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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集体请罪
于华、汪洋接到邢小娜通知，乔总9点听他们关于碧海湾楼盘销售情况的最新汇报。按照锦江公司的工作程序，他们的工作汇报请示，是两天前就提交给了邢小娜的。等待的这两天，他们简直就是度日如年。碧海湾楼盘的销售，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是，仍没能扭转下滑的局面。汪洋的“人缘资源”理论，没有发挥任何作用。销售部在开碰头会时，一提起“人缘资源”，李惠芬、肖婕简直愤懑到了极点。特别是肖婕，在遭遇了那个同学近乎侮辱的玩笑后，心情更是沉重。人怎么会这样呢？不帮忙也就算了，干嘛还趁人之危呢？她在跟李惠芬谈及那事时，李惠芬一脸悲凉地说，谁叫我们是女人呢。肖婕说，女人就该受侮辱吗？李惠芬说，男人嘛全他妈那德行。
于华作出把销售部的困境向乔总汇报的决定，是经过反复考虑的。汪洋不赞成于华的做法。他认为这个时候把困难交给公司，说明销售部的人无能。于华说，这个我知道。不报可以。你有扭转乾坤的办法吗？你那“人缘资源”理论有效吗？汪洋就哑口了。于华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难道我就不担心吗？向乔总上报楼盘销售受阻的情况，意味着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但是，我们要隐瞒不报，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就会更大。汪洋伤感地说，乔总会解聘我们的。于华说，就算遭到解聘，我们也必须上报。
在于华跟汪洋交换意见的过程中，李惠芬与肖婕一言不发地呆坐着。从内心来讲，她们也不想把销售部目前的状况向乔总报告。可现实是，销售部已经黔驴技穷。不报，行吗？
以前销售部在作出重大决定时，于华都会征求大家的意见，最后以举手表决的形式来确定。这次，向乔总上报销售受阻的情况，他却没有那么做。他说，在碧海湾楼盘销售过程中，大家都尽力了，也受了不少委屈。出现现在的情况，主要是他领导不力。跟大家没关系。乔总怪罪下来，责任由他一人承担。
李惠芬意外地看着于华。平时她对于华没什么好感，动不动就拿经理的帽子压人。销售部出现一点点问题，他就上纲上线地追究。李惠芬就曾被他追究过。可是这回，却完全反转了过来，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感到意外的不止李惠芬，销售部所有的人对于华的表现，都感到意外。这个时候站出来承担责任，无疑是要担当风险的。大伙嘴里没说什么，心里确实是很感动的。在于华、汪洋向外走去的时候，销售部的人全部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目送着他俩。突然，李惠芬追了出去。她挡在于华面前说，于经理，我也去。于华说，不行。邢秘书只通知我和汪经理去。李惠芬说，碧海湾楼盘销售受阻，责任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承担。我们大家都有责任。李惠芬说。于华没有想到李惠芬会说出那样的话，心里顿时涌起了波澜。
李惠芬说得对。责任应该由我们大家共同承担。肖婕走上前说。
走。我们一起去向乔总陈述、请罪。
于华用润湿的眼睛看着自己团队的人员，第一次感到每一张脸都是那么亲近，那么友善。
大家的情意，我领了。于华哽咽着说，这样做很不好。这么多人拥进乔总的办公室，乔总会怎么想？她要是认为我们是去向她进行抗议，事情不反倒搞砸了？再说，乔总是让我跟汪经理去汇报工作，又不是马上就解聘我。
于华的这几句话，把大家说通了。是啊，乔总要是真像于华说的那样想，他们不是去说明情况，而是去进行抗议，其后果必定是全部遭到解聘。
于华、汪洋跟在邢小娜后面，一前一后地进了乔总的办公室。
乔总，销售部的于经理、汪经理到了。邢小娜说。
乔总好！于华挺直身体，向乔珍问了一声好。
坐。乔珍神情不怎么好，声音也很低沉。
于华、汪洋仍旧站着。
坐啊。乔珍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沙发说。
我工作没做好，自愿站着受罚。于华说。
乔珍没再叫于华、汪洋坐。用有些涩的声音说，你们上报的材料我看了。对于碧海湾楼盘，你们有新的促销方案吗？
于华说，报告乔总，没有。
乔珍拿着手里的铅笔，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
汪洋责怪地看了一眼于华，私下想，怎么那么老实？都这种时候了，说句假话又怎么了？
于华从汪洋的眼神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用责任我负的眼神回敬了汪洋一眼。
汪经理，你呢？乔珍点名要汪洋回答。
最初的一瞬，汪洋是想说，正在策划新的销售方案的。但是，在看到于华递给他不要随意表态的眼神后，把表功的念头打消了。
刚才于经理已经汇报了。
这就是你的想法？乔珍盯着汪洋问。
是。汪洋鼓起勇气说。
你们配合得蛮默契的嘛。乔总放下手中的铅笔，用手捋了捋额前几丝有点散乱的头发。
还有什么吗？乔总问。
碧海湾楼盘销售受阻，是我领导不力，给公司造成了很大的被动。我请求乔总处分。于华说。
我也有责任。汪洋紧跟着说。
碧海湾楼盘的销售受阻，除了报告中分析的原因，你们还有什么发现？乔珍问于华。
丰源、大正两家公司，从上星期起就把销售价格下调了百分之八。于华回答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报告中怎么没有提及？乔珍审视着于华。
报告交上后。所以，报告中没有写。于华感到背脊有些发凉。
他们搞得很隐蔽，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汪洋说。
说说你的看法。乔珍不动声色地说。
以前他们跟我们也打过价格战，但都是公开进行的。这次，事前他们没有在媒体上打广告，而是雇人到街头巷尾的住户家去散发。这也是导致我们没能及时发现的一个重要原因。汪洋把了解到的情况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对这个情况，于经理是怎么想的？乔珍问。
丰源、大正两家公司以降价销售跟我们竞争，很不正常。他们一致对付的目标，就是我们锦江公司。至于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于华思索着说。
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能把碧海湾楼盘的销售局面扭转吗？乔珍又拿起了桌上的铅笔。
丰源、大正如果还是以低于我们公司百分之八的价格销售，我恐怕就只有让乔总失望了。于华把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
碧海湾楼盘的销售，你们付出了很多。我还听说，在你们要来我这里汇报的时候，销售部其它人也要跟着来请罪？乔珍意味深长地看着于华和汪洋。
于华、汪洋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应对。说是吧，担心乔总怪罪。说不是吧，又有不诚实之嫌。
好啊，你们销售部员工的胆子也太大了。乔珍冷着面孔说。
乔总，是有那事。但责任不在他们。于华最后决定，还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你袒护他们？乔珍的口吻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不是袒护。是我叫他们一起来的。于华咬定着说。
给我个说法。乔珍说。
古话不是说，罚不当众嘛，我想人多了，乔总你就不便处理了。撒谎前于华心里还有点紧张，现在反倒平静了。
不是——汪洋想解释，被于华制止了。
这么说你是想让他们跟你一起受罚？乔珍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于华。
开始我就是那样想的。后来觉得那样做太过分了，就没让他们来。销售部的工作没有做好，作为部门经理，不该把责任往员工身上推。于华用眼角扫了下汪洋，希望他附和几句。
煽动员工一起来乔总的办公室，是我们两人的主意。汪洋这时只得照着于华的思路说。
你们两的胆子也不小啊。乔珍说。
乔总，事情是我引起的，要解聘，希望乔总只解聘我一个。把其他人留下。于华恳求道。
乔珍没有继续询问于华，按铃把邢小娜叫来了。
乔总有何吩咐？邢小娜毕恭毕敬问。
把销售部的员工都叫到我办公室来。乔珍安排道。
好。我这就去通知。邢小娜接受任务后转身出去了。
于华听了乔珍那句“把销售部的员工全部叫来”的话，心慌得厉害。难道乔总要把销售部的人全部解聘？
乔总，请你高抬贵手，把销售部的其他人留下吧。于华哀求道。
我把销售部的人叫来，是想证实一下，究竟是你想让他们一起来，还是他们自发地要跟着来？乔珍回避了于华最关心的问题。
于华懵了，乔总证实这个做什么呢？
汪洋跟于华有着同样的疑问。
他们不是想来我这里集体请罪吗，好啊，那我就给他们个机会。乔珍说。
他们没有想来乔总这里请罪，是我要他们来的。于华再次把自己推了出来。
说话间，销售部的十几号人在邢小娜的带领下，有序地进入到了乔珍宽大的办公室。
乔总，销售部的人全部到了。邢小娜说。
乔珍抬起眼睛，逐一扫视着站成两排的销售部员工。从那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上，她看到的是生活留给他们的艰辛。
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乔珍站起身来说。
你要解聘就解聘，何必往我们的伤口上撒盐。李惠芬说。
碧海湾楼盘的销售，我们是尽力了的。肖婕说。
乔总，真不关他们的事。于华着急地说。
我听说你们的于经理在号召你们来我这里闹事？乔珍严肃地问。
不是于经理号召。是我们自愿要来的。李惠芬说。
这倒是新说法。乔珍不疾不徐地说。
碧海湾楼盘销售受阻，于经理、汪经理想尽了办法，我们也受尽了侮辱，但还是没能扭转销售下滑的局面。销售部是一个团结的集体，责任自然该由大家一起承担。跟着于经、汪经理要来乔总你这请罪，是我的主意。李惠芬来时就做好被解聘的打算，因此，说起话来就没有什么顾忌。
听完李惠芬的话，乔珍走到她身边，说，你可以走了。
乔总，你解聘我吧。于华把李惠芬拉到身后说。
尽管李惠芬已有心里准备，但当听到乔珍说“你可以走了”时，仍然十分的失落。她没有争辩，默默地向外走去。就在她快要走出乔珍办公室时，乔珍说，李惠芬你去财务室领五百元奖金。
销售部的人全部呆了。
李惠芬更是不敢相信。
乔珍走到李惠芬身边，拉起她的手说，从你身上，我看到了销售部的希望。继而，她转向其他人员说，一个团队，遇到困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遇到困难时的落井下石。销售部没有出现我所担心的事情，是个优秀的团队。丰源、大正以不正当的手段跟我们竞争，我只能奉陪。从现在起，碧海湾楼盘以下降十个百分点的价格，全面展开促销。
乔珍的话音刚落，泪流满面的李惠芬和肖婕就拥抱在了一起。销售部的其他人也高兴地欢呼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