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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病房相见
在出事的当天，万县方面就向乔珍提出，青山小学的捐款仪式，等她身体康复后再进行。乔珍没有同意。结果，捐资仪式比原定计划晚了四个多小时，在青山小学凹凸不平的操场上照常举行。
李副书记在捐资仪式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在他短短五分钟的讲话里，三次提到了乔珍，夸她是个热心公益事业的企业家。操场上的老师和学生们，在李副书记每次提到乔珍的名字时，都长报以时间的掌声，以表达他们的敬佩之情。万县电视台在当晚的新闻节目里播出乔珍捐资的新闻时，因为车祸，因为捐资人的受伤和缺席等原因，就使得这条新闻倍加受人关注。随后，市电视台、市报，也相继报道了乔珍捐资受伤的消息。
乔珍是在梵净山市市人民医院的高级病房里，看到那条关于自己捐资受伤的新闻的。媒体在报道这条消息时，全都引用了李副书记夸奖乔珍的那句话作题，无形中使得这条新闻增加了不少分量。媒体对自己的报道，乔珍是想到了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同意捐资仪式延期进行。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因了李副书记一句夸奖的言词，使得她的义举一时成为了市民传颂的佳话。这种意外效果，是对乔珍车祸的最佳补偿。她相信市里的领导，大多数一定看了那条消息。如此，自己离6号地产的目标就又进了一步。这些年从商的经历告诉她，许多事情外围的因素也是极其重要的。6号地产的争夺，也不例外。在竞争对手各自都在展开攻势的时候，官员和社会对一个企业和企业家的舆论，是完全可以将其扼杀的。相反，也会使其锦上添花。
邢小娜寸步不离守地候在乔珍病床前，精心伺候着乔珍。出事那天，邢小娜被乔珍安排在万县联系投资房产的工作，侥幸逃脱了车祸。是她强烈要求把乔珍从万县人民医院转到梵净山市市人民医院治疗的。
在乔珍住院的日子里，不少领导和社区群众都前去医院看望过她。这使她很感动。玉竹也去了。在来院之前，犹豫了好一半天。都为老总打扫办公室好些天了，可却一眼也没有看见过老总。现在，老总遇到了车祸，要是不去看看，日后见了面，心头咋过意得去？去了，要是老总不让进，脸往哪放？想来想去，玉竹最后决定还是应该去。到了医院，玉竹打听到乔珍住的病房后，便忐忑不安地去到了病房门前。她几次伸出手去想敲门，但是，最终都没有敲。就在她再次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老总时，邢小娜推门出来了。
看到玉竹的那一霎，邢小娜呆愣住了。她实在没有想到，玉竹会来医院看望乔珍。
邢小姐，我——玉竹低着头说。
来看望乔总？邢小娜明知故问。
玉竹点了点头。
我进去先给乔总说一声。向来处事果断的邢小娜，一时竟拿不准，该不该让玉竹进去。
邢小娜身子一闪，便随着关合的门，在玉竹眼前消失了。这时的玉竹，心里更加惶恐了。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她后悔极了。人家是老总，有的是人关心，我一个扫地抹桌子的，有啥资格来看老总？如此一想，便转身急步朝楼下走去。
玉竹。邢小娜从病房出来，看到玉竹急匆匆行走的背影，连忙把她叫住。
玉竹听到邢小娜的喊声后，人是站住了，却没有转过身来。
乔总听说你来看她，很高兴，让你马上进去。邢小娜走到玉竹身旁，亲热地对玉竹说。
玉竹睁大眼睛望着邢小娜，有些不敢相信。
不要不相信。乔总的话，我敢乱传？邢小娜边说边拉着玉竹朝病房走去。
玉竹进了病房，见了靠在床头上的乔珍，眼睛顿时就直了。其神情跟乔珍当初在开心消费超市看到玉竹时的情景，如出一辙。
你——就是老总？一直以来，玉竹都认为老总是个男的。做梦都想到竟然会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跟自己长得像孪生姐妹一样的女的。
我是不是不像老总？乔珍微笑着说。
不是不是。玉竹连连摆着手说。
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乔珍把手从白色的被子底下伸出来，握着玉竹粗糙的手亲热地说。
咋会出这事呢？玉竹显得有些手脚无措。
经常坐车，出点事是难免的。乔珍用及其平静的口吻说
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玉竹汪着泪说。
乔珍听了玉竹这句话话，心里竟然不是滋味。她要邢小娜把玉竹招到公司里来，是怀了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从良心上讲，乔珍不愿那么做。可是，不那样做咋办呢？要想把王副市长拿下，只有违背自己的良心了。
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乔珍问。
两个娃，娃他爹，还有一个老人。玉竹声音低低地说。
都还好吗？乔珍关切地问。
玉竹没有吭声。
家里有困难的话，你可以先去财务上领一个月的工资。乔珍说。
不不不。我才上班几天，怎么好去领工资。玉竹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巴不得呢。
小娜，你给财务上打个电话，预付玉竹一个月的工资。乔珍对邢小娜说。
好的。我马上办。邢小娜说着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乔总，你对人太好了。这是玉竹所想到的唯一能够表达自己感激之情的语言。
我们姐妹之间，这种话就不要说了。乔珍有意要拉近玉竹跟自己的距离。
你是老总，我是抹桌扫地的，我不敢跟你做姐妹。玉竹自卑地说。
这话以后就不要讲了。我们能够相识，是一种缘分。说不定，今后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帮忙呢。乔珍想借机试探一下玉竹对自己的态度。
乔总，玉竹马上可以去领工资了。邢小娜打完电话，走过来说。
玉竹，去领工资吧。乔珍拍着玉竹的手说。
玉竹给乔珍鞠了一躬，然后说，乔总，我不是忘恩负义的那种人。你对我的好，我心里头晓得。往后，只要是你吩咐的事情，我一定尽心尽力地去做。
玉竹的表达，正是乔珍所需要的。
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乔珍心头对于即将实施的替身计划已经有底了，便向邢小娜递了个眼神。
邢小娜心领会神。于是，走到玉竹身边耳语道，医生说，乔总不能讲太多的话。需要多休息。
我这就走。玉竹说着就往外走。
再坐坐吧。乔珍挽留道。
耽搁你休息了。玉竹歉意地说。
那你走好。乔珍举起手来挥了挥。
乔总你各人保重。
玉竹走了后，乔珍好一阵没有言语。
邢小娜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乔珍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邢小娜也就知趣地不再多问了。
乔珍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落寞。替身计划一旦实施，对玉竹的身心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可想的话，那样卑劣的做法，乔珍是断不会做的。问题是，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信号既然抛给王副市长了，就一定得对他有个说法。不然是没法交待了。
就在前天，在外出差的王副市长还给乔珍来过电话。王副市长在电话里告诉她，6号地产可能要进行公开拍卖。当时，乔珍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反映过来，这是王副市长施放的烟幕。目的就是告诉乔珍，你许诺的话还算不算数？算数，啥都好说。不算，那就公开拍卖。明白王副市长的意思后，乔珍装作紧张地说，那我们公司的前期投入怎么办？王副市长不冷不热地说，那我只能表示遗憾了。乔珍突然改变声调，暧昧地说，这么说，王市长是不管我了？王副市长从乔珍暧昧的声调里，获得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心情顿时愉快起来，哈哈哈笑了一阵，说，你的事我能不管吗？乔珍说，王市长，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喜来登酒店为你接风。再过三五天吧。王副市长说。那我等你电话。乔珍发嗲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感到恶心。好好好。那就这样。
回想起来，乔珍便觉得前些日子那样暗示王副市长，实在是愚蠢。
在玉竹到来之前，乔珍正想着以啥方式先探探玉竹的口气，以便于做工作。如若听话，就多给她补偿；不听话，就用辞退来要挟她。事前，乔珍已经叫邢小娜摸清了玉竹家的情况，知道她家境困难，渴望有份稳定的工作。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话，乔珍心里已经有数了。现在，唯一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良心的自我谴责。
乔珍即将用玉竹代替自己去实施的，是个什么样的计划呢？老实的玉竹，会听乔珍的安排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