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刘群是个倔强的女人,认准的事儿,八匹大马也拉不回。她让哥哥在城里给她找间房,她要给王安送饭。刘小飞一听,一百个不同意,说:“妹子,不是我说你,你跟王安不沾亲、不带故,给他送哪门子饭呀!”
刘群说:“哥,你说我现在能往哪里去,回家?深山老阴里,几里地都见不着人家,我和孩子孤儿寡母的,你能放心吗?住娘家,住姑家,短时间可以,一年到头总不是个办法吧?况且姐夫方栓娃贼心不死,在家迟早会落入方栓娃的魔爪。哥,你想过没有,在城里有哥哥你的照顾,才是最安全,最合适的地方。”
刘群终于说服了哥哥刘小飞。在薛家巷里租了一间民房,虽然房不大,但足以安居。刘小飞派人回去,传信给姑父及父母,说刘群在城里已安顿妥当,不必挂心。
刘小飞帮妹妹整理好床铺、锅灶,又在井台上摇了一桶水,方才离去。
出去薛家巷,就是刘家巷,再南行几十丈远,就到了西大街。刘群在这里买了米面、蔬菜以及送饭用的大饭盒。她要给王安送饭。
有刘小飞的这层关系,那些狱警换了一副嘴脸,那天把刘群揣翻在地的那个狱警,更是奴颜婢膝。刘群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饭盒儿,如入无人之境。那些狱警见了刘群,都友好地打个招呼。
王安等狱友,刚吃完狱警送来的没有油水的牢饭,刘群提着饭盒,在狱警的带领下,来到牢号外。狱警打开牢门,刘群把饭盒放在地上,说:“安子哥,来吃吧,我给你做了青椒炒芋豆丝,叫大伙都来尝尝。”
王安看到刘群辛苦的样子,心疼地说:“小群,别来送饭了,你带着孩子,太不容易啦。”
刘群说:“安子哥,放心吧,我在薛家巷租了房子,反正也没啥事儿,以后我天天来给你送饭。”
王安看了看刘群深情的眼睛,也不再推辞,从饭盒里拿出菜和蒸馍,招呼大家,“来,弟兄们,都来尝尝小群的手艺。”
通过一段磨合,牢号里的弟兄们,比亲兄弟还亲。王安一招呼,大家都围了过来,没有客气,狼吞虎咽。不大一会儿,就清扫得干干净净。
王安收拾了餐具放进饭盒,对刘群说:“小群,你回吧,这里又脏又乱,你带着孩子,尽量不要进来。”
刘群见王安还是穿着那件,被抓时的破烂衣裳,心疼地说:“安子哥,我给你买的棉衣,你咋不穿,现在数九寒天,你这衣裳不中。”
王安指了指墙根,刘群买的那包棉衣,说:“小群,我不冷,你看这里边这么肮脏,那衣裳就穿糟蹋了,我出去了再穿。”
“说啥哩,安子哥,出去了我亲自给你纳。”刘群把孩子递给周宏志,帮王安脱掉破烂的棉衣,从包袱里拿出新袄,给王安换上。
“安子哥,我走了,记住马上把棉裤、棉鞋换上。”刘群接过孩子,提上饭盒,走出牢号。王安目送刘群出了牢房,激动得两眼发红。
周宏志看王安换上了棉裤、棉鞋。低声对大家说:“今天我给大家讲一个四十多年前的故事。”
“那是清朝光绪二十六年四月中旬,美、英、法、德、俄等八国联军以抗击义和团为由,派军队侵略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腐朽没落的清王朝毫无招架之力。慈禧太后挟持光绪皇帝,仓皇逃于陕西西安。其实当时进入我国的只有三万联军,可一个泱泱四五亿大国的满清政府却抱头鼠窜,不战自退。《永乐大典》等无数的珍贵国宝,被侵略军抢掠一空。次年还被迫签订《辛丑条约》,赔偿给侵略军四亿五千万两白银,相当我国每人出一两银子给侵略者作为赔偿。丧权辱国呀!”
“看看侵略者及腐败的政府,我们再看看愚昧的国民:明知那些洋人,是可恶的侵略者,却因一己私利,帮那些恶魔搬运枪支、大炮、辎重来消灭同胞弟兄;更可气的是,侵略者在扒光了中国同胞的衣服,一个个枪杀时,这边麻木的中国人,竟然在一旁围观,有的甚至拍手大笑。”
“我们再来看看,发生在十三年前的‘九.一八’事变。当时,日本关东军不到两万人,而蒋某人的东北军,除了关内的十万人,驻东北的就有十六万五千人,面对侵略者,不战自退,使日本鬼子毫无障碍,占领沈阳,继而占领东北三省。”
“我每当讲到这些情节,我心在滴血。实在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弟兄们,你们说,这是怎么了?这还是伟大顽强的华夏民族吗?”
大家听了周宏志的演讲,牙关紧咬,拳头紧握,恨不得穿越现场,去杀死那些禽兽不如的侵略者。
周宏志走近栏栅,观察了走廊上的情况,示意大家注意影响。接着说:“因为什么?因为朝廷腐朽无能,因为国民一盘散沙。要想不被侵略,要想不受欺负,只有两个字:团结!”
“团结!团结!!团结!!!”狱友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这愤怒的呐喊,像震耳欲聋的潮涌,翻卷在大家的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