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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汪二心思
对李大苇提出的联手行动，汪二一直心存疑虑。李大苇在梵净山市，是一条大鳄，没有什么东西他不可以吞下。他曾经在一次会议上提出组建梵净山市房开集团，梵净山市所有房地产开发项目，均由集团统筹安排。他自己任集团懂事长。与会人员诧异地望着他，以为他脑子出了毛病。那次会议，汪二也在。当时，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是却在心里增加了一道对李大苇的防御线。前次赴李大苇之约，完全是因了6号地产。在介入6号地产前，汪二是已经知道了有锦江和丰源两家公司递交了申请书的。对于要不要再介入6号地产的竞争，公司决策层有多半不同意。但是，最后汪二还是做出了参加竞争的决定。他的决策，是经过再三考虑的。其目的并不是一定要拿下6号地产的开发权。他是想借此在梵净山市造成大正、丰源、锦江三大房产公司鼎立的局面。再在适当的时候，自动退出。不过，这层意思是他不想讲，也永远不会讲的。
在从城市花园回去的路上，汪二又把赴约的各个细节回忆了一遍。李大苇的约见，说明他对6号地产已经放不下了。由于考虑到锦江房产实力的强大，再加上精明过人的乔珍，他肯定是担心自己拿不下来，才找我联手。我该给他什么样的答复呢？他在方案里，究竟讲了些啥？从神情上看，他对联手之事好像满有把握。那我得看看，这条大鳄只是要吞噬锦江呢，还是将大正一起吞下。
路上，汪二妻子袁芬来了个电话，说家中有人找。汪二说，公司还有点事，处理完就回家。
到了公司，汪二让司机在休息室里等着，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怀着疑虑，他伏在宽大的办公桌上，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李大苇的联手方案来。一个多小时后，他翻完了方案的最后一页。他揉了揉疲乏的眼睛，将头仰靠在高靠背椅上。联手方案做得几乎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看了不能不叫人动心。
方案一共涉及到了十多个方面，光利益分配，就写了八条。那八条涵盖了所有可能在联手中出现的利益纷争。其中让汪二动了一下心思的是第三条。方案中是这样写的：第三条，丰源、大正共同开发6号地产，资金投入和利润分成，各占百分之五十。这一条之所以能够叫汪二的心思动了那么一下，是他看中了那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单从这一点看，李大苇似乎没有耍花招，完全是一种平等的姿态。
利益，是摆在眼前的。但是，汪二仍然下不下跟李大苇联手的决心。假如，联手的对方是锦江，汪二是不会犹豫的。就方案看，汪二找不到拒绝联手的理由。但潜意识里，他依然防着大张着嘴的大鳄。说不定啥时自己就成了大鳄中的美食。想到这一层，汪二的心抽搐了一下。到底联不联呢？一时竟没了主意。
经过又一番掂量，汪二决定跟李大苇签订那个联手协议。
汪二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过了。袁芬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抬眼看了看正一点一点推开的门，然后就把脸转到一边去了。汪二知道妻子生气了，也不解释什么，径直坐到她身边，拉起放在膝上的手，吻了一下。
还晓得回家啊。袁芬说着，把手抽了回去。
汪二还是不说话，将头挨过去，用嘴轻轻地啜袁芬的耳朵。袁芬侧过脸来想推他，他便趁势将她搂着。袁芬竭力要摆脱他，便用力挣扎。可是，她越挣扎，汪二抱的越紧。挣扎中两人就倒在了沙发上，很快两张嘴儿就堵在了一起。
一阵暴风雨般的云雨后，两人的情绪都平息了下来。这时，汪二才说，哎，你不是说家里来客人了吗？
亏你还记得有这个家。袁芬依然没有给李总好脸色。
真的是公司有事。李总歉意地说。
你哪天又没有事呢？
以往两人亲热过后，气也就散了。今天袁芬有些不依不饶。看来，她真的有什么事。汪二心里想。
生气对身体不好，尤其是爱美的女人。汪二想以此让袁芬开心。
油腔滑调。终于，袁芬脸上有了点笑意。
是什么事，说吧。
老家来了个亲戚，想在公司找点事做。
干体力，还是坐办公室？汪二最怕的就是这档子事，但是，却又不能够拒绝。
我们家亲戚没有你们家的亲戚有文化，只能干点体力活。袁芬的话，显然对李总抱着怨气。
我不这样问，怎么安排他工作？汪二给自己找了个申辩的理由。
袁芬见亲戚的事落实了，也就不再跟汪二较真了。
袁芬睡下后，汪二又把李大苇的联手方案拿了出来。他始终觉得，李大苇一心想争夺的6号地产项目，现在竟然拿出一半的利润给自己，难道仅仅是希望达到与我联手的目的吗？对此，汪二始终想不透。好在事情从一开始，他就有退出的打算，那么，不管李大苇的目的是什么，他要再跟我联系，就签。
次日，刚一上班，李大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汪总，我提出的联手条件，你大概没有异议吧？李大苇的口吻透出一种自信。
想不到李总也舍得从自己身上割肉。汪二很讨厌李大苇说话的口气，有意要打击一下他。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嘛。我舍小利，为的是获得大利。李大苇的话里并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
他今天倒沉得住气。汪二暗下想。
怎么不说话？李大苇追问道。
联手的事，我已经考虑过了。汪二把话点到，便有意打住了。
汪总，你不要再犹豫了。6号地产那个项目，我们联手做是最理想的。
李大苇的话说得有些急切。汪二从那急切的话语里，感觉到了李大苇内心的焦灼。
那样我们大正是不是占了丰源的便宜？汪二还想吊一下汪总的胃口。
话怎么能那么说呢。我们的联手与合作，完全是建立在双赢的基础上的。
有个问题是不是商量一下？
请讲。
方案我基本赞成。
那就好。
你看，锦江公司的碧海湾楼盘销售受阻，使得他们不得不多于我们两个百分点销售。如此，锦江到哪儿去弄那么一大笔钱来开发6号地产？
对李大苇的分析，汪二既没表示赞成，也没表示反对。他沉默着。
在听吗？
李总的高见，我能不听。
耍嘴皮子的话，我们就不要说了。你看什么时间我们签协议？
我还没有征求公司董事会的意见呢。汪二有意把董事会抬出来，想看看李大苇的反应。
你注意啊，我们的联手协议，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果然，李大苇有些毛急。
怕什么，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怕也没什么可怕的。我担心事情传开了，以后再想把价格拉起来，就不大好办了。社会上会说是我们两家在操控梵净山市的房价。那样对6号地产的开发会很不利的。
那我也得跟几个副总通通气。
老兄，时不待我。人家锦江可没有按兵不动啊。
李大苇最后这句户，汪二听进去了。锦江公司在竞争6号地产的运作上，他了解的信息也不少。乔珍跟李副书记一起出席社区画展的电视新闻，他也注意到了。从那条新闻中，他再次感到乔珍不是一般的女人。在6号地产竞争白热化的时刻，竞争的一方跟市主要领导一起出现在媒体上，足可以向市民说明，她和她的锦江公司都是受到市领导高度重视的，6号地产的开发权是非她莫属的。
你怎么了？李大苇见没有回答，紧追一句。
我会及时通知你的。汪二挂断了电话。
乔珍的形象在汪二脑子里闪现后，就怎么也抹不去了。汪二跟乔珍同在一座城市里发展，干的又是同一个产业，彼此之间就免不了会有些摩擦。第一次跟乔珍交锋，是在市房产局召开的一次会议上。房产局要求房开商在售房前，必须要把小区的下水道跟城市的下主水道连接起来后，才准许把房屋钥匙交给业主。汪二的两个项目离城市的主下水道比较远，再说那根本就是城建局的事，就不乐意那么做。而乔珍却主动表态，表示一定照房管局的要求去做。散会后，两人刚一走出会议上，就接上火了。
你充什么能？汪二指着乔珍，语气极不友好。
你要认为那充能，也未尝不可。乔珍没跟汪二计较，甩下这句话后，便径自走了。
被冷落的汪二，心中像堵着块铅似的，重的不得了。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把乔珍记住了。
让汪二失去与李大苇联手信心的，不是利益的分配，也不是李大苇的奸猾，而是乔珍跟市委、市政府上层的亲密关系。那样的关系，老实说他自己没有，李大苇也敌不过乔珍。一旦上层介入，自己跟李大苇就是以卵击石。
冷静下来的汪二，经过这番的思索，最后决定作壁上观。因为，他觉得自己介入6号地产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个联手协议，自然就没有必要再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