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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销售受阻
销售部经理于华，二十六岁，一双细眯的眼睛透露出精明。他喜欢四季打着领带。照他的说法，是尊重客户。对此，乔珍十分赞赏，并多次在员工会上表扬他，说，作为公司的员工，就是要时时处处注意自己的形象。注意自己的形象，也就是注意了公司的形象，也就是尊重了客户。于华没有想到，自己爱好整洁的习惯，在乔总眼里竟然成了优点，这多少让他有点受宠若惊。自乔珍在会上表扬过后，于华对自己的穿着更注意了。许是他自身条件优越的缘故，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很得体，都很飘逸洒脱。他是两年前被乔珍招纳到自己旗下的。还不到一年，就被提升为销售部的经理。
从乔珍办公室出来，于华脑子飞速地转动着。送绿化的方式，虽然不是最好的，确实，其它公司也在用。但是，就当下的情况看，仍然还是比较奏效的方法。
碧海湾项目销售受阻，于华不是前天知道的。当时，他觉得问题不大，凭碧海湾的地理优势，以及乔总的聪明，楼盘的销售不会出现大的问题。在公司的楼盘销售上，于华虽然是经理，但许多事情必须得乔珍拍板。在这方面，他心里是很有些不愉快的。当初，乔珍招聘于华时，给他的许诺是，销售部的事情，由他全权负责。可是，实际并不是这样。于华每次在向乔珍呈报销售方案时，可以说都是做到了尽善尽美的。乔珍对他呈送的方案，一般也都认可。但，在认可的同时，总要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一两点不足，然后，细言慢语地进行评说。对乔珍的评说，于华只能是洗耳恭听。尽管，心头不舒服，可还得听。这不光因为乔珍是老总，而实在是她说的都有道理，让人不得不服。
碧海湾楼盘的销售方案，是于华花了一个多星期做出来的。销售情况一直很好。半路杀出程咬金，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当他发现销售受阻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向乔总报告。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解决。可是，在采用了几套临时销售策略之后，仍不见有起色，才不得不报告给碧海湾项目经理陈归一。陈归一一听就火了，瞪着眼睛问于华，楼盘销售受阻有几天了？
两天。于华说。
两天——你以为短是不是？
我已经采取补救措施了。
效果呢？
于华没有回答。
说话呀！
还在下滑。于华艰难地把这几个字吐了出来。
向乔总报告了吗？
还没有。我是想——
想什么？想等销售情况好转了再报告？陈归一盯着于华说。
我——不想给乔总添麻烦。
你已经添了。知道不？乔总准备开发6号地产，急需要碧海湾楼盘的资金回笼。你怎么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事呢？
我估计——
陈归一不耐烦地挥着手说，我不想听什么估计。我要的是销售量的上升。
可能是丰源、大正公司在搅盘。于华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你肯定？陈归一问。
现在还只是猜测。
我不想听你的猜测。这件事必须立即报告给乔总。陈归一果断地说。
那——还是我去吧。于华说。
我不放心。陈归一边说边走。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说，去把你的猜测变成证据。
丰源、大正几年前跟乔珍的锦江公司曾经有过摩擦。事端自然是地皮与销售。那一次，他们三方为争夺客户，彼此损失都不少。因此积下了一些怨恨。
于华猜测是丰源公司捣鬼，不是没有道理。那些天，丰源公司请了歌手、舞者一直在搞促销活动。促销，原本是商家经常采用的方式，于华也就没当回事。碧海湾楼盘的优势，使他忽略了竞争对手的厉害。才短短的两天，碧海湾的客户就被丰源拉去了不少。
怎样才能拿到丰源搅盘的证据呢？这几天来，于华脑子在思考着改变销售方式的同时，也一直在想陈归一说的证据问题。拿到了丰源搅盘的证据，就可以到消协告它扰乱房地产经营秩序，搞恶性竞争。要想拿到这样绝密的证据，非得接近丰源的高层不可。丰源的高层，于华当然都是知道的。那个郭副总还约请于华吃过饭。其实，吃饭是假，想挖乔珍的墙角是真。自然，于华拒绝了郭副总。那么，可不可以从郭副总那里获取到证据呢？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立即就被他自己否定了。郭副总是何等精明的人，搅盘那样的绝密是断不会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不从郭副总那里下手，又从何处下手呢？
在楼梯的转弯处，于华遇到到了陈归一。陈归一三十岁，建筑学院高材生。别看他个子矮小，眼睛近视，设计、施工、监理没一样活能拦住他。乔珍看中的，就是他的多才多艺。
那事有眉目了吗？陈归一问于华。
有一点。于华躲闪着说。
我已经为你延时一天向乔总报告了。
谢谢陈总。
这些话以后再说吧。乔总现在紧急叫我，八成是碧海湾楼盘销售受阻的事。
乔总已经找我问过了。
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非常生气。
那你小子还不快去想办法补救？
我头都想痛了。于华苦不堪言地说。
只要不死，你就得想。还必须想出让乔总高兴，让公司利益不受损失的办法来。
我——
你什么啊？这事办不好，影响了乔总6号地产的开发，你我都得下课。
在乔总面前，陈总你得给我说几句话。于华恳求地说。
不是我不帮兄弟你。这种时候，人情话，我能说吗？再说了，即便我冒着胆子说了，你认为管用吗？当前最最重要的就是把碧海湾楼盘的销售搞上去。销售上去了，就一了百了啦。你说是不是？
还是陈总说得对。
赶快想办法去吧。
与于华分手后，陈归一急步朝乔珍的办公室走去。
进乔珍的办公室，必须先经过秘书邢小娜的办公室。邢小娜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陈归一，轻声说，乔总情绪很不好。
是不是碧海湾楼盘销售的事？陈归一附着邢小娜的耳根说。
进去你就知道了。邢小娜说。
对邢小娜的回答，陈归一心中不满，但口头上却不敢有一丝半点的表现。他知道，邢小娜是乔总最信得过的人。得罪了她，对自己只有害处，没有好处。于是便说，行啊，邢秘书，守口如瓶啊。
夸我？
乔总找你做秘书，算是找对了。
闲话少说。邢小娜说完，走到乔总办公室门口，对着关闭的房门说，乔总，陈经理来了。
请他进来。乔珍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进去吧。邢小娜对紧张地站在身旁的陈归一说。
陈归一走了两步，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站住了。慌乱地伸出手来，捋了捋衣领，拉了拉衣角，又扶了扶眼睛，这才走了进去。
乔总。陈归一毕恭毕敬站在乔珍宽大的办公桌前。
坐吧。乔珍把眼光从桌子上移到了陈归一身上。
站习惯了。陈归一说。
跟你讲过好多次了，不必拘礼的。在公司我们是上下级，在生活中我们是兄弟姐妹嘛。乔珍说着，用手示意陈归一坐下。
尽管在生活中陈归一从来没有体会到乔珍说的那种“兄弟姐妹”亲情，但是，每次听到乔珍说那句话时，他都感到心里特别的受用。
碧海湾销售受阻的事，你知道不知道？乔珍脸上刚刚浮现的一点点温情，在说这句话时，消失了。
不知道。陈归一态度坚决地说。
于华没有向你报告过？乔珍的语气严肃起来。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乔珍顿了顿，说，现在我告诉你了。你有什么想法？
加大促销力度。
我不想听空话。说点具体的。乔珍眉毛一竖，语气比刚才更难听了。
我马上去组织调查，摸清楚情况，尽快搞出一份详尽的材料报给你。陈归一见乔珍情绪那么坏，不敢有半点怠慢，急速地把他能想到的办法，表达了出来。
材料最迟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乔珍用命令似的口吻说。
我立马去办。陈归一知道乔总的召见结束了，自己该走了。
超过明天中午十二点，你就不要来见我了。乔珍对走到门边的陈归一说。
乔珍的这句话，让陈归一感到背脊骨发冷。以前尽管也知道乔珍厉害，但是没有任何一次比得过这次体验深刻。那种冰凉透心的感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缠绕着他。
陈归一走后，乔珍陷入了沉思之中。刚才陈归一的回答，显然是在说假。不过，她不想揭穿他。对于陈归一身上两面三刀的毛病，乔珍当然是知道的。在用人的问题上，她的包容性是非常强的。在她看来，一个人只要勤恳、认真地对待工作，有点缺点、毛病也正常。人无完人。对此，她完全认可。
于华一定向陈归一报告过的。乔珍对此深信不疑。那陈归一为什么要说慌呢？他是想借此奏于华的本，还是另有目的？前者，她根本就不想过问，要是后者的话，问题就严重了。陈归一是乔珍手上的一张王牌，她不希望在他身上看到不愿出现的事情。
在乔珍收回自己飘远的思路时，不经意地看到了花篮边的粉红色纸片。一个念头突然冒了上来：碧海湾的销售受阻与花篮里的粉红色纸片和6号地产一定有关。那么，是谁在从中作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