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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密谋联手
按照约定的时间，丰源房产的老总李大苇提前十分钟到了梵宇酒吧。他留着油亮的分头，一身笔挺的西装。提在手里的苹果牌棕色公文包，显示着他的身份与气派。他走路时，两手的摆幅很大，仿佛那手不听使唤似的。
先生好！身着红色旗袍的礼仪小姐微笑着向他问候。
李大苇傲慢地点了点头，向响着轻音乐的大厅走去。
礼仪小姐跟在后面，热情地问，先生几位，有预定吗？
李大苇爱理不理地说，锦江厅。
礼仪小姐依然一脸笑容地说，那先生这边请。
照着礼仪小姐的指引，李大苇穿越过迷宫似的过道，终于找到了秘书预定的锦江厅。
锦江厅装饰豪华。进门的右边蓝色的墙体上，挂着梵净山巨大的蘑菇石。每次见着那尊石头，李大苇都会想，老天的手真是神奇，竟然能够把两块巨石粘在一起。粘着也就罢了。居然还能将其力举到四千多米高的山巅。其实，李大苇真正仰慕的，并不是蘑菇石居高的位置，而是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够被托举起来。左边的墙上，挂着三幅锦江河的摄影作品。中间一幅水平如镜，靠门边这幅夕阳西下，紧挨着窗户的那幅牧童晚归。三幅作品的画面都透出一种宁静的美。李大苇扫视完三幅作品后，感到夕阳西下特闹心。今天，他要跟大正房产的汪总商谈6号地产的事宜。所以，夕阳西下的画面和意境都很不对他的心思。在服务小姐送茶点进来时，李大苇说，把那幅夕阳西下拿开。服务小姐怪异地看着他，说，这个，我不敢。李大苇说，去把你们的经理喊来。服务小姐不知道自己遇着什么鬼了，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不一会，一个身材矮小，三十来岁的男人敲开了锦江厅的门。
来人是梵宇酒吧的经理郭文秉。在听到服务小姐的汇报后，郭文秉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谁他妈这么霸道？竟然要把他选挂上的作品取下来。在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这桩生意就是不做了，也要数落那人几句。可是，当他推门走进锦江厅，看到里面的人是李大苇时，脸上的怒气顿然消失，讨好地对李大苇说，听服务员说李总不喜欢夕阳西下，我这就取走。李大苇甩了支烟给郭文秉，算是应答。
包房里只剩下李大苇一人后，他提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把装茶的小瓷杯端起来，送到嘴边，小小地吸了一口，又吧咂了几下嘴唇，感觉口感不错，又啜了一口。自打决定与乔珍争夺6号地产来，他的心情一天也没有好过。以前，他实在是太小看乔珍了。觉得一个女流之辈，不足挂齿。可是没有料到，乔珍的房产公司如日中天，已经跟他与大正在梵净山市形成三足鼎立。在未介入6号地产前，他与大正的汪总就曾经有过一次联手。那次联手，就是想把乔珍挤出局。当时，也确实给乔珍很大的打击。但是，却没能彻底的打死。这次，他再次邀大正联手，就是想彻底把乔珍打倒。在这次约见之前，他跟汪总已经有过三次协商。由于各自站在自己的利益上，分歧不少，谈得不是很投机。但是，在对待6号地产上，他们的态度却是高度一致的。一定要把乔珍挤出局，这样他们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多了一片天地。至于以后两家公司的路怎么走，那是后话，暂且甩在一边。
李大苇的茶还没喝完，大正的汪总打着哈哈哈走进了锦江厅。汪总，名建强，小名汪二。公司的人称他汪总，朋友、兄弟叫他汪二。早些时候，汪总喜欢把都发烫得直立起来，认为那样有派头。后来在电视上看到那种叫板寸头的发型，觉得更酷，就把直发改成了板寸。
来晚了来晚了。汪总双手抱拳，走到李大苇对面坐了下来。
我也刚到。李大苇不冷不热地说。
公司那些穷事，真他娘的烦。乔总一脸的无奈。
小姐，上茶。李大苇没接汪总的话茬，朝着门外喊道。
服务小姐款款地走到桌边，先在汪总面前的杯子里倒上茶，然后又朝李大苇的杯里添了水，轻言细语地说，二位先生慢用。
服务小姐退去后，李大苇说，大家都忙。今天见面，还是6号地产的事。
姓乔的已经慌了。汪总得意地说。
据我所知，她正在酝酿新的促销策略。想把原先的客户再拉回去。李大苇说。
那是想拉就拉得了么？汪总把杯子停在嘴边说。
6号地产，市里的头头脑脑都很关注。要想把它拿下来，我们得好好想想对策。李大苇说。
上次不是都商量过了吗？先把她的碧海湾销售搞倒了再说。汪总不明白李大苇的意思。
那不足以打倒她。我们要想把6号地产拿到手，还需要打通方方面面的关节。分管的王副市长那关，就尤其的重要。不把他搞定，门都没有。李大苇老谋深算地说。
不就是钱，这他妈好办。我出。汪总的话说得慷慨激昂。
钱，是肯定要花销的。但远不止花在王副市长一个人身上。房产局、土管局、规划局、城建局，以及这些局的分管领导，还有沙湾的那帮小官吏，我们都是要走到的。李大苇一股脑儿数出这么多要走的，实在不是想吓唬汪总。实情就是这样。一家没有跑到位，事情就会被悬挂起来。
做一个项目就他妈的送一次。烦。哎，你说，那狗日的些，咋就喂不饱？汪总的粗鲁又发挥出来了。
这个话题，我不想多说。说也白说。该送的还得送。谁叫你我都是人家菜板上的鱼呢。好了。好了。李大苇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骂人没用的。我们还是商量下6号地产的事。李大苇再次把话题转到了6号地产上。
前几天我去沙湾看过了，6号地产那块地，风水没他妈说的，一个字，好！
你去看过了？李大苇没有想到他私下里已经动作了。
你不约我，我也要约你的。汪总显得有些兴奋。
地好可它还不属于我们。李大苇试探着说。
她乔珍一个女流，我们两个大老爷莫非还斗不过她？6号地产，我们一定要夺到手。汪总发誓道。
是不是想到什么妙招了？李大苇问。
这不是等你说话吗？汪总瞪着鼓鼓的水泡眼说。
前次你不是说有办法的吗？李大苇的神情，表露出了他心里的失望。
我是个粗人。照你们文化人的说法，就是一暴发户。还是那句老话，你出招，我出力。6号地产到手后，你我兄弟各开发一半。汪总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6号地产是块肥肉。我们想吃，乔珍定然也不会放手。这就要我们联手，发挥各自的优势，形成强大的合力同她抢。李大苇思索着，像是在自语。
以前的地块开发都搞竞标的，6号地产莫非就不搞了？汪总把心头的疑问提了出来。
竞标是怎么回事，你老兄不清楚？那还不就是对媒体、对公众，找个合理的说法。一句话，掩人耳目而已。李大苇说。
那是那是。我就是头脑简单。汪总又摸了摸他的板寸头。
你老兄头脑简单都干出了那么大一番事业，要是不简单的话，那何其了得？李大苇的话里带着几分讥诮。
又拿我开涮了。还是说6号地产的事吧。只要对大正公司有利，我就铁定跟你干。但是——
不要说但是。锦江公司要是退出了，或者是竞争失败了。6号地产的事，还不好说？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一定要联手。联手后，不管是资金，还是社会、人力资源，我们就远远超过了锦江。李大苇这番话，有点教训的口气。
这话在理。我们只要联手了，你说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6号地产肯定归我们了。汪总不是没听出李大苇话的来头，他是装作不明白。既然是联手，该忍就忍。忍，有时候是能办成大事的。这方面，他吃过苦头，也尝到过甜头。苦头、甜头都尝到后，他终于悟出了忍的要诀。
你人缘比我好。各方面的朋友也比我多。你在这方面多下点功夫如何？李大苇说。
好说好说。对李大苇的话，汪总心知肚明。
上次分手后，我没有一天不想6号地产的事。你千万不要小看了乔珍，更不要以为她是个女流。李大苇分析道，据我所知，她除了跟王副市长关系亲密，同李副书记关系也不一般。至于那些局啊啥的，更是被她玩得团团转。我们要想从她嘴里抢肉吃，不下狠招是不行的。
哎呀，女人就是好啊。秘密武器一使，裤腰带一松，当官的就没几个不钻裆。汪总邪笑道。
据我观察，乔珍不是靠松裤腰袋办事的人。她精明着呢。前次我们联手在价格上整她，表面看，我们赢了，但她也没怎么输，充其量算是个平手。这次，她又抢了先机，王副市长已经原则同意把6号地产给她了。
你跟王副市长不是兄弟吗？汪总问李大苇。
狗屁！他看中的是我的钱，我要的是他的权。真正的兄弟，还是你我。李大苇有意跟汪总套近乎。
那是那是。汪总哈哈了几下。
既然我们联手了，是不是商量一下具体的做法？李大苇用征求的口吻说。
商量商量。当然要商量的。汪总又打起了哈哈。
我的想法是，当官的这块工作，我们两边都做，管理部门这块，分头去做。每天晚上，我们通报一次做工作的情况。各自的投入，算在成本之内。但是，不能做假。开销多少就是多少。相信老兄能够理解。李大苇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前经过深思熟虑的。
那就依你。现在而今就把各人负责的分了。汪总说。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了分工，密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