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年关到了,朱六九对瑞青说:“你去找找你二姐吧。”瑞青答应着。“行。”喝完他娘烧的“老鼠粪”,一种用面粉搅拌成的面疙瘩,第二天一大早来到国道上,截住一辆发往徐州的客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徐州。他现在已经中学毕业,成了家里的男子汉,已经是大人了。完全可以替大人操办一些事情了。
初冬的冷风吹在他的脸上、身上,尽管天气有些冷,由于走路走得急,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瑞青打听了一大圈,直到中午,才找到二姐在响山的炒料场。在炒料场的伙房门口,他看到一个女孩端着两个饭盒出来,跑过去向她打听。她打量了一眼瑞青,两条犍子腿,粗壮的胳膊,一双大眼睛,直而高的鼻梁。说:“跟我来吧。”他跟着女孩,穿过整个料场,到了一个破工棚。瑞红一眼看到走进工棚的瑞青,立刻愣在那里。是瑞青?大约过了一分钟,她猛地从床沿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迎上去,和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是他们姐弟俩离开三年多,第一次见面啊。她们就这样拥抱着,不知过了久,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时间也不存在了,只有她们姐弟俩,在这个远离家乡二百里远的地方紧紧地拥抱着。
“二姐,咱爹咱娘生你的气哩。”
“知道。”
“知道还不回去!”
“二姐回不去了。”
“为啥回不去了?”
“你就别问了。”
突然,瑞红开始小声地哭泣,隐忍地哭泣。带瑞青进来的女孩叫于小兰,此刻已经离开了工棚,她不愿打搅这姐弟俩,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哭也好,笑也好,由她们吧。
“二姐,你别哭了,我不走了,就在工地陪着你。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到女孩回来的时候,姐弟俩已经开始说笑。她端起瑞红的快餐杯往食堂走去。她知道,瑞红还没吃饭,估计她弟弟也没吃饭。不一会儿,端来一份冬瓜,一份炸鱼,六个馒头。炒料场的饭菜还算可以,冬瓜里也有肉片,馒头一层一层的,又白又亮。姐弟俩开心地吃起来。瑞红一边吃,一边问家中的情况。当瑞青说到容儿的时候,她又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少康和瑞白的蔬菜大棚的黄瓜结的越来越多了,再往县城销售已经销不掉了,不得不到更远的更大的城市销售。权衡再三,少康决定不去枣庄不去临沂,选定了去徐州。因为徐州是一座交通枢纽城市,人口集中,菜更好卖。实际上选择去徐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瑞青去徐州找他二姐,结果他也没回来,他得顺道把他们找回来。
他买了条子,编了一个两头都能装瓜的驮筐,每隔四五天,就要摘一次瓜。每次把驮筐先封到自行车后座上,把摘下的鲜黄瓜摆放整齐,外面用旧塑料薄膜包好,像宝贝一样伺候着。骑行八个小时,赶到徐州。这天该着巧了,他遇到一个青菜贩子,这个青菜贩子有一个机动三轮车。他跟少康说:“你那里有多少这样的鲜黄瓜?”少康说:“不少哩,现在天气好,没有雨雪,结得越来越多。”菜贩子说:“这样吧,以后不用你再带到这里来了,每次我去你那里摘,但有一条,你不能再卖给别人,只能卖给我,懂吗?”少康点点头。他一下子把所有的黄瓜都卖给了这个菜贩子。搁着往常,要卖到下午呢。
现在还不到十点,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不过炒料场他肯定不能去,他没法面对瑞红。于是他向一个杂货店的老太太打听,老太太说:“你到铜山那边找找吧,铜山那边正在修路。”
少康骑上自行车赶到铜山,那儿果然在修筑一条马路。看上去那条马路足有三十米宽,比起洼地边的二〇六国道宽出三些,简直是一个广场。路基已经修好了,上面正在铺设一层粗石子,混合着沥青,倒也结实,只是走起路来颠得厉害。他顺着这条大道朝前走着,遇见一伙干活的,听口音全是苍山地的,看来瑞青也在这里。少康靠前打听,其中一个年龄大些的,用手往东一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瑞青,正和几个小年轻一起,手持铁锨,从一辆工程车上往下扒拉那些又黑又粘的石子和沥青。他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由于长时间的野外作业,脸被太阳与风沙侵蚀得黝黑黝黑的。
朱瑞青没想到这时候姐夫能出现在工地上。
“你不回去,你二姐也不回去,爹娘都急成啥样了!”
“二姐不回去,我自己咋能回去。”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跟工头请个假,我带你买身像样的衣服去。”少康对瑞青说。
“干活的,穿啥像样的衣服。”
“咱现在卖瓜有钱了。”
朱瑞青去工头那儿请了假,在附近的沟渠边洗了把脸,去到市内繁华的地段铜山市场。他虽然在这座城市修路,大部分时间都在工地上。只有下雨天工地上放假,逮个清闲。只是下雨天同样不能出去,在那个破旧的工棚里,跟工友们说长道短。要么就是找一本破头烂腚的故事书,翻过来调过去看个没完。再不就是讲浑话,唱十八Mo。对这些民工们来说,歇工后的晚饭时间是他们无所顾忌的一段时间。于洪江称得上老顽童一类的老头子,她的女儿于小兰就在隔壁,他却将一曲十八Mo唱念自如,没有任何顾忌。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头上边,一头青丝如墨染,好像乌云遮满天。哎哎哟,好像乌云遮满天。
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间,两道眉毛弯又弯,好像柳叶一片片。哎哎哟,好像柳叶一片片。
三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眼圈圈,一泓秋波惹人怜,好像葡萄一般般。哎哎哟,好像葡萄一般般。
四摸呀,摸到呀,大姐的鼻梁端,大头朝下顶上尖,好像一座小金山。哎哎哟,好像一座小金山。
五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耳朵边,一边一个大耳环,好像水饺咬着馅。哎哎哟,好像水饺咬着馅。
六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小嘴儿,水润润儿唇两瓣,粉嘟嘟地似花瓣。哎哎哟,粉嘟嘟地似花瓣。
七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肩颈边,两个肩膀圆又圆,玉润柔滑又丰满。哎哎哟,玉润柔滑又丰满。
八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腋下边,好像喜鹊垒的窝,莺莺燕燕声不断。哎哎哟,莺莺燕燕声不断。
九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脊梁骨,柳亸花娇披绸缎,并分麒麟在两边。哎哎哟,并分麒麟在两边。
十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屁股蛋,两个屁股滑又圆,好像两个大木锨。哎哎哟,好像两个大木锨。
十一摸,摸到呀,大姐的小金莲,趾头好像大蒜瓣,一瓣一瓣惹人怜。哎哎哟,一瓣一瓣惹人怜。
十二摸,摸到呀,大姐的咪咪边,两个咪咪亮又圆,好像出笼馒头暄。哎哎哟,好像出笼馒头暄。
十三摸,摸到呀,大姐的奶芽子,两个奶芽尖又尖,好像樱桃嫩又甜。哎哎哟,好像樱桃嫩又甜。
十四摸,摸到呀,大姐的肚脐边,小小肚脐圆又圆,好像一枚小金钱。哎哎哟,好像一枚小金钱。
十五摸,摸到呀,大姐的小肚腩,方方正正又平坦,好像一块插秧田。哎哎哟,好象一块插秧田。
十六摸,摸到呀,大姐的大腿边,雪白光滑又浑圆,如同白耦一段段。哎哎哟,如同白耦一段段。
十七摸,摸到呀,大姐的肚腩下,摸来摸去喜得欢,好似耕牛把地翻。哎哎哟,好似耕牛把地翻。
十八Mo,摸到呀,大姐的美妙边,好似五湖水连天,我越摸呀越喜欢。哎哎哟,我越摸呀越喜欢。
于洪江咦咦呀呀唱起十八Mo,隔壁的女孩,听得脸热心跳。于小兰不得不用棉花团塞住耳朵。在炒料场里见到于洪江,甚至都不愿意喊他一声爹。最后干脆不在炒料场干了,去铜山市场给人家卖衣服去了。
铜山市场里花花绿绿的衣服,令瑞青眼花缭乱。他看见城里的年轻人时兴穿一件亮光闪闪的“皮衣”,有黑色的,有白色的,有银白色的,有银灰色的,还有红色的,好多种颜色,晚上灯光一照,直放光芒。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料子。他跟在姐夫身后,一个服装店一个服装店瞅着。其实好多店里都有这种衣服,只是他拿不准是黑色的好看还是银灰色的好看。走着走着,他看见一个服装店前,坐着一个女孩,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平展地贴在双膝上面,里面若隐若现。令瑞青感到迷惑而心跳的是这个女孩里边竟然没穿内衣,从棚顶泻下的一缕阳光照在地上,把里边映得清清楚楚。
瑞青看得久了,那女孩似乎有些察觉,猛抬起头,他吃惊地发现,面前的女孩竟然是于小兰。她见瑞青低头注视着她,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连忙将双腿并拢一起,束下裙摆,站起来招呼道:“是你啊,来看衣服的?”说着挑了一件银灰色的茄克衫,“这身吧,样式又好,颜色也得当。”
从铜山市场出来,已是中午了。经过一条食品街,好多人正在那里等着吃面。那小店制作的冷面比家里的擀面还宽,下好之后,在冷水里一滚,盛到碗里,看上去顺滑爽口。他们另外要了一盘牛肉,每人喝了二两白酒,吃得阔绰又不浪费。
少康说:“我看你在这里干活,风吹日晒,也很辛苦,不如回家种菜。”
瑞青沉默片刻,说:“二姐不回去我自己咋能单独回去。”
吃过饭,瑞青让姐夫快回去,还有二百多里路呢。他一边挥着手,一边喊:“问咱爹咱娘好,叫他们不要挂念,我和二姐一切都好。”
晚上回到响山炒料场,于洪江又在唱十八Mo。瑞青说:“你有这精神头,咋不回家种大棚挣大钱去?”
“种大棚?”
“就是种黄瓜,外面罩着塑料薄膜,在冬天里也能长出鲜嫩的黄瓜,价钱可高了,一斤卖好几块。”
于洪江听完朱瑞青的描述,雷厉风行。第二天一大早,卷起铺盖就回了苍山……
于小兰、于洪江这父女俩完全不一样,父亲嘻嘻哈哈,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可是你看他这闺女,像西泇河岸的白杨树,缄默沉静,羞于言笑。
有了上次惊鸿一瞥,于小兰和朱瑞青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天气转暖,晚上他们去响山散步,一前一后。响山下的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着两排檀木,木质清香扑鼻。那些檀木,尽是开裂的树皮。瑞青停住脚步,伸出一只胳膊,用手抚摸着檀树黝黑粗糙的表面,像历经苍桑的人的面庞。说:“你看这些树,远远望去,它们那样挺拔,近了,却如此粗糙。”
小兰好像没听懂瑞青的话。“你说它们丑陋?”
“不,是苦痛。”
“什么苦痛?”
“其实真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楚,也许这是与生俱有的吧。就像檀树,因为生长,不得不褪去一层又一层皮,檀木就是靠着褪去一层又一层树皮不断长粗的。我年幼时爹娘推着铁匠铺子,沿着西泇河顺河而下,居无定所,靠打铁为生。直到现在我爹还在打铁,这是祖上传下的手艺。我爹希望我继续打铁,可是我不喜欢打铁。”
响山脚下,夜幕降临。这时候从他们身边走过一对青年男女,手牵着手,幸福的表情从他们脸上溢漾开来。
瑞青说:“让我们也牵手吧!”
小兰红了脸,可她还是把手伸出来,学着他们的样子,交给瑞青。
瑞青接住那只手,一个每天都握锨杆的手,茧子摞着茧子,依然能感受到一份温暖与柔润。直到夜幕将他们笼罩住了,他们才开始慢慢地往回走去。第二天到铜山工地做活,瑞青的心里突然有些不一样,感到又甜蜜又充实。干活有劲,吃饭有味,睡觉不困。怎么了这是,他在心里思忖,怎么也搞不明白。
暮春时节,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算一算,自从来到这个工地,朱瑞青已经戴坏了两顶草帽。那些草帽,本来是塑料制品,软软的,可是经过风吹日晒和雨水冲洗,已经发脆,一捏一片地往下掉落。工地上有两位开摊铺机的师傅,一个姓杨,一个姓王。杨师傅四十多岁,王师傅二十出头。王师傅大学毕业,专门去德国参加过培训,对摊铺机的使用和维护更加熟悉。杨师傅是土生土长的徐州人,从技术员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为人朴实。工友们都喜欢他,不喜欢那个王师傅。因为工间歇息的时候,王师傅不让大家坐在摊铺机的敞篷下凉快,他嫌他们身上脏。为了不让他们到敞篷下凉快,铺料的时候,他开着摊铺机,推着前边的料车不停地往前走,即使摊铺机后边螺旋那儿没料了,他也不停机器,直到两边闪出两大片缺料的三角形,让大家拿锨铲料补那个缺口。往往旧的缺口还没补完,新的缺口又出现了,致使工友们没有休息的机会,更不可能到摊铺机的凉篷下歇息凉快了。据说他最近失恋了,追求的那个女孩连拜拜都没跟他拜拜就离开了他。大家私下里骂这个坏家伙,顶数瑞青骂的凶。
工头只得把瑞青调走,新的岗位是站在滚轧机上给两个轮子浇水。当然,是由两个人共同做这项工作。因为滚轧机三个轮子,前边一个,后边两个,一个人只能浇到三个轮子的一半,另一半只能由另一个人完成。
他们施工的工地是环城路,标准要求高。铺设最上面一层细料时,为了防止滚轧机粘着石子和沥青,把路面带出一个窟窿,只好往滚轧机的轮子上浇清水,铺设的热沥青遇到水分,路面就不粘了,轧出来也十分结实、平整。粗看起来这活比较简单,也比较轻松干净,可是没有人知道它们需要多大的耐心和细心。因为一不小心,路面就被粘上一块,这时候如果处理不及时,就会粘上更多的沥青。一旦粘上,即使浇再多的水也不顶用了。所以浇水要均匀,勤浇少浇,始终保持滚轧机的轮子湿漉漉的。可是道路两边的水总是太少,相隔好远才有一处水汪,水赶不上趟。这样就十分紧张。一次,他站在滚轧机上一动不动,滚轧机走了一里多路,他手上端着舀子,滚轧机的轮子上一滴水也没淋上。结果粘起路面上的沥青,造成一大片路面起皮反工。包工头一怒之下,又把他调到炒料场,拣料去了。
炒料机的上料口有一个向上送料的皮带,又宽又长,拣料就是负责把从料口掉下来的大块石子捡出来。大约拳头那样大的石子吧,都得捡出来。因为那样大的石料球径超过了所铺路面的厚度,滚轧机轧过之后,很容易轧碎,路面就会形成一个贮满石粉的坑。瑞红和另外两个女孩在炒料机的下料口捅料。因为铲车不能总在下料口服务,当堆满一堆石料的时候,铲车就会停下来,或者干别的活去了,等到石料堆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洞,而铲车还没来到,瑞红她们就得手持一把铁锨,往下料口捅料,保证皮带上有源源不断的石料运送到炒料机内。
瑞青的活儿十分轻快,所不同的是太脏,因为石料中有许多石头面子。当铲车举起一铲子石料,向下一翻铲子,石料倒进下料口时,会有许多石料压在皮带上,甚至有许多大的石子落到皮带上,这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所以腾空而起的灰白色的烟尘刹那间把他淹没了。他不得不用一顶帽子裹住头,用一条毛巾围住脖子和嘴巴。尽管如此,灰尘还是无孔不入。每天下工后,都得认认真真地搓洗一遍。
工棚里的条件简陋,瑞青便到料场外边的河沟里冲洗。小河沟的水是从一座煤矿流来的,流了很远的路程,水变得清澈起来,他踩着硬硬的石板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去,站在一片清泉般的水中,恣意地撩起一把把水花,洒在肩上、背上,灰尘顺着双腿流下去,流在脚底的水中,又被一股清流冲散。头上、脸上、身上、脚丫子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来一次卫生大扫除。渐渐地,他的身上开始出现白色的亮光,与清澈的河水映在一起,在水的流程中,曲折渐远。
瑞青洗完了,套上内衣,一回头看见小兰正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下岸来。
“哎呀你!”小兰大呼一声。“咋不吱一声。”一抬手抄起河水朝瑞青泼去。瑞青激水还击,两个人的头上、脸上、身上满是水珠。小兰身上湿的更透,薄薄的白的确良褂子紧贴在前身。恰巧身上没戴乳罩,两个乳房像小兔子一样,在夜幕降临之前,不停地跳跃着。
于小兰发现朱瑞青正双目直直地望着她的胸脯,心跳立刻加速,跑上岸,坐在一块青叠石上,呼呼地喘着气。这时候瑞青也上了岸,坐在她的面前,凝望着她脸上的水珠儿。那些水珠儿滚落下来,滴在脚下的草叶上,又滑落下去,渗进泥土中。
瑞青揶揄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们在黄昏里静静地坐了好长时间,不约而同地唱起歌儿。“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在这寂静的小路上,在这迷人的夜晚,他们轻轻地唱着,与低低的虫鸣和轻纱般的晚风混合在一起。多么迷人的夏夜啊,多少真诚的愿望在这个季节娓娓倾诉,多少动人的故事在这个季节编织,多少颗心灵被这迷人的夏夜蛊惑,甚至迷醉。一切在这个季节应该成熟的瓜果,都快速地吸收着阳光和雨水,以便酝酿出更多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