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37、左右为难
黎大运暗自庆幸，李大苇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要挟自已。从三亚旅游回来，他心里就一直在担心着。根据他的猜想，李大苇既然在自己身上花了钱，肯定会提出要求的。一个星期过去了，黎大运只接到过李大苇的两次电话，但对方一次也没有提及6号地产。对于这个敏感的话题，没去三亚前，黎大运是很好处理的。现在，多少有点麻烦。问题的关键是，他拿不准李大苇对那件事的态度，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添油加醋把事情宣扩开去。在银泰酒店的那晚，也是糊涂，怎么就没经得住小姐的诱惑，跟她上了床。李大苇敲门进屋，虽说事情已经完了，但床铺是乱七八糟的。李大苇从乱七八糟的床铺上，是会猜出发生的事情的。当时他说，我什么也没看见，那是在安我的心。他眼睛不是就盯着6号地产吗？怎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呢？难道是我多疑了？管他的，他不提，我又何必去多想。经过一番思量，黎大运确定把这事先给甩开。可他甩得开吗？
在这期间，乔珍也给黎大运打过电话。相比之下，黎大运接乔珍的电话就比接李大苇的电话轻松多了。乔珍在电话里，说的都是些问候、关切的话。顺便询问一下村民的情绪。黎大运告诉乔珍，自上次你跟他们见面后，情绪没出现大的波动。个别嘴杂的，我已经打了招呼。乔珍没有深问下去。她给黎大运打电话，就是个提醒，你答应的事情，要给我办好了。话虽然没讲明，但是黎大运应该是清楚的。在6号地产的土地出让问题上，黎大运明的暗的，都得到了乔珍的不少好处。这也是他态度偏向乔珍的一个重要原因。
李大苇、乔珍是6号地产竞争的对手，黎大运是知道的。让他感到不解的是，明明两人都是特别关注6号地产的，可在电话里就是一字不提。他哪里知道，李大苇跟乔珍为了6号地产，早就较上劲了。他们给黎大运打电话，就是较量的一种策略。黎大运是在后来不断出现的麻烦中，才认识到的。
接乔珍的电话，黎大运从不去揣摩。而接李大苇的就不同了，每接一次，他就要揣摩一次。李总哪一天要是提出6号地产的事，我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是他想得最多的。李总的出价要是低于乔总的，那根本就不是问题。一句话就能解决两个问题。要是高于乔总的，那还真就是麻烦。黎大运口头上说要甩开李大苇，而在心里最最不能甩得开的，就是他李大苇。他深知，村民在利益面前，自己的话是管不了多大作用的。李总只要比乔总多高出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把自己折腾个半死。从感情上讲，他是倾向乔珍的。不要说别的，单就乔珍出钱给村里修路这一点，他黎大运都是记恩的。
黎大运屋头的看他愁眉苦脸，问他咋回事？他说，麻烦。他屋里的又问，啥麻烦？黎大运起初不想说，后经禁不住屋里的追逼，就大致把事情说了一下。他屋里的说，你以为三亚是好玩的？黎大运一听三亚，心就发酥。要是没跟李大苇去三亚，烦恼也就没有了。不管李大苇来不来，问不问，黎大运觉得自己都得要有准备才行。
就在黎大运想着如何应付李大苇的时候，乡里来了通知，要开一个有关沙湾经济开发区前期准备工作的会议。黎大运接到通知后，就想，会议开到村一级来了，一准重要。肯定与土地、搬迁、赔偿有关系。6号地产也就在其中了。村里凡土地跟6号地产沾边的人家，早就与乔珍签订了土地出售的意向协议。比较而言，当时协商的价格，双方都是满意的。黎大运也觉得既为村民做了好事，也送了乔珍人情。不知怎么的后来有人在村里传言，说价格低了，要重新签协议。这样才有了那次村民跟乔珍的交锋。黎大运夹在中间，既想不得罪乔珍，又想让村民多得几分收入，态度上就有些暧昧。以至乔珍怀疑村民们的行为，是他暗中指使的。这次会议如果真的是跟6号地产有的话，就把土地出让权，推给乡里。要乡里来收拾。这样，两边都不得罪，自己就干脱身了。
黎大运就是怀着这样的思谋，走进乡政府会议室的。
乡政府会议室在五楼，四十来平米，呈长方形。东边的墙上，是个学习园地，里面贴着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的心得体会。体会全是电脑打印的。一看就是做的假。假虽假，但还得做，而且还得做好，做出特色。南面是乡党委、政府干部一览表。书记、乡长、副书记、副乡长等一应按职位排列其间。西面是农业生产进度表。北面是全乡产业规划图。主持会议的吕乡长，就坐在规划图下面。吕乡长戴着一副金边眼睛，初次跟他接触的人，大多数人会认为他是文书，而不会想到他是乡长。然而，正是这个文质彬彬的秀才，硬是把沙湾争取成了市里的经济开发区。
都到齐了吧？吕乡长扫视了一下会场。
到齐了。坐在后一排做记录的文书说。
那好，我们开会。吕乡长说，开会前，我们先学习一下市里组织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的有关文件。说着，吕乡长把头转向了身边的彭副乡长。
彭副乡长说，受吕乡长委托，我跟大家一起来学习市里的文件。
文件学习完后，吕乡长说，今天这个会，不是计划生育，也不是捐资助学，更不是你们担心的摊派什么的。我姓吕的没那个胆。以前，我们乡里摊派搞得多，名声很不好。我们这届政府，大家都看到了，是一心为群众办事的。把沙湾争取成市里的经济开发区，就是最好的证明。说到这，吕乡长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之后接着说，沙湾成为经济开发区，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它将带动我乡第三产业的飞速发展。在建设沙湾开发区的问题上，乡里的态度是坚决的，谁要是给开发工作出了难题，谁就下马。
听了吕乡长一席话，黎大运算是明白了。今天的这个会，就是一个打招呼的会议。从这点看，沙湾的大规模开发就要开始了。沙湾的开发一启动，6号地产肯定也会跟着动起来的。想到这层意思后，黎大运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6号地产一动，让他左右为难的事也就来了。他怀着一线希望，等待着吕乡长对土地出让权的表态。
果然，吕乡长接下来的讲话，说的就是关于土地出让权。他用温和的眼光，逐个看了一遍会议室的人后说，土地出让，是个敏感的问题。我知道你们中的不少人，既有想把出让权去捏在手里的，也有想当甩手干部的。不要议论。我跟你们说，两种态度都不允许。村民们对土地出让肯定会有意见，村干部要做好工作。那个村要出现故意抬高土地价格的事，莫要怪我翻脸不认人。希望大家明白，沙湾开发区的建设，不是我姓吕的一个人的事，是大家的事，是关系这块土地上的子子孙孙的事。提高到高度来说，是关系到全市经济建设的大事。这样的事，你们想是能够乱来的吗？
黎大运心中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吕乡长的话讲得非常明白，村里的责任就是帮助乡里排忧解难。现在，他对接受李大苇邀请去三亚旅游的事，后悔得不得了。
这边吕乡长主持的会刚一散，市里的乔珍、李大苇就前后给黎大运打来了电话。先打来电话的是李大苇。
黎村长，听说你们在开会？李大苇直截了当地问。
李总你的消息好快。黎大运说。
是关于沙湾开发区启动的事？李大苇的声音有些着急。
这个你也知道啊？黎大运吃惊地问。
6号地产的事，你可得帮我放在心上啊。李大苇再不像前几次打电话那样遮遮掩掩了。
这个——要不要拒绝李总呢，黎大运还没有想好。
怎么。黎村长不想帮忙？李大苇生硬地说。
不是——是人家乔总——
已经签订了意向协议对不对？李大苇替黎大运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是这个事。黎大运说。
他乔珍可以签，我李大苇也可以签嘛。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都是意向协议，在法律上都不生效的。你担心什么？
容我想想。黎大运头上开始冒汗了。
你是得好生想想。不要忘了三亚之行，可是我请你去的。
知道知道。黎大运神经更紧张了。
银泰酒店小姐的热情，想来黎村长一定还记忆犹新吧。
黎大运一听小姐两字，就哑口了。
我相信黎村长会把事情办好的。最后这句话，李大苇是冷笑着说的。
李大苇的电话刚完，乔珍的电话又打来了。
黎村长，你电话怎么老打不进啊？乔珍的声音很平淡。
刚才正好在接一个电话。黎大运说。
你们的会议是不是散了？乔珍问。
刚散。黎大运心虚地说。
是关于沙湾开发区启动工作的准备会议吧。乔珍不急不躁地说。
乔总，你消息真是太灵通了。黎大运突然意识到乔珍、李大苇都不是一般的人。
我跟村民签的协议不会再有变吧？乔珍冷静的口气里有着不可更改的执着。
怎么会呢。黎大运声音发颤地说。
那我就放心了。乔珍说。
两个电话，一下就把黎大运架在火上去了。我该怎么办才好呢？从乡里回去的路上，黎大运脑子里一刻不停地在想着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