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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越洋电话
处理完销售部的事，乔珍拿起桌上的日历，翻看起来。这一翻，叫她吃惊不小。在这短短十来天里，自己就遭遇了恐吓漫画、楼盘销售受阻、陌生人电话、沙湾农民要求增加土地出让金等一连串的事情。这些事情的发生，是偶然的吗？肯定不是。它们全都是冲着6号地产来的。那么，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呢？是丰源的李大苇，大正的汪二？还是另有其人？心中烦闷的乔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纷乱的思绪使她没办法冷静。她盯着日历的双眼都快燃烧起来了。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乔珍办公室的宁静。
乔珍放下手中的日历，拿起手机。当她看到手机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时，神情骤然紧张起来。是那个神秘电话吗？它到底想要干什么？接，还是不接？乔珍很犹豫。
手机固执地响着。
接。乔珍最后下定了决心。
乔总啊，你好！
话筒里的声音很熟悉，是谁呢？乔珍快速地在脑子里搜索着，还是不能判断出说话人是谁。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对方在跟乔珍打哑谜。
是······是······乔珍搪塞着。
是真想不起，还是把我忘了？
对方的话，显然是在提醒乔珍。
你——乔珍脑子忽地一闪，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了出来。她很庆幸，在对方没有报出姓名前，听出了是谁的声音，不然就太失礼了。而这个“礼”，她目前是失不起的。
谢谢领导身在异乡，还惦记着我。乔珍取巧地说。
这么说，你没忘记我？对方的语气活泛起来。
忘记谁，我也不会忘记关心锦江公司的大领导啊。
就你乔总会说话。对方高兴地说。
大领导在泰国过得还好吧？乔珍关切地问道。
快哉！对方的短语应该说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他的心情。
大领导啥时回来？
过几天吧。
到时我给大领导接风。
哈哈哈－－－－－好。乔总请客，我得到。
不浪费你长话了。乔珍说。
闲我啰嗦？
不是不是。乔珍赶紧说，大领导要不怕浪费国际长途费，我还想听听人妖的见闻呢。乔珍为自己找到恰当的婉转话题，而暗自庆幸。
回来一定给你讲。导游在叫出发了，知道我们现在去哪？不等乔珍会话，对方紧接着说，我们现在去的地方是芭堤雅。对方兴奋的声音，震得乔珍耳朵一麻一麻的。
祝领导旅途愉快！
乔珍刚才接到的越洋电话，是在泰国考察的王副市长打来的。这个电话提醒了乔珍，像王副市长这样手握大权的人，是不能冷落的。锦江公司要发展，除了自身的努力、拼搏，外在的权力支持，是必不可少的。要想拿下6号地产，王副市长这道关必须得过。所以，乔珍才在电话里说“到时我给领导接风”。
自那个夜晚接到王副市长的电话后，乔珍就一直在考虑，用什么办法攻下王副市长。隔天，她主动跟王副市长联系过。王副市长的热情，是很能麻痹到一些人的。但是，他麻痹不到乔珍。她很清楚，王副市长热情后面，需要的是什么。远在泰国的王副市长给她打电话，肯定不仅仅只是为了聊天。开始，乔珍没往其他方面去想，以为是王副市长寂寞了，想找人说说话。继而一想，觉得不对。在泰国那样自由度、开放度极高的国度里，是不应该寂寞的。既然不是寂寞，那就必有其他企图了。聪明的乔珍，把疑问在脑子了倒了几个轮回后，知道王副市长需要的是什么了。她耐心地等待着。她相信自己的判断，王副市长还会打电话来的。
与王副市长认识，是在企业家恳谈会上。恳谈会是市企业家协会主持召开的。照席会长的说法，开这个会，就是给企业家们提供一个交流的机会，加强信息沟通，形成合力，为全市的经济建设服务。
去不去参加恳谈会，乔珍事前是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的。参加固然可以结识一些新朋友，但同时也带来了应酬的负担。不参加，会给人留下孤傲的话柄。想来想去，后来还是面子占了上风。
参加恳谈会的企业家有十几个，就乔珍跟食品厂的贺经理是女的。因而就特别引人注目。开会时间早到了，席会长旁边的座牌位置还空着。座牌上的名字是王俊友。乔珍对那个名字自然是熟悉的，市电视台的新闻节目里，隔天就有他的消息。领导人不按时出席会议，是乔珍最为深恶痛绝的事情。他们总是以官员的身份自居，不把别人的时间当回事。几次，乔珍是想站起来走人的。想到那样也太不给席会长面子了，就耐着性子坐下了。
王俊友就是王副市长。企业家们在跟他打交道时，一律称他王市长。面对如此称呼，他会故着矜持地纠正，是王副市长，不是王市长。而真要有人当着面叫他王副市长，他肯定不会高兴的。王副市长比会议规定时间迟到了二十分钟到场。席会长带头鼓了一阵掌后，宣布会议开始。他首先把王副市长介绍给各位企业家，然后又把给位企业家介绍给王副市长。在介绍乔珍时，席会长说，现在我向王市长隆重介绍我市著名女企业家，锦江房产公司的总经理乔珍。乔总，美术本科，多才多艺，是我市企业界的一颗星星。王副市长面带笑容地看着乔珍，连声说，好好好！接下来席会长请王副市长讲话。王副市长推辞了一下，就讲开了。他先客气了几句，接着是一番大道理，之后才出说核心话题。王副市长说，作为分管领导，来出席企业家恳谈会，很高兴。以前，他分管的是文教卫、计划生育。现在来管工矿企业、城市建设，对他来说，是块新领地。但他愿意跟企业家交朋友，做企业家的坚强后盾，为企业的发展保驾护航。
以前乔珍在电视上见过王副市长，但那跟她没什么联系。市政府突然之间人事的变更，使她跟她的锦江公司的命运，就与王副市长紧密联系起来了。明白台上的王副市长是分管自己的领导后，乔珍强迫自己必须把王副市长的话听进去，而且，还不能忘记。那些话，在日后与王副市长的交谈中，会成为有份量的砝码。后来的事实证明，乔珍是对的。王副市长对乔珍能够记住自己讲话的内容，感到十分高兴。
会餐的时候，乔珍选了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她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场合。但是，这由不得她。王副市长在席会长的陪同下进入餐厅后，没见着乔珍，就问席会长，我们的女企业家呢？席会长心领会神地说，我这就去把她们叫来。席会长找到乔珍，说，乔总，你不能坐这。乔珍不知其意，笑答，这点挺好的。席会长说，王市长说女企业家是市里的宝贵财富，他要跟你好好交流交流。乔珍知道推脱不过，就跟着席会长去了。在走向王副市长时，乔珍变换思路想，这难道不正是个机会吗？既然王副市长是分管领导了，今后少不了跟他打交道。
乔珍跟着席会长走到王副市长面前，躬身说，王市长好！
王副市长笑容满面地说，乔总。我没记错吧。随即，伸出手跟乔珍握了一下。
王市长好记性。乔珍应酬道。
王副市长一本正经地说，纠正一下，不是市长，是副市长。
都一样。席会长见乔珍一脸尴尬，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乔珍落座后，席会长又把贺经理找了来。这样，出席恳谈会的两位女企业家，都来到了王副市长身边。乔珍坐王副市长左手，贺经理坐王副市长右手。吃饭的时候，王副市长一会给乔珍夹菜，一会又给贺经理夹菜，忙得不亦乐乎。席间，席会长提议，要乔珍和贺经理敬王副市长的酒。乔珍知道躲不过，也不能躲，就敬了王副市长三杯。王副市长说，乔总，敬酒得有个说法。乔珍说，王市长，我说得对，你喝。说不对，我喝。王副市长说，爽快。你说。乔珍说，今天有幸认识王市长，是我和锦江公司的荣幸。这是一杯。王副市长点头，过关。我喝。乔珍把酒斟满，说，请王市长在百忙中去锦江公司指导工作。这是第二杯。王副市长高兴地端起杯子，有理。我没有理由不去。该喝。乔珍端起第三杯酒，说，王市长要是肯交我这个朋友，支持锦江公司的工作，就请把最后这杯喝了。王副市长乐呵呵地说，这个理由我不能拒绝。喝！就这样，乔珍一下敬了王副市长三杯酒。也正是那三杯酒，使乔珍跟王副市长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乔珍在回忆跟王副市长结识的过程时，脑子里却在想着准备多少钱比较好。恳谈会后，王副市长隔几天就要给乔珍打次电话，说的多是关于锦江公司业务和发展的事情。乔珍知道，王副市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跟他也就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又仔细思索一番后，乔珍把邢小娜叫到办公室，说，你去给财务上给我预支十万块钱。邢小娜问，是现金，还是支票？乔珍说，现金。你先放好。等我通知。
下班了，乔珍等待的电话没有打来。她心里便想，莫不是我杞人忧天了？如若那样，是最好不过了。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个越洋电话一定还会打来的。
时间又过了几个小时，乔珍不愿接到，又盼着接到的越洋电话，终于打到了她的手机上。一切如乔珍所料。接完电话，乔珍通知邢小娜，火速把十万块钱打到一个国外账户上。
邢小娜懂得规矩，不说不问，一切办得天衣无缝。不问，不等于她心里不想。那个接受乔总重金的人，是何方神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