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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民国三十四年春天，第二次世界大战，进入大反攻阶段。太平洋战场，欧洲战场不时传来捷报:农历乙酉年正月二十五，美军派轰炸机，轰炸了东京街头，日本十万人死于非命；农历二月十九，美军登陆日本冲绳岛；农历三月十九，苏军占领德国柏林，法西斯头目希特勒自杀身亡……
在中国的抗日战场，豫西鄂北会战，湘西会战。使日本侵略者逐渐捉襟见肘，首尾不能相顾。
盘踞在砚山的日本地兵团也日渐劣势，做着垂死挣扎。
张文廉一伙与当地抗日自卫队的零敲碎打，弄得鬼子提心吊胆，心惊肉跳。整天龟缩在炮楼里，不敢露头。出去抢粮再也不敢三五成行，而是成群结队出动。
这一天，从砚山上出动了六十多个日伪军，向高家寨爬去。
这高家寨位于砚山的东南部，时常遭到鬼子的侵扰。去年的后四月初七，就发生了震惊当地的高家寨惨案:当时日军从砚山据点出动，包围了阳店的朱家窝村。日军在村里抢粮抓人，并当众强奸妇女。日军撤离时，从村中抓走，十二位男性村民和一些妇女，让男人替他们往砚山运送抢来的粮食和物资，让妇女作为他们的发泄工具。当走到剪子原半坡时，一个日本兵，从一名妇女怀中夺过孩子，当着孩子的母亲和众乡亲的面，用刀将孩子切成碎块儿。孩子的母亲哭天喊地，日本兵又用刺刀，将孩子的母亲一刀刺死。那些男性村民，除了一个磨面的外，宋恩荣、宋西记、宋自荣等十一位村民被日军捆住，强行拉到高家寨，一个个刺死后推到崖下……
地里干活的村民看到报警，立马放下农具，让老弱妇孺从后山撤退，青壮年拿起武器，在村外的掩体里开枪堵截，投入战斗。日本鬼子攻了一阵，毫无进展。无奈在半坡上架起小钢炮，朝着抗日自卫队的掩体里发射。这小钢炮的威力极大，几颗炮弹，就把抗日自卫队的掩体，炸成一片火海。自卫队员被压在掩体内，不敢抬头。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隐蔽在通往高家寨盘山路右侧的张文廉和山根，靠着嫩绿的树叶掩护，向嚣张的鬼子开枪；埋伏在盘山路左侧的王安和张长贵，也同时向鬼子开火。王安的一颗手雷，准确无误地在鬼子的中间炸响。鬼子的小钢炮顿时哑了。鬼子正在兴头上，忽然左右遭到夹攻，虚实难辨，只好放弃对自卫队的攻击，趴在路上，盲无目标地朝树林里放枪。抗日自卫队一看有同伙帮忙，连忙跨出掩体，向鬼子发起冲锋。鬼子三面受敌，无心恋战，撇下十几具尸体，一窝蜂地朝砚山撤去。
此一战，抗日自卫队，有一名队员牺牲，三名队员受伤。自卫队和王安一行，在高家寨会合，大家兴高采烈，欢欣鼓舞，再一次感受到团结的力量。自卫队送一些粮食和蔬菜，到王安居住的窑洞，张文廉也把缴获的一部分武器，送给自卫队。
各村成立的抗日自卫队，都在不同程度上，给予日本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鬼子的烧杀抢掠，在抗日自卫队的武装对抗中，愈显艰难。
农历乙酉年的三月初九。天阴得很重，似乎要掉下来。宋家庄的村民在地里种完玉米、大豆，疲惫地回家睡觉。谁知噩梦，正悄悄地向村子里逼近。当天后半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日本鬼子及伪军七十余人，从砚山悄悄出动，慢慢向宋家庄靠近。哨兵发现鬼子，急忙鸣枪报警，可是已经晚了，大批鬼子，已包围了宋家庄。人们都在熟睡中，慌忙穿衣撤离，已经来不及了，还有的妇女，连衣服也没穿上，就被鬼子用刺刀逼着，来到村口菩萨庙前的场子里。抗日自卫队员，只有少数几个躲了起来，大多数都被赶在场子里。
鬼子嫌火把不亮，就把场子周围的几间草房，全部点燃，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
张长贵睡醒了一觉，起来洒尿。看到东北方被映红的天空，连忙叫醒大家。张文廉一看，判定是宋家庄方向，吩咐大家带好武器等，快速朝宋家庄进发。
鬼子在菩萨庙门前的台阶上，架了一挺机枪。群众四周被端着刺刀的鬼子兵，围得水泄不通。日本鬼子把二十多名妇女，全部扒光衣服，用绳子绑在场子边的杨树上，任由那些禽兽不如的日本兵糟蹋。一个年轻姑娘誓死不从，咬掉了日本兵的一只耳朵，被鬼子一刀捅死。
一个日本兵的头目，站在菩萨庙台阶上，用蹩脚的汉语说:“你的，你们的。快快交出，抗日自卫队队员，大大的良民。不交，这些女人，通通得死了死了！”
张文廉和王安一行四人，摸黑来到场子外的树林中一看，形势特别严峻。有广大群众在场，还有那些绑在杨树上，赤身裸体的妇女，不能动枪，更不能用手雷。
张文廉分析了一下形势，急中生智:张文廉穿了一套，农村妇女穿的衣服，头上包着绿色的方巾，低着头，在身穿日本军服的王安，明晃晃刺刀的押解下，进了场子。直接朝台阶走去。鬼子小头目，看见又押来一个女人，高兴地说:“要西。”这个小头目说完，上去就要拔张文廉的衣服。王安快如闪电，迅速转到鬼子的身后，用钳子般的胳膊，紧紧地搂住鬼子的脖子，一只手从鬼子身上掏出手枪，顶在鬼子的脑壳上。命令道:“快，叫你们的人放下枪！”
鬼子小头目，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晕头转向，使劲挣扎了几下，徒劳无功，动弹不得，气得翻着白眼，“哇哇”大叫。
张文廉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个掌握歪把子机枪的鬼子消灭掉，抢过机枪，枪口对着恶贯满盈的日本侵略者。
山根和张长贵见时机成熟，迅速解救，绑在杨树上的妇女，一些群众也跑过来帮忙，二十多名妇女，很快被解救出来。
那些伪军，一看形势不妙，慌忙扔了枪，窜进黑乎乎的树林中。
端枪的鬼子，想垂死挣扎，开枪又怕伤着他们的头目，愣在那里，进退两难；群众一看，像炸了锅似的朝树林里跑去；混在群众中的抗日自卫队队员，夺过鬼子的枪和躲在暗处的自卫队队员，一起向鬼子发起攻击；王安挟持着鬼子的小头目，对那些反抗的鬼子一枪一个，弹无虚发。
企图负隅顽抗的鬼子，一看伪军跑得没影没踪，一个个同伙在自卫队的枪声中倒下，心彻底虚了，也学着伪军的样子，钻进树林，借着夜色逃走。
王安一枪崩了那个日军小头目，对张文廉说:“咱们要不要乘胜追击，消灭逃跑的敌人。”
张文廉看了看，场子上东倒西歪的尸体，又看了看东天还未完全透出的亮色，招呼大家说:“在场子里集合，打扫战场。”
山根说:“张长贵不见了。”
山根一说，大家才注意到，场子里除了抗日自卫队员、张文廉、王安、山根外，确实没有张长贵的影子。
在自卫队员的带领下，大家穿过场子下的大树林，来到半山腰的一块草坪上。草坪上有三具尸体:一个日本鬼子，脖颈被菜刀砍断，死在一旁；张长贵紧抱着另一个鬼子，倒在草地上。鬼子的前胸，已被张长贵的菜刀，砍得面目全非；张长贵的后背，被刺刀捅透，血流如注。
王安扑上去，呼喊着张长贵的名字，可张长贵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大家上来帮忙，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张长贵和那鬼子分开。张长贵愤怒地睁着双眼，早已停止了呼吸。
宋家庄抗日自卫队的宋队长说:“长贵为抗日牺牲了生命，我们要把他葬在宋家庄后的山冈上，和为抗日牺牲的其他英雄葬在一起。”
在清理张长贵遗物的时候，从他口袋中，掏出一件山核桃猫蓝。王安看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山核桃猫篮，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嘴角抽搐了几下，脸色渐渐发白，十分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