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意外情报
刘淇走进乔珍的办公室,眼睛不敢朝乔珍看。乔珍在他心中既是美丽的,又是威严的。他常常想,这样的女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女强人了。作为女强人,她的内心将会是怎样的呢?除了威严,她有没有女人的温柔呢?当然,这些只能是在他心里悄悄地想。进入锦江房开公司后,刘淇一直在寻找着机会与乔珍接近。他希望乔珍能过更多地了解自己。唯有了解,才会被重用。
乔珍见刘淇不说话,也不催,静静地等着。在她看来,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在下属面前,也不能显现出一丝的慌乱。镇定,是一个企业决策者最起码的素质。前几次遭遇的困境,使她更加确信了这种信念。
刘淇终于鼓足勇气抬眼看了看乔珍,见乔珍面目和善地看着自己,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些。他挪动了一下身子,脑子里急速地思考着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述为好。
先喝点水吧。乔珍说。
不渴。刘淇搓着手说。
招呼刘淇后,乔珍将头埋在办公桌上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刘淇知道自己该说了。原本,他是想把开头的话说得赋有文采一些的,可是张嘴说出的竟是如此这般地平庸。他真想狠狠地掌一下自己不争气的嘴。
乔珍依然把头埋在桌上,但耳朵却没放过刘淇说的每一个字。
刘淇像个机器人似的,继续讲述起来。
昨天,我一个朋友过生日,饭后去梵净山大道的金顶娱乐城唱卡拉OK。我们包的是九龙洞。因为啤酒喝的多,我老是跑厕所。大约是我跑第六趟的时候,隔壁水晶阁包间里出来了两个人。他们中的一人醉了,另一人搀扶着喝醉的那人也朝厕所走去。解完手,我正要转身走,听到喝醉的那人说,这单买卖做得。开始我以为他们在谈生意上的事,也没有在意。在我要走出厕所的时候,听到搀扶的那人说,兄弟,这单买卖不好做。姓乔的女人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我一听他提到“姓乔的女人”,便立马想到了乔总你。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是什么生意,与我们乔总有什么关系?在我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喝醉酒的那人说,一个娘们有多大的能耐?做她就跟捏死蚂蚁那么容易。搀扶的那人可能是看到了我的背影,连忙掩饰说,兄弟,你喝高了。醉酒的那人说,我没有醉。告诉你们老板,过几天就没人跟他争6号地产了。一听6号地产,我马上跟他说的“姓乔的女人”联系了起来。当时我就想给你打电话的,但那时夜已经很深了,就没有打扰你了。
那怎么现在才想起说?乔珍的不满在她那张好看的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我跟邢小姐请示过见你的。她说等你确定见不见后再通知我。刘淇说的邢小姐就是乔总的秘书小娜。
这件事你还跟什么人说过?乔珍神情严峻地问。
就你一个。
做好你该做的工作。不许对任何人说这件事。
我保证守口如瓶。
你可以走了。
对于刘淇报告的消息,乔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从丰源、大正加入到6号地产的争夺以来,三家房产公司以前潜在的矛盾,如今完全公开了。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当然不会自己出面,更不会自己动手。由此推断,刘淇在厕所见到的人,便是丰源和大正雇佣的杀手了。想到此,乔珍感到背心一阵透骨的凉寒。
我是不是该放弃6号地产?这个问题是乔珍最不愿意想的,然而现在,她不得不想。6号地产的发展前景是不容置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丰源和大正才加入了进来。退出对6号地产的争竞,可以少去许多麻烦,更没有遭人暗算的危险,但同时也失去了更多的机会。究竟是放弃,还是坚持,乔珍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现在如果宣布锦江房产公司退出6号地产的竞争,那正是对方所求之不得的。我为什么要做出让自已痛苦,让他人快意的蠢事呢?不就是争竞,不就是要挟,不就是暗藏杀机吗?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经过如此一番灵与肉的心灵搏杀后,乔珍更坚定了拿下6号地产的信心。
竞争的双方,各自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竞争的手段。对此,乔珍向来是认可的。但是像丰源、大正这样明目张胆的要挟,甚至雇佣杀手,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考虑再三,她决定亲自去趟派出所。
派出所在思南路的东段。从铜江房产公司所在的官塘花园出发,穿过大十字,沿江边大道行驶约十分钟,可见一片古老而陈旧的建筑。这片被文物专家称为“最后的锦江”的房屋,建在一个斜坡上。高高耸起的防火墙上,翘着青瓦盖的房檐。房檐下的四合小院,墙体斑斑驳驳,房门歪歪斜斜。大跃进、文革时期留在门板、窗棂上的标语清晰可见。站在后面的东山顶上,俯视这片古老的建筑,一种百年的沧桑感便会油然而生。管辖铜江房产公司所在片区的派出所,就在这片陈旧的建筑群之中。
乔珍的奔驰开不进狭窄的街道,停靠在了沿江大道旁。
乔总,要不要我跟你去?司机小曾替乔珍打开车门后问道。
不用。乔珍边说边走。
司机关好车门,从车尾绕过去,拉开前车门,钻了进去。
乔珍在走下沿江大道的时候,猛不丁地看到一个戴墨镜的人从对面走来,脑子里立即便闪现出影视作品中黑社会人物的形象来。联想到早上的神秘花篮和刘淇说的“做她就跟捏死蚂蚁那么容易”的话,她几乎虚脱了。戴墨镜的人走到她身边,只侧了一下脸,就走过去了。虚惊一场的乔珍,悬着的心才踏实和安稳下来。但是,莫名的后怕却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一直紧攥着她的心。
小曾。小曾。乔珍吁吁转回到奔驰边,敲着车窗玻璃叫道。
正在闭目养神的小曾,恍惚中听到有人喊叫,睁眼一看,原来是乔总,急忙打开车门。
乔总,对不起。我没有听见。小曾对自己的迟缓反映很是抱歉。
跟我去派出所。
小曾心怀疑虑地跟在乔珍后面,不知道她突然叫自己去派出所干什么。
派出所在小巷深处的一个四合院里,外边的老墙虽然破旧,但里面却布置得井井有条。进门的正面竖着一块水泥牌坊,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热情服务、严格执法”八个大字。右手一侧摆着不锈钢架做的宣传橱窗,透过明亮的窗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张贴在里面的八张警察肖像。左手边的几盆兰草和盆景,使得古老的院子充满了勃勃生机。
乔珍前脚刚一跨进派出所的办公室,里面的郝所长就热情地招呼道,乔总,你可是个稀客啊。
郝所长,你这里到是闹中取静了。乔珍笑着,伸出双手,跟郝所长的握在了一起。
坐坐。都坐。郝所长一边招呼乔珍,一边招呼小曾。
小曾,你到院外等我。乔珍对一直站着的司机说。
小曾礼貌地点了点头,挺直着身板,走了出去。
水都不喝口?郝所长歉意地说。
不渴。小曾向郝所长微笑了一下,走出了办公室。
郝所长,我想跟你汇报点事情。乔珍说。
开玩笑吧。郝所长并没有把乔珍说的话当真。
跟派出所所长我可不敢开玩笑。乔珍认真地说。
能够为你这样著名的女企业家服务,是我们的荣欣啊。郝所长说。
我是来报案的。
是不是遭到了敲诈?乔珍的话,使郝所长吃惊不小。
比敲诈严重得多。乔珍这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进来时的笑意。
那是——郝所长用探寻的眼光望着乔珍,等待下文。
我可能遭到了人生威胁。乔珍字斟句酌地说。
请你详细说一下。郝所长一听“人生威胁”几个字,表情立即变得严峻起来。
乔珍周遭打望着。
你放心讲,这里不会有谁透露消息的。
不是我多疑,郝所长。乔珍尴尬地说。
完全理解。不过,请你相信,我这派出所,永远都姓“共”。
乔珍难为情地笑了笑,然后从包里将那张漫画拿出来,递给了郝所长。在郝所长专注地看粉红色纸片上的漫画时,乔珍把刘淇在金顶娱乐城厕所听到的话,告诉了郝所长。
你跟什么人有过节吗?郝所长紧锁着眉毛问。
在商场上滚打,难免得罪一些人。乔珍暂时还不想把丰原和大正抬出来。
乔总,你放心,我们会密切关注这件事的。
那就有劳你们了。
话不能这样说。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是我们的职责。
那告辞了。
我把手机号码告诉你,有事随时联系。送乔珍出门时,郝所长这样说。
两人交换手机号码后,乔珍在小曾的陪同下,离开了派出所。
奔驰刚刚发动,乔珍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下显示的号码,一点没有印象,就没有接。乔珍从来不把自己的手机号码随便告诉人,知道她手机号码的人,都与她的事业或多或少有着某种联系。
对方见乔珍不接,又把电话打了过来。乔珍听得烦了,索性把手机关上了。她不知道,这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将直接关系着6好地产的归属。
谁会得到有关6号地产归属的消息呢?他急于告诉乔珍的目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