不好，眼疾手快，抬手就是一枪，那鬼子一个趔趄，从炮楼栏杆上翻了下去。炮楼里的鬼子听到枪声，一拨从炮楼的射孔往外扫射，另一拨一窝蜂地涌了出来，一边射击，一边朝山上追来。
张文廉吩咐道:“咱们分头向后面山凹里撤，到了山凹，才能脱离敌人的视线，从山凹里翻山，在山后会合。快！”张文廉说完，箭一般地飞离那块大石头，鬼子的子弹，在他身边的树梢上呼啸。
山根一手拖着步枪，一手抓住光秃秃的树枝，在树丛中飞奔，眼看就要翻过山梁，忽觉肩头一麻，便从山坡上向下滑去。王安按照张文廉说的那样，曲线奔跑，躲过了敌人密集的子弹。王安正要爬过山梁，猛然看见山根身体失重，不断下滑，王安飞速向前，拉住山根。然后猫着腰，快速爬过山梁。张文廉站在山凹的背面，见王安他们过了山梁，嘱咐说:“咱们快速从山凹中往上爬，鬼子很快就会追上来。”
王安拉住山根，张文廉断后，从山凹中向山头爬去。说实在，只要进了山凹，摆脱敌人的视线，基本上就算安全了。他们都是山里人，对于爬山，可是行家里手，一个个像松鼠一样，在树林间穿梭。
他们爬到山凹的上半部，鬼子才爬上巨石，翻过小山梁。举枪朝着王安他们的去向射击。其实，鬼子那纯粹是浪费子弹，王安他们早已跑出鬼子的射程之外。
他们翻过山顶，又翻过两道山凹，在半山的一个岩坎中，停了下来。山根的左肩膀，被一颗子弹射中。肩膀上的棉袄，被子弹射开了花，鲜血把雪白的棉花，染成了红色。张文廉和王安，帮山根把左胳膊的棉衣脱掉，进行了简单包扎。幸好只是穿破一层皮肉，骨头没有损伤。
包扎好了，张文廉气冲冲地说:“山根，你就不适合去打鬼子，像你这样鲁莽冲动，没干掉鬼子，反叫鬼子把你干了。今天算你幸运，如果你的小命，今天扔在这里，叫我怎样跟你老婆交代?！”
山根扭了一下身子，疼痛使他呲了一下牙，说:“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们，我也是被仇恨，烧昏了头脑，我一见鬼子，我就两眼冒火，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扣动了扳机。下次我再也不会了。”
“下次？生命哪有下次？！子弹在下一点儿，你就没有下次了。下次我和王安行动，你不用参加了。”张文廉生气地说。
山根一听，张文廉不让参加行动，顿时急了，“好我的恩人，你千万不能赶我走，这次是我一时冲动，造成行动被动，有过这次教训，我说啥也不会再冒这个险。”
王安听到这儿，出来当和事佬，说:“文廉，就原谅山根这一回吧，我替山根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
“好了，既然还在一块儿打鬼子，今天的事就不计较了。以后我们得有个约法三章:第一、必须听我指挥；第二、计划不好不行动；第三、不能贪，不要因为战利品而丢了性命。”
“好，好。一切听你指挥。”王安和山根异口同声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