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夜,又恢复了静谧,并且好像变得更静。
霞丫头一个人独坐床头,与这一刻的安静一起,静静地等待着黎明。
东方,天的气息,有了些白的意识。启明星勾起一抹朝霞,在忧郁在氤氲中一点点的变红。
朝阳还躺在海底某处的床角慵懒着不肯起身,用睡眠无奈的拒绝霞丫头心头情愫的呢喃。她矛盾着想用一把锁锁住自己的心,也锁上日出的门。
但,太阳依然东升。不管这世上有没有苦难,有没有忧愁,有没有欢乐!它依然故我地一脸灿烂。像是在提醒似的对霞丫头说:“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哦!”
霞丫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过是不是大喜,天真的太阳也未必能知。这不,天也许知道人的心情,日头才出了个头,天就阴了,并且没过多久,还下起了毛毛雨。
这似如禅意的晨雨,在霞丫头的心里不由地泛起一圈的涟漪,这涟漪的波,又在屋旁的河水中慢慢地漾涨,且蔓延过对岸。也让她一时无法收拢起愁眉不展的情绪。
知女莫如母,霞老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只身进了霞丫头的房,轻声地对霞丫头说:“无任如何,都要熬过了今天。人就是这么一天天熬过来的。别想那些没用的,日子一天天过,过了,也就过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深奥,但霞丫头还是应了句:“嗯,知道。”
霞丫头有气无力地答应时,泪还是没忍住流了出来。
老娘用她粗糙的手替霞抹了抹:“那偶去忙了,听娘的,沉住气。”
“嗯。”霞丫头木哩木息地应着,但还未从那句深奥的叮咛中走出来。
雨,成了娘儿俩的泪。不一样的心情,却是一样的疼。这种连心的痛,仿佛串联在了一起,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牵动着血肉之情的哀凄与无奈的悲。
大喜的日子喧腾而又忙杂,应酬,招待,礼迎笑送。
随着各种仪式的呈施,推进,霞丫头也终于在她姐的催促下穿上了她亲手缝制的嫁衣。
几声鞭炮声在庄子的上空炸响,宣告一场婚姻的开幕。大戏即将上演,男女主角即将出场。鞭炮声,锣鼓声,唢呐声于迎亲时一道在庄子的上空响了起来。
当迎亲的一行人,在唢呐的吹奏声中,随着新郎一起走向霞丫头家的方向时,权有松的心里便再次装满了对幸福的期待。”快欲得扎实亮”,这一刻是他所梦寐以求的佳期,这一刻是他心满意足的吉时。他就像个沙漠上饥渴难耐的孤行者,终于看到了月亮泉的绿色。他觉得这一刻已“快欲嗝”上了天。眼前这一片葱绿水色,终于唤醒了权有松沉睡了的脚步。他有些急不可耐地要掬一捧这心底孜孜欲求的甘露。
他像一棵饥渴的树,等待着雨淋水浇的甘淋时刻。
而这一刻终于来到了。他怎能不心喜若狂于这一片盎然的春色?这是他等待已久的梦想,而这个梦,随着他的双脚从那个挑河的工地起,正一步一步地靠近霞丫头的家,而今已然即将成真!
而此刻,另一个人正在牛棚中与牛一起,也听到了这喧闹的鞭炮声,唢呐声。这声音,对牛来说,无异于弹琴。而对胥滠而言。在这滢滢雨水中的阵阵唢呐。吹响的不是喜,而是他心里的哀。他觉得这声响深深地戳到了他心底那块最疼的地方。这块孤独伤感的软肋,流血的伤口,像被再一次无情地撕开。本想躲开的他,想不到最后与牛为伍,还是没能逃避。
懦弱的逃避,不一定能躲得过现实的无情追索。孤独如影随行。臆想着可以赶走它,原来却是自欺欺人。痛苦是长在肉里的,抠是不可能抠出。惟有死亡可以消除!
不过有一种方法或许可以止痛,可以延缓一些心的痉挛。但这首先需要让心静下来,让静下来的心在一个没有干扰的神伤中去回忆往日的幽怨故事。
可这样做,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心会在这份孤独中慢慢变冷,慢慢死去。最后的自己,躯体也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可胥滠不甘心如此地让生命之焰到这里就熄灭。他还想留下那份刻骨铭心。哪怕如刺一直戳在心里,他也愿意。
人生行至此时,也许才能懂得什么是心不甘,情不愿。再无奈,也不想自己看到自己就这样枯萎着入土!忍耐吧,听霞丫头的也许没错。读书,或许是一种最好的安慰剂。
又一个黑夜来临。这夜胥滠没有允许自己撑着小船回去。他将自己与牛宿于一窝。他想让自己的这份孤独与牛一道变得更深沉,更深邃。
他躺在牛棚的一隅草地,孤独地望着黑夜的脸。这夜没有星星出现,更没有月光让他升华自我。所有的情绪,都在绽放着黑色幽默。而这幽默演绎的所有剧情都不是胥滠想看到的故事。
他悄悄挪了一下身,侧身的一刻,他又听到了几声鞭炮的响。这声响在告诉他,霞丫头就要入洞房了。
这时,他听到了牛粗重的呼呼喘息声。这声音听来与他自己的呼吸极为相似。又像从远处传来的,使他不忍忍受的想象中的声音。这让他觉得烦躁。
他又逃离似的翻身转换个朝向,面着壁,他想让自己的脑袋停下它思考的狂奔。因为他已不能再忍受那些想象中的场景,再次在自己的心里肆虐他的灵魂。
然而,思绪此刻也像中了魔似的不听他的使唤。越是阻止,它反而越是活跃。好像是故意在逆意展露着他的落寞和不堪似的炫耀。这让他觉得一阵阵的头痛欲裂。
而这种感觉,此刻也正困扰着霞丫头。这个大喜的日子,她从早到晚是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渡过。白天发生的事,她现在记得最清的就是老父亲在她临出门时的嚎啕大哭。虽说乡俗中有女儿出嫁,父亲哭嫁的旧俗。有不哭会生哑巴的说法。但霞丫头心里知道,父亲的哭,与未来的外孙子无关。有关的是他心里的不忍,还有一份做父亲才能懂得的万般无奈。
她懂父亲的心,这撕心裂肺地哭,好像在告诉她有人正用一把刀在剐着父亲的肉。霞觉得心好疼,并且累。浑身软绵绵的。心的伤痕在流着血,怎能抚平?眼角的泪流了出来,再无人擦拭。这时搀妈奶奶走了过来,就是香干子。她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一方旧方巾替霞丫头擦了擦泪说:“唉,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一关,女人都跑不掉。”
这话霞丫头听起来怎么和母亲的话一个味?可香干子这个媒婆,现在的搀妈奶奶,隔夜将又被撂到墙外的红娘,她哪知道现在霞丫头的心?她们那辈子人总觉得伤多了,痛够了,心也就不疼了。日子长了,便会麻木。可自己与她们不一样,而且还无处可说,无人可谈。这样的苦,只能自己一个人吞。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漆黑的夜里,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泪。
白天,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各式仪式中晃了过去。夜的黑又为她拉上了遮掩的窗帘。霞丫头囫囵吞枣地吃了些晚饭,便借口不舒服,早早地进了洞房。
白天的喧闹,她也顾不上瞧一瞧,看一看这个胥滠住过的丁字屋是个啥样子。屋墙已被权有松重新用泥粉过,屋顶也用新稂草重新插过。屋外的篱笆院的景象她还无心顾及。她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就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她日后生活的地方?这可是她将来的家哟?心里怎么对它一点也没感觉?一点都无动于衷?
想到这,霞丫头这才有意识地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屋子。一间丁字屋,被权有松分隔成了两间。里间是房,外间是堂。本来这丁字屋就不大,闷屁抶不响住这儿时她看到过这间屋子的轮廓。胥滠住这里时,她却一次也没来过。想不到,时过境迁,她却成了这间屋子的主人。这是天意?还是巧合?可有一点却惊人的相似,愁与苦,好像怎么也不肯离开这间丁字屋。
此时,有一个地方却充满了欢笑,这就是大队部的食堂。权有松现在有权了,今非昔比。如今他可以堂而皇之借用这个地方,这要是在以前,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今日喜宴,桌数不多,也才来了四桌客。虽说权有松摇身一变成了官,但左右邻居却没几个人愿意与他来往。来的人除了几个铁杆,还有就是亲戚,家人。当然,值得权有松炫耀的是,黄玉一今晚给他撑足了面子,大驾光临,坐上了头席。
在凹地洼的农村,过去这头席都是讲究尊崇德孝为先,长者为大。特别是婚宴,一般都是娘亲居之。过去的人,一直遵循娘舅为大的观念。所以,婚宴上座总是娘舅为尊。
其他红白事,对门的那一个主位的位置一般都是主人家最德高望重的长者才能对号入座。其次才是左右按官职大小,财富多寡排序的主宾位与客席。
而现在都变了。随着一阵破除封资修腐朽残余的劲风扫过,那个主席位的位置就风水轮流转地转到了位高权重的人物头上,特别是村子上,那个位置永远都是官职铁打的营盘,只有流水的书记才配上坐。旁人不可窥觑染指。所以,黄玉一才能心安理得的当仁不让。
其实,黄玉一赴宴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为了权有松。这个面子他是给的霞丫头。自从在河工上见过了这个单纯得像水样的丫头后,他从心底便欲罢不能地想要拥有。想不到的是,在工地上这个事居然被瑛子给搅黄了。因为瑛子与他的关系特殊,他也是忍了一口气,不便发作。想不到天随人愿,为了胥滠插队,霞丫头却主动投怀送抱,让他又尝到了初露的甘润。这种滋味尝了后,他便像是吸上了毒,还上了瘾。在心里欲罢不能,难以忘却。
这后来又出了权有松图谋不轨的事,所以他也就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成全了权有松。其实他自己更清楚,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彻底地排除了胥滠,也是在为了日后成全他自己的占有。
酒是个奇怪的东西,它能让胆怯的人变得狂妄,也能让狂妄的人变得胆怯。今晚,权有松是主角,春风得意,加上酒壮怂人胆,权有松这头初生牛犊今晚在酒精的作用下还真有些不怕虎。他狂妄的一言一行,兴奋的一举一动。黄玉一看在眼里,心里知道不便与之纠缠。来日方长,反正权有松就算是孙猴子,霞丫头就算是玉兔精都逃不离他如来佛的手掌心。
一散席,黄玉一便很客气地道谢离去。权有松送过领导,又送过亲友。收拾一会便冒雨回他的那个丁字屋。酒席后的事,有瑛子和香干子帮着处理,他大可不必操心。在与他的几个铁杆哥们一顿戏闹周旋后送走了最后一批人,权有松终于松了口气,他洗漱一番,才如释重负地进了洞房。
权有松醉眼朦胧,洞房中的红烛摇曳的光,晃的他有些飘飘然。房间里红彤彤的似云霞腾腾。红色的诱惑,让权有松更加兴奋。这一刻让他等的太久了,恍若隔了一个世纪。他像一棵干树盼着云朵的雨来临,今夜终于要甘雨如淋,解他的千年饥渴。
他有些踉跄地走到床前:“霞,霞,偶回来了,回了。嘿嘿。”
霞丫头没吱声,侧身面里而卧。
权有松见她不搭理自己,知道她这是害羞呢。便一屁股坐在床边,边脱衣服边掀起被角。随着被角被掀开,他一眼便看到了霞丫头已经脱了衣服的身子。他惊叹这个已成为他老婆的女人,如若仙女一样的美艳。他不懂得用诸如修长的腿,曼妙的曲,苗条的身,高挑的个,纤细的指。肤若凝脂白如玉,冰肌藏玉俏骨媚,酥胸玉露弦月臀这些修辞来形容他渴慕已久的霞,此时此刻卧于眼前的人是如此美妙。他只知道这个让他惊为天人的女人,如今已是他的妻子。一头长发如瀑,玉涧空谷幽兰。皮肤雪白诱人,触指轻摸,似新生的婴儿。丰胸饱满高耸,竟让他不敢造次揉捏。夜已深深,权有松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做只狂蜂浪蝶了,他要慢慢地享受这眼前的一切,切莫要只图一时的好奇与新鲜。霞丫头已经是他的了,他可以随时随地的去触碰它。心里与身子里束缚太久了的渴慕,这时都可以随心所欲地狂饮解渴。眼看着那片行将枯萎的叶子又要苏醒了,此时的权有松就像是一个干渴得嘴唇干裂的人一下子站在了河边。那种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一下子释放了出来。欣喜、轻狂、欲之泛滥,最后让他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院子里静静的,夜也为他默默地息了声,还在等什么呢?不要再想太多。夜已无声的期许,花就在眼前瞬间绽放了开来,这夜花在等着浇灌,别再傻傻地的沉寂站着了。这梦寐以求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权有松望着眼前的这个睡美人,美的将他惊呆了。他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一时脱了衣服的权有松竟然哆嗦着伫于床前,呆若木鸡。
过了一会,他便感觉到了冷。秋夜里,天气凉。尽管他喝了酒,身体里欲火在烧。但是他还是觉到了凉。可是更让他心凉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小老弟居然在这个千金不卖的关键时刻不争气。还一付没精没神的耷拉着不肯抬起头来。
他有些惊慌,这是怎么回事?往日的雄风怎的不再?不应该呀?他一向自命不凡,洋洋得意的玩意。让四疤子们自惭形秽而不得不屈尊称臣的老大,今夜怎么会临阵怯战?
权有松感到了无以名状的恐惧。这种恐惧感像一阵冷风从他的背脊后一扫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便慌慌张张地一头钻进被窝,贴着霞丫头的后身使劲磨蹭着,想用她身躯的温暖,救赎回他往日的荣耀。
霞丫头蜷着身,咬着唇,侧身背着权有松不言不语。她脑袋里回荡着母亲的叮咛,还有香干子的说教。她做好了“熬”夜的心理准备。可是她身后皮肤接触到的信息告诉她哪儿有点不对劲。如牛威猛的权有松怎么变成了一个软塌塌的杨柳条?在权有松如牛的喘息气中柔弱无力地抚动?
权有松磨蹭来磨蹭去,他的小老弟还是死气沉沉的没有反应。而他体内的欲火又在催促着他,燃烧着他,让他欲火焚身,欲罢不能。此时权有松想到了他养过的牛,想起了那公牛发情时扭曲的表情,粗喘的气息,狂奔的身躯。
一想到这些,他浑身竟然不住地颤抖起来。被窝中热气腾腾的水湿让他难受。他失控了自己,一下子掰过霞丫头的身子,一骨碌爬上去继续磨蹭。可老天此刻就是和他开了个让人沮丧的玩笑。明明自己千辛万苦来到了天际,已经闻到了御花园的缕缕幽香,触及了飘荡心魄的点滴芬芳。可老天就是黑着脸不让他进门。这是何等的残忍?
这种苦涩像条蛇游进了权有松的体内,并且无所顾忌地肆意横行。怀抱着美人,却不能得逞。身受如此的折磨摧残,天理何在?
丰容盛鬋,秀色可餐的梦中人就躺在身边。可就是有一道无形的墙隔着他俩。此时的权有松多想进入那个想往已久的暖融融的世界里,把自己的所有都溶化在里面。
可他就是做不到,他就是再努力,也有一道墙挡着他。他感到了无可奈何的滋味,无助,沮丧,愤激。他大叫一声,一下子立到床下,脸憋的通红,汗顺额而下,大气粗喘而出。这一下,也将霞丫头吓出了一身的汗。她回头一望,只见权有松光着身子站在床前,扭曲的脸,喷火的眼。能看出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半张的嘴,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像头牛在绝望地低喘。
霞丫头也紧张得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她也觉得透不过气来。她也感到了恐惧,这倒不是因为她看到了权有松面对着她站立时,那个有气无力耷拉着的小二哥像条蚂蟥叮在权有松的胯下。而是她看到权有松眼里喷出的火光,充满了愤怒,屈羞,阴冷。她更恐怖地看到了权有松眼睛里显出猩红的血丝。
果然,权有松暴发了,而且,这一发便不可收拾。权有松憋屈的所有情绪一刻间像泄坝的水狂涌而出。这时霞丫头看到他脸上有如暴风中变了颜色的河水一样浑浊而又泛出了层层像老牛嘴里吐出的泡沫。他的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在这个喜庆而又诡谲的夜深人静时,霞丫头居然能够清楚的听到权有松心砰砰的跳声,这声音如激荡的河水似的朝她涌来,漫过了地,漫过了床,正一步一步地将她淹没。
她蜷缩着双腿和身子吓得抱着双臂于胸,曲依床角。她感觉到了自己绷僵的肌肉这会在不停地发抖,整个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力气来支撑。因为此刻她恐怖地想到了权有松为何如此愤怒。因为他的小二哥不争气,软而不举的罪魁祸首,就是她那一剪刀捅破了权有松骄傲的原凶。
“你,你,全是你。你让偶成了个废物,你让偶变成了太监。”崩溃了的权有松嚎啕大哭:“偶做不了,也不会放过你个小娼妇。”
夜到三更,人到情深。在这个新婚的半夜,权有松的情绪却悲哀地宣泄在了一个本不该宣泄的时辰。他过不去这道坎儿,这是他一辈子都过不去坎。他也不懂得人无爱而无恨,也会由爱而生恨。并且这种爱恨不绝,爱恨交加的困顿是他所爱的人一手造成,这使他一瞬间便觉得心灰意冷。如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而不得,成了个废人。那种由爱生恨,缘起缘灭时的末日之感在噬着他的魂。
此时的权有松已经变得恶魔附体。当他的心里最后一丝期盼,渴求,寻暧,占有之念都消失殆尽后,剩下的也就只有恐惧和焦虑,还有怨恨与报复。
他的情绪此刻已不再被往日的爱慕所束缚。当他的欲望不能从身体中得到发泄,那他所能宣泄的只能是仇怨。
这时的权有松迷迷糊糊地又像是回到了他的那个牛棚。他又开始惬意地享受他用豆荄子抽打牛屁股的欣忭之愉。就在他发出一声声忻悦的笑意时,他却不知,他手中的豆荄子正一丛一丛地在霞丫头的身上,臀上开出血肉模糊的花。而这些似乎并没有让权有松得到完全的释放与解脱,他心中的魔咒在催促着他进一步地变本加厉。他在魔兽的驱使下,随手拿起一支放在床头的红烛,一步跨上了床。一下子掰开霞丫头的腿,将那支流泪,流血的红烛插了进去……
夜哭了,烛哭了。霞丫头咬破了唇也在流血,流泪。她忍,她熬。她在为她的那一剪刀付出代价。如果这就是刑罚?霞丫头想好了,她来承受。
此时的霞丫头反而不再哭泣,她也不再蜷缩一团地窝于床角。她转过身来让他抽,眼睛冷静地望着权有松的手抓着豆荄子朝她抽来。
权有松看到霞丫头的眼里的泪光中,从此便多了一种内容。权有松不懂鄙视这个词,但他知道霞丫头睥睨看他的眼里有这层意思。被人瞧不起的滋味他尝过,但从霞丫头这里尝了轻蔑眼色,他才知道比瞧不起这几个字还有更苦的轻茂冷眸。
她漠然冷面的任他凌辱,任他发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是赎罪?还是顺从?好像都不是。因为她心里就没有过一丝忏悔的念头出现过。她这是在隐忍,为谁?为自己吗?
这时她听到了屋外的雨下大了,凄凄泣泣。想和风在一起哭!可此时的霞丫却再也哭不出来,她的泪,仿佛在这一瞬,被心里的冷给凝固了,她再也不会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