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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暗度陈仓
市电视台播出的乔珍捐资办学遇车祸新闻，汪二是在次日午间重播时看的。首播时他在跟一个材料供应商谈生意。当秘书告诉他乔珍车祸的新闻消息后，他的潜意识里马上想到了李大苇。尽管没有任何凭证，但他仍然固执地认为事情肯定跟李大苇有关。能够使出如此卑劣手段的人，其心地不会善良到哪里去。跟这样的人合作，还不等于养虎为患？幸亏自己退出的早。不然遭了黑手，还不知道是咋回事。
汪二怀疑事情是李大苇所为，是因为此前，在一次谈话中，李大苇无意识地透露过要给乔珍一点颜色看看。当时汪二就觉得李大苇不怎么地道。6号地产尽管是块大家都想争的肥肉，但也用不着使坏。而乔珍的车祸，恰又出在竞争白热化的时候。这么些年来，在商场上滚打摸爬，汪二也使用过不怎么地道的手段，但触犯法律的事，殃及无辜的事，他坚决不做。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跟李大苇合作开发6号地产，实在是个错误。
相比之下，李大苇对乔珍车祸的新闻，就显得冷静多了。自那日跟汪二见面不欢而散后，李大苇的心情一直不好。汪二的不合作，对他多少是个打击。在梵净山市，像这样不领他情面，不与他合作的事，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当时他就想，要不要也拿点颜色给汪二总看看呢？李大苇那时还拿不定注意。
李大苇正想着心事，手机响了。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才缓缓地掏出手机来。他扫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号码，什么事？对方压低声音说，派出所在查那事了。李大苇没有反映过来，他们想查什么？对方说，万县那事。李大苇愣了愣，你不是已经摆平了吗？对方没有立即回答。李大苇一下子火了，你他妈怎么搞的，这么点事都办不利索，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对方声音颤颤说，他们是在外地犯的事。我不管他在什么地方犯事，你立刻去帮我把事情摆平。李大苇恼怒地关了手机。
万县的事情，是悬在李大苇心头的一颗炸弹。他十分清楚，一旦事情水落石出，6号地产也就化为泡影了。这，还不是主要的。更揪他心的是，如果法院将他作为主谋上诉，那对他自己，对丰源的发展都是极为不利的。要想把事情摆平，最关键的是要搞清楚，那两个人在什么地方犯的事，都说了些什么？能不能把他们捞出来？如果，他们不能守口如瓶，又怎么办？李大苇原以为，自己的计谋无懈可击。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乔珍搞翻，6号地产也就唾手可得了。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办事的人并没有彻底解决掉乔珍，这就给他留下了后患。这个后患，把李大苇的肠肝肚肺都给搅碎了。
李大苇闭着双眼，头随着轿车的晃动而摇晃着。看起来静如止水的他，内心正翻腾着滔天波澜。
车到丰源公司，司机拉开车门，站立于一旁，等候李大苇下车。李大苇叹息一声，睁开眼睛，看见打开的车门，知道已经回到公司了。但是，却并不下车。他示意司机关门。司机关门上车后，将轿车发动了起来。李大苇说，去市公安局。
在李大苇驱车前往市公安局的时候，远隔梵净山市千里之外的乌县公安局，正在审问一高一矮两个犯罪嫌疑人。高个子叫吴发，矮个子叫吴天。是叔伯兄弟。审问的警察两眼炯炯地望着两个嫌疑犯，调侃着说，你们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说，都干了些什么坏事？
高个子和矮个子对望了一眼，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想定攻守谋约吗？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怎么躲得过警察的眼睛呢。
高个子和矮个子无话。
不说没关系。警察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们错了。以后不再偷车了。高个子终于开口了。
只是偷车吗？警察看似无心地问道。
其他我们还真没干过。高个子奸笑着说。
你们会修车？警察出其不意地问道。
高个子摇摇头，算是作了回答。
万县听说过吗？警察用犀利的目光看着高个子。
高个子和矮个子几乎同时哆嗦了一下。警察从他俩的神态中意识到，眼前的嫌疑犯，极有可能就是邻省梵净山市公安局协查通报要求协查的两人。
没听说。矮个子说。
不晓得。高个子说。
万县属梵净山市管辖，你们两都是梵净山市的，不会不知道吧？警察说这话时，态度温和多了。
高个子摸了下脑袋，吞吞吐吐地说，听到是听说过。
好像是有这么个地方。矮个子附和道。
只是听说？警察追问了一句。
没去过。高个子说。
是。从来没有去过。矮个子说。
我问你们去万县了吗？警察脸一变，严肃地说。
高个子和矮个子立马缩成一团，头也低了下去。
老实交代吧，你们来这里盗车之前，在万县都干了些什么？警察的口吻是不容置疑的。
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干。高个子说话的底气，已经没有先前足了。
干没干什么，你们心里清楚。当然，我也清楚。你们自己说出来，算是自首。让我审问出来，情形就大不一样了。警察仿佛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似的，只等他们交代了。
矮个子筛糠似的抖着，裤脚被顺着大腿流下的尿液，打湿了一大片。
说吧。警察看到矮个子流出的尿液，知道事情已大功告成。
我说。我说。矮个子终于撑不住了。
看似强硬的高个子，其实也快熬不住了。
李大苇的车直接开进了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前。下车后，他直奔四楼的刘副局长办公室而去。他敲过门后大约一分钟的样子，里面才传来“请进”的声音。李大苇推门进去，爽声道，刘局长真是个大忙人啊！刘副局长一听那话，明白是自己把他晾在外面久了点，就笑着说，手头正有点事。再说，也不知道是李总啊。要是知道是你，我一定放下手头的工作，开门迎接。来来，坐。刘副局长的这番话，使李大苇的脸色开了许多。两人在沙发上落座后，刘副局长说，李总日理万机，今天有闲到我这里，恐怕不只是来坐坐的吧？
跟你我就一家不说两家话了。李大苇跟刘副局长套起了近乎。
刘副局长哈哈一笑，说，我就知道你李总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只要是我们公安能帮助的，一定为你这个大企业家保驾护航。
其实呢，也没啥事。李大苇停顿了一下，我在电视上看到锦江公司的乔总在万县出了车祸。
是有这事。刘副局长对李大苇的来意，总算是明白了。不过，他感到有些奇怪。李大苇怎么会关心乔珍的车祸？
我来过问此事，刘局觉得奇怪是吧？李大苇问。
是有那么一点。刘副局长说。
我跟乔珍竞争6号地产的事，想必刘局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沙湾经济开发区是市里的一项重点工程。市领导大会小会都在讲。6号地产是其中的一个子项目。刘副局长说。
因为6号地产，我跟乔珍成了对手。现在她出了车祸，你们公安难免会把我联系起来。李大苇试探道。
李总，你想多了。这怎么会呢？万县的车祸报告已经出来了，是车辆事故。跟任何人无关。刘副局长说。
那就好。对刘副局长的话，李大苇不怎么相信。但是，表面上还得装出释然的样子。
李总啊，你们企业之间有竞争，发生一些小摩擦，是很自然的事情。这个我是理解的。刘副局长也想借机探一下李大苇的想法。
6号地产对我来说，很重要。前期已投入了不少。当然乔珍也一样。我是担心由于我们之间的相互竞争，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李大苇说。
企业之间的竞争，是正常的。有点矛盾，也很自然。公安局不会因此随便产生联想的。我们得按事实说话。刘副局长对李大苇的来访，心中已经有几分明白了。
我们丰源的发展得到刘局一直的关照。今后，还望刘局继续支持。李大苇见探听不到什么，站起身来告辞。
还是那句老话，为企业保驾护航，是我们的职责。刘副局长握着李大苇的手说。
往后我们公司有事，希望刘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大苇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会尽力的。刘副局长应酬道。
费尽心机的李大苇不会想到，他正在努力所做的一切，全都是枉然。他哪里知道，刘副局长那么答应他，完全是出于应付。对于李大苇在梵净山市的影响，刘副局长多少知道一些。李大苇的行动。绝不是偶然，很有可能跟万县的车祸有关联。如果他动用各种社会关系干扰办案，麻烦就来了。于是，就干脆答应帮他的忙。
李大苇一走，刘副局长马上跟抓捕吴发、吴天的乌县公安局联系，请他们抓紧审讯犯罪嫌疑人。当对方告诉他，犯罪嫌疑人对蓄意在万县制造车祸的事情，供认不讳时，刘副局长兴奋得脸都红了。他对着话筒大声问道，他们交没有交待，是谁指示干的？对方回话，已全部交待。
太好了！太好了！刘副局长一拳击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杯跳了几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