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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仁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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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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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水》连载

第一十四章 .

十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风是见缝插针的老手。再加之人的捕风捉影,一切的风吹草动似乎在一夜之间便变得活灵活现起来。

人言可畏,吐沫星子淹死人。风言、风语、让人的眼睛不敢对视。

难道风也有语言?也会说话吗?是的,会说。而且不但会说,并且它还能说得有声有色。

自从权有松那夜被霞丫头刺伤了他小弟弟的根部起,这一消息便像风一样从卫生院的大墙内刮了出来。然后便像一股妖风似的在庄子的街巷中窜来窜去。风似乎有它自己的语言表达方式,它之所以能号称“风语”,皆因为它从来捕捉不到源头。它虽非人语,但人人都能听见,听懂。而且在一传十、十传百的过程中,它还会像病毒似的变异。将原本的真相再次被蜚短流长的加工而变得面目全非。

庄子上这几天的谈论话题几乎是一边倒的一致,并且一致到了不能再一致的地步。那就是权有松与霞丫头的绯闻。其细节,内容,绘声绘色,不尽其详。吐沫星子像是一场看不见的雪在下。霞丫头肤色的白皙,权有松阳物的长短,霞丫头抗拒的动作,权有松粗鲁的撒性泼野。甚至射精于内外都成了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

霞丫头躲在家里一躺几日不敢出门,权有松负伤更是成了缩头乌龟。现在最着急的人反而成了霞丫的父母。这种排山倒海,来势汹汹的流言蜚语,眼看着就要将他们一家子人给淹没于汪洋而摧毁于一旦。一句话可以毁了一个人,可现在是一庄子的人都在议论着同一句话,那就不是毁了一个人的事那么简单。那是墙倒众人推,要置人于死地的节奏。

记得有个名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流言本是畜类的武器,鬼蜮的手段,实在应该不信它。”可问题是,村民们不信它,那又信谁?

霞丫头平生第一次领教了风言风语的厉害是如何的肆虐。它已达到到了伤人于无形的地步,并且让人无法还击。这才是它的可怕之处。

风会让树木的黄叶如此快地残缺飘零,也会让人感知到它带来的寒战。那份尖锐的刺痛,无尽的忧伤,还有那份深深的孤独,让霞丫头感到了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想到过死,而且在死字一念闪过后,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丝的惧色。但她最终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允许她这么做。

才几天的工夫,霞丫头就瘦了一壳。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似的面黄肌瘦。这把她的父母急的像丢了魂似的没了主张。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整日哀伤不已,强忍苦泪。

权有松那边也好不了多少,更要命的是,不但霞丫头父母这边不会放过他,公社保卫科已传出来消息,也说要法办权有松这个倒霉鬼。这让瑛子一家一下子落了魂。这才想起来临死抱佛脚,到处求神问卜。

瑛子跟权有财一商量,决定去找黄玉一求求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权有松刚进了药房再进班房。

事情的发展有时候就是出人意料的诡异,想不到一场绯闻的漩涡暴虐,最终能平息风暴的关键人物却成了黄玉一。

这场风言风语,给霞丫头和权有松两家带来的是阵阵的凛冽,是深秋的冷峻,是催人苍老的孤独,是被人耻笑的羞辱。然而,当这股风刮到黄玉一这个坎田时,它竟成了春风。本来在一开始的时候,黄玉一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也有点木里木息的存之忧虑,因为他与霞丫头说到底是稀里糊涂脱不了干系的。一旦事情败露,弄不好会引火烧身,让他身败名裂也未可知。可他深知,这种事不可以主动介入,只能静观。

这不,机会往往就是等出来的。霞丫头的母亲刚失失慌忙地来找过他,这瑛子就麻哩木足地前脚跟着后脚的跟来了。

黄玉一稳坐钓鱼台,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化解此厄,非得他们两家都来求他才能达成。他不但要做和事佬,并且还要借此成佛。

瑛子这一回来到黄玉一家,是破天荒的与权有财一道前往的。权有财心里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糊里麻叉地硬着他的癞头,打起一百二十个精神来见他的这个土皇帝。为了糊里不秃的弟弟,就算是再心存不愿,也只能身不由己的前来觐见。在刚进门坐下后不久,权有财就被黄玉一来了一个下马威,劈头盖脸给了他扣了杩子屎,五大八大的大帽子扣在了这个管教不严的癞头的头上。一顿臭骂后,权有财哑口无言。他也只能屈辱的领受,因为人家骂的在理,谁让他没管束好自己的这个混账弟弟呢?

骂归骂,黄玉一知道骂完了还得揉一揉,这种缩放手腕,怀柔之道他玩的透熟。要让他们言听计从,就全给他们解了后顾之忧。于是他便对瑛子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霞丫头的父母同意让他们俩成婚。这叫釜底抽薪,这样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只是你们可要唱好这出戏,偶这就叫人请霞丫头的父母过来,偶会帮你们说话,但成不成,就看你们的了。”

乖乖隆地咚,这点子出的好。高,实在是高!瑛子一听,这当然好,不但两家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而且对于权家来说,那更是求之不得。最主要的是,就此可以解了权有松坐牢的厄难。从而化险为夷。但她的心里还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那个倔丫头,她会同意吗?

“黄主任,您是我家的大恩人,偶们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偶们不说一个二字。”瑛子首先表态。

“对,对。偶们听你的。您叫偶们怎样就怎样,决无二话。”权有财附和,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有点儿酸酸的。

“好,那叫有松也过来,偶还有些话要交待,偶这就派人去请霞丫头的父母。”黄玉一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知道此事已能成了一大半。因为他比谁都吃透乡下老人的性子,对他们来说,面子永远大过性命。

另一小半就是霞丫头家那边点不点头的事了。不过,他料定能成。因为只要能说通了霞丫头的父母,至于霞丫头那头的事,她的父母会替他去说服。而霞丫头父母这边,他更了解他们。脸面,名声,对于他们来说,比命更看重。

个等儿权有松就来了。黄玉一见了他后依然是给了他一顿训斥,然后还是老一套,胡萝卜加棍子。晓之以利害,再稍稍地添枝加叶,危言耸听。晓之以后果,让权有松听了后浑身发抖时,他这才他如何如何的面授机宜。权有松听了这些关目三自然是感激涕零的俯首贴耳,惟命是从。

黄玉一先让权有松到另一间屋子里听候叫唤。等待这边谈话的时机成熟时再出来。

过了不久,霞丫头的父母一前一后地手抄着衣袖蔫头耷脑,唉声叹气地出现了。

瑛子一见立马站起来迎上去拉着霞丫头母亲的袖口连连说:“婶子,对不住,对不住。”说着便托着她的胳膊给她让坐。

霞丫头的母亲在一声加重了的叹息声中乜看了一眼瑛子,又斜望了一眼低头耷脑站在一旁的癞子,突然间就放了声一下子抽出袖着的双手,拍着自己的膝盖头跌坐在凳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可让老娘怎么活呀?你说,你说,这老娘的脸往哪搁?你说,你说呀?我的个娘哟。”她一边哭,一边用手拉住瑛子的胳膊问:“你说说?你说说这是做的啥事哟。这可让偶娘儿俩往后怎么见人哟?”

黄玉一一见这阵势,便站起身来走上前扶住霞丫头的老娘:“婶子嗳,消消气,消消气。偶这不是把你们两家请来了嘛,偶来坐下来商量个两全的办法来,最好能皆大欢喜。说不定坏事还能变成好事呢。”

霞丫头父母一听这话,言外之音让霞丫头的老娘的眼直盯着黄玉一的脸上看。她是听出来黄玉一的弦外之音,这让她心里更加一层酸。

可现在她心里就是有一万个不乐意,那又能咋办?俗话说,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出了这档子窝心的事,眼看着生生的吃了个哑巴亏。

“老婶,老伯都在这,偶呢,今个把你们两家请过来,也没别的意思。都是一个庄子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开门见山,打开窗户说亮话。偶也不图个啥,不拿乔做这个和事佬。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是你们看得起偶,偶也就一手托两家,给你们调和调和。老婶,老伯?今个给不给我这个面子啊?”

黄玉一到底是个当官的,一句话就把霞丫头的老娘老爹的嘴给堵上了。再怎么说,这个父母官的面子也得给呀?不然,往后的日子还怎么混?可是这也不是个小事情,也不能就这么草率地就了事了。

霞丫头的老娘说话了,她站起来对黄玉一说:“黄主任的面子哪能不给呢,可是这事总得有个说法不是?要是没个合情合理的说法,那可也依不了。”

“老婶子,别急嘛。你听偶把话说了,你二老再看行不行?”黄玉一又扶着霞丫头的老娘回坐后说:“这事呢,要说扒了权二个小混蛋的皮都不解恨,可就是扒了他的皮又怎样呢?老婶,你静下气来想一想,除了出口气,还能得到个啥?你说是不是这么回子事?”

霞丫头的父母冷着脸不吱声,瑛子则连忙附和:“老爹,老婶,你们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偶那个小叔子就是个呆不啦猴滴畜生,他胡里不秃滴不懂事,他该死。你二老要怎么罚他都不为过。只是这事说到底偶来还要为霞作想对不?偶和有财问了,有松他也真心的喜欢霞,要我说,二老你俩顺顺气,就让有松今后给你二老当牛做马,伺候二老一辈子。”

“喛,这话说算到点子上了。”黄玉一立即接过话头来:“这话偶赞成,俗话说,帮事帮到底,送佛送到天。我看啦,婶子到莫若就做回佛,发个善心。不如就成全了两个小的,这事还就真坏事变好事了呢。”

“嘿,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霞老爹哼了一声别过了头。霞老娘则低头不语盘算着。这时,黄玉一朝外房喊了一声:“权二你出来,给二老跪下来罚罪。”

权有松一听,立马从外房跑出来,扑通一下就跪到了霞老娘的面前:“偶该死,偶该死,你要打要骂怎么都行,偶对霞是真心的,说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只要是成全了偶,以后全听二老的,全听霞的。”说着便眼泪汪汪地流下泪来。

霞老娘伫伫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狠狠地朝权有松一脚踢下去,在看到权有松仰面倒地的时候,嘴里恨恨地说了一句:“便宜了你。”

“有了。”黄玉一听到这话从霞丫头老娘的口中说出,知道事成了。他这才掏出一支烟来点起,深深地吸了一口。心里说“乖乖隆地洞,偶的个娘呦,终于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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