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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画中玄机
给李副书记绘的画，乔珍已经准备好了。这天一上班，她就给李副书记打了个电话。
是乔总啊，伤好些了吗？李副书记关切地问。
我这点小伤，你个大书记还时时惦着，谢谢领导关心了。乔珍乖巧地说。
最近一直忙,也没来看你。很对不住啊。李副书记言辞诚恳地说。
领导这样关心我，乔珍感激不尽。乔珍心里忽地热了一下。
你为社会做了那么多好事，要说感激，我更应该感激你才是。李副书记语气极其认真。
作为企业，回报社会是应该的。乔珍说。
要是我们的企业家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可有的呢——不说也就罢了。李副书记惋惜地说。
李书记，给你的画我已经画好了，什么时间请你指导？乔珍问。
画好了？好好。现在正好有点空，我在办公室等你。李副书记高兴地说。
乔珍从文柜里把画取出来，放在办公桌上，略着沉思，又拉开抽屉，拿出一叠百元的大钞来。望着手中的不菲钞票，她狠了狠心，将其卷进了画里。做完这些，她长吁了一口气。给不给李副书记送礼的事情，她犹豫了好些日子。凭直觉和观察，她觉得李副书记跟王副市长完全不同。从李副书记身上，她感到的是一种正气。而王副市长呢，不仅贪婪，而且好色。
拿着卷钱的画卷，乔珍就像拿着根烧红的铁棒。她走到门前，又折了回来。她突然意识到，送钱的行为很有可能破坏掉自己在李副书记心中的印象，于是，便把钱从画里抽了出来。她把钱重新放回了抽屉里，本以为这样心里可以踏实些。可是，实情并非如此。想了想，她又把钱拿起来。这次，她把钱装在了随身的坤包里。她担心自己看错了人，那样不就误了大事？把钱放在身上，既可以进，也可以退。她摸了摸快速跳动的心，又喝了口水，才朝办公室外走去。
到达市委办公大楼，小曾刚停好车，一个带着黑边眼镜的高个小伙子就走了过来。他对下车的乔珍说，乔总，你好。
乔珍并不认识戴眼镜的小伙子，抱歉地说，请问——
我是李书记的秘书。戴眼镜的小伙子微笑着说，李书记让我接你。
你怎么会——乔珍没有把话说完。
乔总是想问我怎么认识你吧？戴眼镜的小伙问。
乔总笑了笑，算是回答。
你可是我们梵净山市的大名人啊，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你。
给你添麻烦了。乔珍没想到李副书记会想得如此周到。
能够为你这样的企业家服务，是我的荣欣。戴眼镜的小伙子说。
今天有幸结识你这位大秘书，更是我的荣欣。乔珍回敬说。
乔珍跟在戴眼镜小伙子的后面，乘电梯上到六楼。走出电梯，乔珍看到过道两边的门上，挂着的标牌全是书记、副书记、秘书长、副秘书长之类的大人物。走到临锦江面的第四道门时，戴眼镜的小伙子站住了。他轻声地对乔珍说，李书记在里面等你。
谢谢你。乔珍真诚地说。
不用客气。戴眼镜的小伙子说完，转身朝隔壁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乔珍站在门外，平抑了一下跳动的心后，才伸手敲门。
请进。里面传出李副书记和蔼的声音。
乔珍推门进去，见李副书记正伏在办公桌上看什么，觉得自己打搅了他的工作，心里便生出些许的不安。
李书记。乔珍轻声喊道。
李副书记抬起头来，见是乔珍，立刻站起身来，满脸笑容地说，失礼失礼。乔总来了，我应该亲自到门外迎接。
李书记，我打搅你了吧。乔珍说。
怎么这么说呢。你是我请都请不来的客人啊。李副书记笑呵呵地说。
早就想来拜望领导了。
有知识、有文化的企业家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满嘴都是文气。
李书记，像你这样有水平的领导，我更是很少看到。
乔总啊，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我说的是真心话。
玩笑话不说了。乔总啊，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完全康复了。谢谢书记关心。
上周我出差万县，绕道去青山小学看了看，他们动作挺快的，基槽都已经挖好了。你为青山的子孙后代办了件大好事啊。李副书记赞赏地说。
那算不了啥。乔珍用异常平静的口吻说。其实呢，她心头是高兴的。毕竟，对她说这番话的不是普通老百姓。
再谦虚，也不能这么说啊。有的人是很有钱，可是在他们心中，却只有他自己。这样的有钱人，我不佩服。
乔珍觉得自己不便接李副书记的话茬，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哎，你哪个6号地产的事，办得怎样了？李副书记突然记起在社区画展上，乔珍曾经提到过的地产事情，便关切地问道。
进展还算顺利。乔珍本还想说，请李副书记多多关照。但就在话快要出口的瞬间，她意识那样说实在是多余了。
那就好。6号地产应该由像你这样的有实力、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家去开发。
谢谢李书记对我的信任。我和我的团队会努力去争取的。乔珍在话中加进“努力”二字，看似随意，实则有心。她想通过这句话，把6号地产还没有拿到手的信息，透露给李副书记。
听你这么说，拿到6号地产还有困难？李副书记皱着眉问。
现代社会，是一个充满了竞争的社会。困难不是没有，但是，我们会克服的。对于6号地产的开发，我们锦江公司充满了信心。乔珍女企业家的风采，无意识地在说话中体现出来了。
好。有魄力。我很欣赏。李副书记对乔珍的这番话赞赏有加。
光顾说话，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乔珍边说边把放在沙发旁边的画拿起来，李书记，请你指导。
李副书记哈哈一笑，我一个门外汉，指导个啥？赶快打开来看看。
乔珍走到李副书记办公桌前，正要展开画卷，李副书记说，等等。
乔珍不解地望着李副书记。
李副书记神秘地笑着说，乔总，你没有在画卷里给我藏糖衣炮弹吧？
打开看你就知道了。乔珍也神秘地笑了一下。
乔珍在小心翼翼地把装裱精美的画慢慢展来的时候，心头暗自想，幸亏没有把钱卷到画里。
画完全展开来后，一股清新的竹香气，顿时就扑进了李副书记的鼻子里。
好好好。高风亮节。我喜欢。李副书记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给李副书记送幅什么样的画，乔珍很费了一番心思。最初，她构想的是梅花。梅花在中国画里是最常见的。但是，用油画表现的效果不好。后来，又想到画古松。仔细一想，也不怎么妥。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竹子。竹子在画家笔下，大多表现一种高洁的风范。对于像李副书记这样的人，竹子正合适。
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乔珍紧张的情绪松弛了下来。
画上的竹子，简直跟真的一样。乔总，你厉害啊！李副书记夸奖道。
李书记，你那样说，我就不好意思了。乔珍见李副书记愉快地接受了她的画，心头就盘算，怎样把包里的钱送出去。
你再次出乎我的意料啊。李副书记仍然一幅笑眯眯的样子。
对李副书记的这句话，乔珍有点懵。她感觉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看来，我把钱带来是带对了。问题是怎么送呢？明送，李副书记肯定会拒绝。那么怎样才能把钱送出去，而又让他不难堪呢？当她眼睛落在沙发上的报子上时，心中便有主意了。趁着李副书记看画的机会，乔珍从坤包里把钱取出来，藏在了报子下。
李书记，你忙，我就不打扰你了。乔珍站起来说。
也好。过一会，我还有个会。等空闲下来了，我要设宴为你压惊。李副书记说。
要请客，也只能是我请你啊。乔珍说。
一码归一码。就这样了。李副书记送乔珍到了电梯口。
李书记你留步。乔珍难为情地说。
那我就不送了。李副书记说着，伸出手来。
乔珍连忙把手伸过去。握过手后，乔珍又说了几句领导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后就走了。
在回公司的路上，乔珍一直在想，李副书记看到报子下的钱了吗？他会是一种什么反映呢？在她看来，李副书记如果是个廉洁的官员，在发现钱后会立刻打电话批评她。反之，则会保持沉默。彼此心照不宣。
整整一个上午，乔珍始终没有接到她所新希望接到的电话。相反的是王副市长在半小时内，连打了两个电话过来。第一个电话，是感激乔珍昨晚的热情款待以及给他带来的鱼水之欢。那些话如麻到了极点。乔珍忍耐着，不敢也不想多说一句话。她担心事情露馅，自己脱不了身。好在王副市长那边很快转了话题，乔珍的心才轻松了一些。第二个电话，王副市长是压低声音说的，他告诉乔珍，刚刚向市长汇报了6号地产的情况，估计一两天后就会有消息。
对于王副市长传递过来的消息，乔珍并不怎么兴奋。她明白这是王副市长在得到玉竹的替身的身体后，给自己的一个交待。目的是为了下次以及再下次的幽会作铺垫。像王副市长这样的人，一次、两次是喂不饱的。但是，又不能老拿玉竹去顶替。昨晚在卧室里，乔珍播放了王副市长跟玉竹赤裸着身体搅在一起的录像。当时，她恶心得直想呕吐。为了公司，也为了玉竹，她已经想好了，王副市长如果还是不给明确答复的话，那就给跟他摊牌。相信他在看了跟玉竹鬼混的录像带后，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上午快下班的时候，派出所郝所长来了。乔珍对郝所长的到来，多少有些意外。他来做什么呢？难道是恐吓信有了消息？
郝所长见乔珍一脸的疑惑，便放下手中茶杯说，乔总，是这样的，上次你去派出所报的那个案，我们很关注，这种以威胁手段恐吓企业家的事情，在我管辖的区域内决不允许发生。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我来的目的就是想了解一些具体细节。
乔珍没有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快，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后，就把收到鲜花、粉红色纸片以及后来几次接到匿名电话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又说了一遍。
在乔珍叙述的过程，郝所长不时插上一两句。末了，郝所长说，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