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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枉费心机
李大苇从乌罗县一回到公司，就把谭副总叫到了办公室。
李总，您回来了。谭副总推门进去，很有礼貌地向李大苇问了声好。
李大苇示意谭副总坐下，然后问，小杨那里进展怎么样？
还没有得手。谭副总说。
怎么搞的，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拿到？她是不是不想干了？李大苇一听杨洁玉还没有把刘淇的6号规划设计弄到手，火气就上来了。
我找她谈过几次了，把您的意思也明确给她讲了。她始终说没有机会。谭副总解释说。
这不是理由。李大苇思索说，发现她情绪有什么变化没有？
最近这些天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谭副总回忆着说。
她会不会真爱上刘淇那小子了？李大苇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这个念头来。
我也怀疑过。谭副总说。
问过她吗？
问过。她否认了。
你告诉她，这绝对不行。李大苇眼里都快窜出火苗来了。
我会把李总的话传达给她的。
她必须把刘淇的6号地产规划设计拿到手。不然，就让走人。我不养吃饭做不了事的人。李大苇阴沉着脸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要是李总没别的事，那我就去找杨洁玉了。谭副总说着，退出了李大苇办公室。
6号地产的事，把李大苇搞得简直是焦头烂额。王副市长的不理不睬，乔珍的笼络手段，汪二的出尔反尔，杨洁玉的不力，黎大运的奸猾，这一切差点就把他给打垮了。事情做到眼下这个地步，他是进退两难。如果这个时候退出6号地产的竞争，以后怎么还有脸面在梵净山市混下去？所以，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坚持下去。他相信这次的乌罗县之行，肯定会使事情出现转机的。默默想了一阵，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退一步说，即便不能全部拿下6号地产，起码也要跟乔珍平分秋色。当然，这个结果还得王副市长助力。王副市长肯不肯助力，关键看他接到母亲电话后的反应。如果他母亲不在电话里把情况说明，再做多大的努力都是没有效果的。所以，他只得耐心等待。但是，其他方面的事，不但不能停止，反而要加快进程。在6号地产的诸多事情中，解决土地问题，是首当其冲的。于是，才有了他跟黎大运的三亚之行。原以为拿捏着黎大运的软处，他就会听话，会乖乖地办事。没想到黎大运溜滑，嘴里答应得快，动作却慢得跟涡牛似的。为此，李大苇特恼火。好几次，他差点就叫人去散发黎大运在三亚玩小姐的传单了。后来仔细一想，把黎大运逼到了绝路上，并非好事。他要是破罐破摔，一切就都白费了。像黎大运这样的人，捏着比放了好。
黎村长吗？经过一番思考，李大苇决定给黎大运打个电话，把套在他脖子上的套子，勒紧一点。
李总，你好。我正要打电话给你，恰巧你就打过来了。黎大运的话里有种掩藏不住的焦虑。
是吗？是不是有好消息告诉我？李大苇根本不相信黎大运的话。
算是吧。黎大运说。
那说吧。李大苇说话的口气显得很平静，心里呢却是迫不及待了。
草签土地出让协议的事，我跟村民说了，他们的意思是——
你直说是同意签，还是不同意签？李大苇不想听黎大运啰嗦。
事情是这样的，黎大运没把李大苇的急，放在心上，仍然慢吞吞地说，一些村民表示要签，一些说不签。
那明天我就来沙湾，先把同意签的先签了。对这个结果，李大苇极不满。但，签一些，总比没签好。
我再做做工作吧。实在不行，李总，你看这样要得不？
你说。
我想以村委会的名义，跟你签那个协议。这就是黎大运想来应付李大苇的办法。
土地不是都划给私人了吗？村委会签的算数吗？
没错。土地是划给了私人，但最终还是属于国有的。村委会代表着全村人的利益，怎么不算数？
李大苇拿不准，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认可了。他想，签总比没签强。到时候，在这方面，自己不至于落在乔珍的后面。乔珍对此肯定会提出异议，那就让她跟黎大运打官司好了。
处理完草签协议的事情，李大苇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那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莫非这是个不祥的预兆？难道我真的要在6号地产上输给乔珍？这个问题是李大苇最不愿想，却又不能不想的。如果，王副市长在知道我为他父亲修坟实情后，还不肯帮我的话，那就对乔珍上手段，迫使她退出6号地产的竞争。但，这得要有一个详尽的计划，还必须是会办事，能办事的人去办才行。他把公司的人，上上下下在头脑里过了一遍，人选倒是有了，不过，他不是很放心。事情万一露了马脚，就得不偿失了。那样的话，就太被动了。6号地产，也许就无缘丰源了。事情的后果，李大苇是看清楚了的。但是，他依然想试一试。这在他看来，就是破釜沉舟了。接下来，他认真地对实施的时间、地点、方式等细节，进行了周密的考虑。计划最终是否实施，就看王副市长的态度了。
在焦急的磨人心智的等待中，李大苇终于等来了他巴心巴肺的那个电话。
李总，这段时间怎么不跟我联系啊？王副市长的问候，友好而亲切，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不是我不想跟领导联系，是怕耽误领导时间啊。李大苇的委屈，全部包含在这句话里了。
怎么这样说呢，工作上我是领导，生活中，我们是朋友，你那样说，就见外了。
从王副市长这几句话里，李大苇便明白，王副市长母亲给他打过电话了。
王市长，你要是时间安排得过来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李大苇说。
我正要告诉你的，也是吃饭的事情。不过，这次不用你买单，我来做东。王副市长心情很好地说。
那怎么行呢，你能给个机会，就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怎么还能让你买单。
行了。不要再说了。就那么说定了。时间今天下午六点。地点锦江大酒楼。
王副市长的主动宴请，使李大苇有种云开雾散的感觉。看来，乌罗县的那步棋是走对了。不然，王副市长不会主动打电话，更不会请吃饭。这个见面机会的得来，真是煞费苦心啊，一定要它抓住。要不要再给王副市长送个红包呢？主观上，李大苇不想送。他觉得自己在王副市长身上的投入，已经不少了。可不送呢，他又觉得心里不踏实。再说，下午的宴请还有没有其他人，也不得而知。经过一番掂量，李大苇决定这次不送，看看王副市长的态度再说。
下午，李大苇提前去了锦江大酒楼。尽管是王副市长做东，他觉得不管从什么角度，还是先到比较好，这样不会失礼于人。晚到的话，会使王副市长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想法。然而，等他到达锦江大酒楼时，王副市长已经等在那里了。这让李大苇有点意外，有点感动。
王市长，你太客气了。李大苇兴奋地走到王副市长面前说。
又来了。王副市长说，请。
这个“请”字，在以前的宴请中，从来都是李大苇说的，仿佛那是他的专利。这回由王副市长嘴里说出来，他还有点儿找不着北。
市长请。李大苇激动地回了个请。
在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礼仪小姐的引领下，王副市长和李大苇走进了铜阁包房。包房的四方墙上，各挂着一幅画。其中一幅最为引人注目。那是幅摄影作品。背景是美丽的梵净山山涧流水。流水中央站着个裸体女子。那女子身材苗条，乳房饱满，腋下和下身的毛，浓黑、密实。王副市长走进包房的第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那幅摄影作品上。李大苇发现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心头却陡然凝重起来。他立马联想到了乔珍。在6号地产上，王副市长的态度一直倾向于锦江公司，肯定跟乔珍有关，说不准他们早就已经上过床了。如果真是那样，想让王副市长为丰源说话的可能性，就太渺茫了。那么，就不得对乔珍不实施那个计划了。
落座后，李大苇见只有他跟王副市长两人，想问，觉得不好。不问，心头的迷惑又解不开。王副市长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了。于是，笑着说，不用猜还有谁来，今天，就你我两人。
那——随便在什么地方吃点就行了，何必这么破费？李大苇从接到电话时就在想，会是些什么人赴王副市长的宴呢？叫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客人只有他一个。
酒菜上齐后，王副市长对女服务员说，你去休息，需要时我会叫你。
那两位先生慢用。女服务员礼貌地朝王副市长笑了笑，退出了包房。
王副市长端起酒杯说，李总，感谢你了。
王市长，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李大苇说。
你帮我了了我母亲的心愿，我理当感谢。王副市长的态度是诚心诚意的。
要说感谢，那也是我感谢你王市长。没有你王市长的支持，丰源不会发展得那么快。李大苇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公司上。
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谈。今天，我很高兴，我们就来个一醉方休，怎么样？王副市长怎会不知道李大苇的用意，只这一句话，就把他念头给断了。
好，一醉方休。李大苇见王副市长封了话，只得迎合了。
我父亲那坟，是早就要修垒了。我母亲催我，也有好几年了。我也想回去办，但怕影响不好，就一直拖着。这次，你帮我办了，所以，我得敬你一杯。
两人杯子一碰，手一抡，杯子就倒了个，变成底朝天了。
王市长，李大苇把杯子酌满酒后说，我敬您一杯。
不行。今天是我做东，只能是我给你敬酒。再说，这也是我母亲的意思。王副市长按着李大苇的手说。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客随主便了。李大苇见此，就知道今天的好机会，白白地浪费了。
一轮一轮地喝下来，王副市长和李大苇就都醉意十足了。李大苇借着酒劲说，王市长，6号地产的事情，请你一定帮我个忙。
不谈工作。王副市长舌头打挛地说。
李大苇发狠地把手中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然后，哈哈哈一笑，不谈工作。
次日，清醒过来的李大苇便明白，他所有的付出，都是枉费心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