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漆黑的柴房,刘群屏住呼吸,手上的柴棍,被她握得“嘣嘣”响。如果他们把她卖到妓院,让她活不成死不了,那将留下千古悔恨,万古骂名。想到这儿,刘群要拼死一搏,就是壮烈一死,也比行尸走肉,苟活世上强得多。
门被轻轻地挤开一条缝,借着夜光,一个瘦弱的女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刘群觉得这事儿,有点儿古怪,若是寇家想连夜卖人,也不至于这样小心翼翼;若是寇家下人,想乘机占个便宜,也应该是个男人才对。正在疑惑,忽听到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大姐,我来救你。”
“你是谁?”刘群对这无缘无故的好事儿,有些怀疑。
“别说话,快跟我走,出去再说。”那女人说完,轻手轻脚地还从门口挤出屋子。刘群虽然心存疑虑,但试一试总是没有坏处,如果真能逃出去,总比圈在这柴房里好,至于后面是个什么结果,顾不了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吧。刘群默默地跟了出去,随着那女人,拐进茅坑与柴房之间的夹缝里,那夹缝只有房檐滴水那么宽,但过去一个人,还是比较轻松的。
过了夹缝,就是寇家大院的西北角围墙,这里少有人迹光顾。院墙根的构树,已长得枝枝丫丫,伸出了墙外。那女人扶着刘群上到构树上,小声说:“上到墙上,秋住树枝,就跳到墙外的玉谷地了。”
刘群刚跳到玉谷地,滚在地上,还没有起来,那女人把住树枝,一个翻身就落在地上,轻巧的像一只猴子。
那女人扶起刘群,小声说:“快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一旦家丁发现你逃走了,一定会分头追赶,如果抓住,再想逃那就难了。”
二月中旬的后半夜,月亮爬到了山的背面。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刘群和那女人,像两条漏网之鱼,急急向夜的深处逃去。出了玉谷地,没敢走大路,顺着东边的山梁翻过去。刘群气喘吁吁地跟在那女人后面,不敢消停。直到过了一条沟,又翻过了一道山梁,才在山坡边的石头上,坐下来休息。
那女人从自己的破布包里,掏出一个馍,递给刘群,刘群一看到食物,才想起,还是晌午吃了一棵萝卜,就被关了起来,肚子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黑影里,刘群看了一眼那女人,没有说话,吃相不雅地啃了几口,才感激地说:“谢谢姑娘救我。”
很快,一个馍,被刘群风扫残云地吞进肚里,肚子“咕咕”的叫声,被暂时压了下去,刘群问:“姑娘,我叫刘群,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顾,叫小凤。”姑娘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为什么要冒险救我?”这是刘群心里的最大疑惑。
“你被寇家关起来的时候,我正好来到村口,想讨点吃的,一看你被关了起来,我没敢张嘴。”小凤说:“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必须想法把你救出来。天黑后,我到墙外的玉谷地,查看了一下地形,等寇家的人都睡了,我才悄悄摸进去。”
“小凤,你是哪里人?怎么也落到这要饭的境地?”刘群问。
“刘群姐姐,说来话长,这里离寇家较近,还不太安全,咱们向东再走一段距离,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小凤在这一带讨饭日久,山山岭岭都跑遍了,路径特别熟悉。她俩摸黑,向东走了几里地,然后折向南又走了几里地,才在山坡上的一个崖坎中歇下来,她们走的尽是山路小径,任寇家再有势力,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半夜奔波,确实累得不行,刘群往石坎中一躺,浓浓的睡意,便向她袭来,又一次逃出魔掌,刘群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小凤毕竟年轻,跑路对她来说,尤如家常便饭。翻腾了一阵,才慢慢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崖坎中已阳光明媚,小凤把破布包里的干粮,全部拿出来和刘群分享。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夜时间,刘群和小凤,好像一对患难已久的挚友。
吃过馍,刘群又问起小凤的身世,小凤还未开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刷刷地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