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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这黑沟街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集镇，却是豫陕沟通的必经之路，相传也与王莽赶刘秀的传说有关:说是刘秀经过这里时，刚好天黑，因此名叫黑沟。与文峪的黑了宿，来历如出一辙。
黑沟街街道狭窄，疙料三弯，不足一里地。但由于它的地理位置优越，遇上集日，十分繁华热闹。每年的二月十九和十月一日，是黑沟街的菩萨庙会，前庙的大戏台上，每届都从山西芮城，请来蒲剧大戏，演出助兴；戏台对面的大殿里，善男信女，跪拜祈祷，香火不断。黑沟街除了一年两度大庙会外，一、四、七日为集日，每逢集日，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来赶集上店:鸡蛋、生畜、粮食、药材，一应土特产品均在街上交易。一街两行:烩凉粉的，打包子的，烙火烧的，面铺、当铺、纸扎铺、铁匠铺、药材铺，吃穿用度，应有尽有。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特别到了腊月，黑沟街赶集的人，更是涌夯不动。可以说，这里是方圆几十里的商贸中心。
黑沟街的集，上来得晚，正常到巳时，人才慢慢地多起来。赶集的人，都是在家吃了早饭，才悠闲地往街上赶。有的甚至要跑几十里路。
下雪不冷消雪冷。一场鹅毛大雪刚过，太阳也从东山头羞答答地爬了出来。天却出奇地冷，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赶集的人，都穿了厚厚的棉衣，把棉帽的耳朵拉下来，用绳子绑在下巴上，让脸尽可能露出最小的面积。街道上的积雪已被清理，个别有情趣的人，在街中间堆一个雪人，戴个棉帽子，甚为滑稽。
方栓娃走进一家纸扎铺，这铺子是他妹妹方芳开的。方芳的婆家，就是黑沟街的老户人家，街面上刚好有一间门面房，开个纸扎铺，一本万利。可别小看这纸扎铺，这些忽悠鬼的玩意儿，可都是暴利，且很少有人讨价还价。
“哥，来赶集了，你来得正好，帮我看一下店，我去后街买点木炭，这屋也太冷了。”方芳说。
“方芳呀，我今天顾不上，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办。”方栓娃说完就要走。
方芳一听有了好奇心，拉着方栓娃的胳膊，“哥，有啥要紧事，说说嘛。”
“你别问，问我也不说，等事办完了，我给你捎点炭回来。”
方栓娃越是不说，方芳越是要问。无奈方栓娃，三言两语叙说了任务的内容。方芳一听，劝说:“哥，你咋恁憨，这唱白脸的事，咱尽量少掺和，你去找刘小建，让他办。”
方栓娃想了想，没有说话，出了方芳的纸扎铺，朝后街走去。
这黑沟街的三个药材铺，都是刘小建家开的。找了两家，都没有看着刘小建的影子，在最西头的铺子里，找到了刘小建:“哥，咱大说的那事，我今个弄不成了，我妹妹的纸扎铺，要我帮忙，我来给你说一下。”刘小建听完方栓娃的话，啥都明白了，知道是妹夫不愿蹚这淌浑水，推辞而已。刘小建思虑了一会说:“栓娃，是这，你去帮我把敲猪娃的老歪，给我叫过来，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不大一会，老歪站在刘小建药材铺的柜台子外面。刘小建从抽屉里拿出两吊钱，说:“绑马庄的王安得罪了我，今天你找几个人，想法子揍他一顿，这两吊钱就归你了。”
刘小建找老歪打架是有道理的。老歪喜欢喝酒，逢酒必多，逢多必醉，逢醉必骂人打架。在酒上，他占过不少便宜，也吃过不少亏。但他醉得快，醒得也快，第二天照样在街西头的土桥上，坐等敲猪娃的营生。
自王安接了张成孝家拾柴火的大活后，天天泡在山里。近一段大雪封山，柴价上涨，他就把家里攒的一些干柴，卖出不少，多卖了不少钱。今日逢集，他背了一梱干柴，来黑沟街上卖。
刚过土桥，老歪用手拽住柴梢，用力一抖，王安一个趔趄差点栽倒，柴梱摔在地上。
“你想弄啥?”王安定住身形，气愤地说。
“不想弄啥，想买你的柴火，这梱多少钱?”老歪问。
“一吊钱。”王安答。
“什么，一吊钱?什么破柴火能值一吊钱。一文钱我买了。给我背过去。”老歪故意刁难。
一开始王安就知道，是对方没操好心，是在故意找茬惹事，但做生意和气生财，不能跟他一般见识。王安没有言喘，去地上扶柴梱。
老歪猛一拉王安，“就一文钱，不卖也得卖！”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王安质问老歪。
“就是故意找茬，你能咋着！”老歪说完，蛮横地揪住王安的祆领，往前一推，吆喝一声:“给我打！”忽然从围观人群中，跳出两个中年人，上去不由分说，照着王安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好汉难敌四手。几下，王安就被打得滚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老歪看着打得差不多了，蹲在王安的身边说:“我明人不说暗话，看你还敢不敢再得罪刘小建老板。”
这时，从杨树后转出了孙大顺，没有吭声，照着王安重重地踢了两脚，转身而去。
王安挣扎着坐了起来，摸摸脸上的鲜血，望着远去的孙大顺，心里的迷惑，顿时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