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穆圣翕热火朝天地忙着煎饼工厂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曹三妹为公孙勇的移情别恋跳进黄浦江自杀了。
这个消息是凌伊打电话告诉他的,圣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煎饼工厂厂址的勘察现场,整个大脑立刻懵了。
“怎么会这样?”
因为是星期天,江边的游人很多。曹三妹穿戴整齐,像去走亲戚,当她走到黄浦江边,只轻飘飘地一飞,就进了江中。等到路人反应过来,慌忙去捞,哪里寻得到。几个小时之后,救援人员才从河底下找到她的尸首。
“这是三妹留下的遗书。”凌伊把一张洁白的纸张递给圣翕。
圣翕痛苦地将双手插进长长的头发中,他实在想不出,按照曹三妹的性格,她不该选择这样一条路啊。
凌伊说:“你忘了,她曾经说,她的坚强都是装的,那不是坚强,是狠。”
曹三妹的遗书是写在一张打印纸上的,回忆了她过去的生活,和对父母的愧疚。最多的,还是讲述了她对公孙勇的爱与恨,和心中的痛楚。
从小我就思考人为什么活着?又为什么死去?死去了,还有没有记忆?
我爱看书,琼瑶,岑凯伦,金庸,梁羽生,古龙。爱幻想,追求完美,有一点点梦想。虽然家里很穷,很穷,虽然一直穿着姐姐们的旧衣服,从没有过自己的一件新衣服,但我还是快乐的。记得六年级的时候,学校选我去区里比赛唱歌,唱《望星空》,因为没有新衣服穿,放弃了比赛,任老师怎么劝说,我也不愿说出真正的原因--因为没有新衣服!尽管自卑,但我从没怨过生活。记得在15岁时,才穿到一件新衣服,是那么开心。想想过去,活得多么简单。可现在呢?为何条件好了,却少了那份单纯?那份快乐?
原因是爱。爱啊,给我快乐的是你,伤我最重的也是你。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变化无常。难道我以前所有的付出都化为了乌有?难道她真的对你比我对你的好还重要?一直以来,我认为的幸福就是和爱着的人吃上一顿饭,哪怕一个简简单单的菜煎饼也是幸福的。我的幸福如此简单,可是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
曾经的曾经我对他说:有一天我老了死了,你要好好哭哭我。他听了捂住我的嘴:如果你死了,我也跟着死,因为你都没有了我还活着干么?我不能想象我回来之后喊你却再也没有人回答。唉,过去的话语犹在耳边,眼前的一切都已改变!
从此以后,我就像没有家的孩子孤零零活在这世上,没有人明白他对我有多重要。没有了他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多少次我在想:如果我选择死去,我的父母会伤心吗?我的姐姐会难过吗?我的朋友会心痛吗?多少次我在想:如果我疯了该有多好!没有思想,没有怨恨,没有烦恼,活在自己傻傻的世界里!
好了,我现在带着对他的恨离他而去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能释怀!我恨他,永远永远永远。是他让我明白:人性如此丑恶!爱更如此!!只是我明白的太晚太晚了!!!
原来,公孙勇回到苍山,在一所中学当了一名语文教师。时间不长,他就参加了县里的公务员考试,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信访办公室。自此,公孙勇把上海的曹三妹抛到九宵云外,电话不接,写信不回,好像他们从来没认识过一样。曹三妹痛苦极了,去了一趟苍山,看到的是他与新识女友携手的背影。公孙勇一步跨进铁饭碗的行列,自然成了领导同事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们眼中的宝贝,相亲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最终与赵振纲的干女儿容儿情定终身。
一通哭闹终究无济于事。回到上海,曹三妹神情恍惚,茶饭不思,最终含恨而去。
圣翕的心中填满了气油弹一样的愤怒,把曹三妹的信拍在桌子上,驱车千里,连夜赶回苍山,把公孙勇从被窝里掏出来,搂头就是两拳。公孙勇疼得嗷嗷直叫,弄清楚圣翕打他的原因,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曹三妹——寻短见了?”公孙勇爹和公孙勇娘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也没了主意。
穆圣翕硬把公孙勇按进车里,带回了上海。然而,曹三妹终究去了,再怎样都于事无补。他唉叹一声,上次她打电话给他,他就该有所警觉,如果能早一些对她的关心和陪护,或许不会有这样决绝的选择。哎,朋友之间,真的需要时常回头望一望啊。
公孙勇既害怕,又委屈,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了陈士美。可是他和曹三妹没缔约婚姻关系,何来的背叛?再说他的内心深处是矛盾的、痛苦的,更是无奈的、内疚的。因为他和曹三妹反复商议无果,曹三妹坚决不同意他离开上海,她当然更不愿意跟随他来到苍山。公孙勇知道,他前脚离开上海,后脚他和曹三妹的爱情必将离他而去。他们俩不可能一个呆在上海,一个呆在苍山,还爱得信誓旦旦。当他背起行囊,矛盾重重,离开上海的时候,如同五年前背负着对凌伊的深深内疚来到上海时一样。
果然不出所料,只是他没料到这个结局来得如此之快,又如此惨痛。
几个月后,公孙勇终于忍不住,犹豫着拨打了凌伊的电话。他不知道他为啥给凌伊打电话,是辩解?是自责?他说不清楚。
接通电话,一阵沉默。凌伊说:“也许我们都有责任,缺乏与三妹的勾通,以致出现无可挽回的过错。”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考虑她的感受。”公孙勇说。
但是时间不长,公孙勇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因为公孙勇在苍山相中的那个嫚儿容儿,听闻公孙勇在上海的旧事,和他退了婚。那个女孩既然能为他殉情,他的信任度想必也大不到哪里去。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公孙勇,竟然是一个花花肠子。容儿挥一挥手,一个“拜拜”和他分道扬镳,令他措手不及,陷入一种无奈和尴尬的境地。
公孙勇娘慌了神,公孙勇这么大了,不能再折腾了,得赶紧把亲事定下来。思来想去,凌伊就是一个不错的嫚儿,要不是曹三妹从中插一杠子,说不定公孙勇和凌伊早就走到一块去了。
公孙勇娘把这个想法跟公孙勇一说,公孙勇难为情:“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只怕凌伊——”
“怕什么,别看现在凌伊是大老板,大老板也是女人呐,女人总是要嫁人的,这事她听我的。”
于是公孙勇再给凌伊打电话。通过他和曹三妹这件事,公孙勇真正了解了凌伊,凡事都能从别人的角度出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这些优点呢?他觉得凌伊的思想境界之高,高得让人难以企及。公孙勇真的动了心,爱情像小猫的脚爪,挠着他的心,他一刻都放不下了。可是时过境迁,凌伊的心思早已不在他的身上了,或者说已经不在现在的公孙勇的身上了。过去的那个公孙勇已经定格成了永恒。
凌伊在电话里对公孙勇说,“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就让它过去吧,让我们成为一对漂亮的朋友,不是很好吗?”
“漂亮朋友?”
“对,漂亮朋友。”
凌伊觉得,做个漂亮朋友,其实更符合实际,更符合她内心的真实需求。没有记恨,没有猜忌,只有理解,只有砥砺,只有牵念。
公孙勇娘说:“光打电话不成,得去找她。”
这老太婆亲自往上海跑了一趟。任凭她怎样弯弯曲曲地绕,凌伊就是不开口,最后把话题引回到煎饼上。实在被逼急了,凌伊说:“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回去一趟。”
凌伊找到圣翕,告诉他要回苍山一趟,上海这边的事让他盯一阵子。圣翕“嗯”着,凌伊期待圣翕能问她回苍山什么事,可是圣翕什么也没问。她有些失望,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圣翕望着凌伊蔫头耷脑的样子,问:“你不舒服?”
凌伊摇摇头:“没有,昨天晚上没睡好。”
没睡好?圣翕竟也没再问下去。
回到苍山,凌伊和公孙勇见了面,公孙勇似乎有一种强烈的冲动。
凌伊说:“我回来并非和你谈情说爱,我是来考察煎饼机的。”
“你们的煎饼工厂我听说了,只是我想不明白,圣翕凭啥给你投资?他是不是对你有所企图?”
“公孙勇,你永远也撇不掉这毛病。”
“啥毛病?”
“功利。”
“这么说你确实和圣翕——”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确实——”没有下文的断句更含蓄,更让人琢磨不透。
“我明白了。”公孙勇喃喃自语。
一次注定没有结局的见面,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交谈,一段注定没有结局的怀恋。……正当凌伊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当中,无限伤感的时候,突然接到圣翕的电话,说有事要和她商量。
有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非要见面?原来,李青从监狱里出来了。缓刑一年,并无违法犯罪记录,按照规定,是可以免于牢狱之苦的。可是受害方家属强烈抗议,认为李青要是不进监狱,太便宜他了。一次又一次申诉,李青就进去了,蹲了两年牢。
出狱后,李青不想回苍山,也不愿意呆在苏州。圣翕让李青去上海,把他安排在凌伊的煎饼工坊,等他们的煎饼工厂开工后,再到工厂里去。
圣翕和小庄领着李青,来到凌伊的煎饼工坊。
“我当是多大的事,一个工人,还用跑一趟?”
远远地,凌伊看见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身体一怔,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突然,意念一闪,她想起来了,那不是李青吗,尽管间隔了七八年,尽管李青的腿脚有些颠瘸,她还是认出来了。
“李青——”
凌伊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李青的胳膊。李青的嘴角动了动,挤出一个笑容。他没想到,远在江南,还能遇见故人。
“真的是你!”
八年之后初次见面,凌伊自然有些激动,但她不知李青因为啥腿脚瘸了,更不知道李青怎么和小庄、圣翕搞到一块去了。
圣翕把李青的遭遇告诉了凌伊,惊得凌伊张大嘴巴。“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是你的高中同学啊!”
李青看到凌伊的煎饼生意做得这么大,自己却是一个阶下囚,十分羞愧。
凌伊说:“一个人的磨难就是财富,说不定将来你更厉害,能当厂长呢。”一句话说得李青有些不好意思。
小庄接过话茬。“是呀李青,你是个男子汉,你怎么知道你将来不行呢。”
凌伊听得出来,小庄是拿“男子汉”来压她这“女流之辈”。只是凌伊并不跟她计较,她不想再和小庄发生矛盾和纠纷。
吃饭的时候,李青问起凌伊公孙勇的近况,凌伊举着酒杯,叉开李青的话题。
小庄抓住机会,追问凌伊:“公孙勇的娘不是给你打工吗,你不会不知道他的近况吧?”
“喝酒。”圣翕招呼道。“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还提它干啥。”
小庄想挑起话刺激凌伊,被圣翕拦截住了,一气之下从饭桌前站起来,要回苏州。她以为圣翕一定起来追她,没想到圣翕竟喊道:“一路顺风!”
小庄气得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返回来骂道:“圣翕,你不是人。”
李青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惹了祸,连忙对凌伊说,“对不起”。
凌伊并不介意李青的话,继续聊他们高中时的生活,并且开始满不在乎地聊起李青向班生任状告公孙勇的事情。
煎饼卷起了乡愁,青春释放了文章,个人的恩恩怨怨一旦与离土别乡的百转愁肠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渐渐地,圣翕呆在上海的时间比呆在苏州的时间多起来,小庄非常恼火,但又找不到发泄的理由,只在办公室里摔摔打打。那些城管队员们以为小庄在李青的案子上受了挫,都躲得远远地,以免引火烧身。
世上的人大概都是离不开又合不拢的。当小庄需要圣翕,需要陪伴和慰藉的时候,正是圣翕情感自足最不愿意被打扰的时候。对他而言,卢小庄就是一个纯粹的负担。
小庄当然知道,圣翕正和凌伊打得火热,还要给她投资建厂。若是平时倒也罢了,惟独小庄生日这天,圣翕应该回来。可是当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仍然在上海。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生日宴会,是小六和文娟撮合小庄和圣翕的一个聚会。她们看到,两个孩子年龄都不小了,不能再由着他们的性子行事,一商量,索性先斩后奏,待到一起时把事儿挑明了。
“你在哪?不是说好给小庄过生日的吗?”小六给圣翕打来电话。
圣翕恍然大悟:“那妈,我这就回去,等着我啊。”他把这事儿早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圣翕打算先回家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再去礼品店购置礼品,没想到一进家门,文娟和小庄映入他的眼帘,饭菜也已备齐了。
他把妈妈拉到一边:“怎么回事?怎么在咱家?”
“订亲不都在男方家吗,哪有去女方家的?”
“订亲?订什么亲?”
“当然是你和小庄。”
“妈,我什么时候说要和小庄订亲了,这么大的事,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你们都相处这么些年了,还要怎么说?”
“妈,我和小庄是相处好多年了,可是和订亲一丁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你觉得小庄不好吗?”
“我没说她不好,可是这和订亲是两码事。”
“不行,这事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
生日宴开始了。看上去这个生日宴会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圣翕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正窘得不行,他妈妈趁机把一枚戒指递给了他。他不接吧,大家都看着,接吧,又不知道咋处置。
小庄脸儿红红地望着圣翕。此刻,她的内心氤氲,仿佛幸福的时刻立马就要到来,她在等着圣翕有所表示。
圣翕急得额头上的汗珠子都冒出来了。最后,他一手接过戒指,一手抓起酒瓶子,站起身。小庄以为他要亲手给她戴戒指,把手伸出去。圣翕顺手把那枚戒指丢在小庄的手上。“我给大家斟酒。”说罢转着圈儿倒酒。
小庄手里握着戒指等圣翕倒完酒给她戴上,然而圣翕倒完酒却没了下文,她放也不是,还也不是,傻傻地攥在手里。
小六知道圣翕心里的小九九,说:“小庄,圣翕送你的戒指你就收下吧。”
小庄知道圣翕对她不冷不热,不敢再有过份的要求,极不情愿地把那枚戒指放进兜里。
圣翕瞪着小庄,心说这个戒指不是我亲手给你戴上的,不能算数,日后你可赖不上我。小庄也瞪着圣翕,心里想反正这戒指是你送的,有这个信物在,休想赖帐。
吃到中间,圣翕突然“啊咔”一声,佯装被鱼刺卡了喉咙,说哎哟不行,我得弄点醋化化,离开了饭桌。当天晚上,他再没和小庄见面,回了上海。等到小六给他打电话,他慌称已经没事儿了,吃了半个煎饼,鱼刺已经咽下去了,让她不用担心。小六刚要说“你喝了酒还开车!”他早已把电话挂断了。
圣翕想,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得赶紧找凌伊,向她表白自己的真情,否则会出大事儿。
见到凌伊,圣翕不由分说,把凌伊拉到一个围墙边,用胳膊抵住了她。
“你发什么神经,把人家的胳膊弄疼了。”
圣翕完全不理会凌伊的抗议,双眼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凌伊,你听着--我爱你!今生今世,我只爱你!!”
听到这样的表白,凌伊的内心一阵翻腾。太突然了,她没想到圣翕对她讲出这样的话。那一刻,她有些震惊,又有些感动,甚至还有一些抵触。
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把圣翕推开:“够花心的,刚送完别人戒指,反过来又说爱我,我看你是改不了‘卖红糖’的臭毛病了。”
“不是,凌伊,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的卢大小姐已经打来电话,让我提前祝福她了。”
“她给你打电话了?她——”圣翕气得捶胸顿足。
“别演戏了,你就是玩八个眼的猴,也没人相信你了。”
圣翕没想到小庄居然这么有心计。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从上海回到苏州,找到小庄,质问她为什么给凌伊打电话。小庄把眉毛一扬,“我给她打个电话讨个祝福怎么了,你送给我戒指还怕别人知道不成?”
“算你狠!”圣翕指着小庄。“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两个人不是因为合得拢才在一起,而是因为拆不开才在一起。”
“我没有你那些大道理,我只有你的一枚戒指。”
“一枚戒指说明不了什么。”
“一枚戒指是说明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见证你的内心。我要让你知道,你甩了我,同样也得不到凌伊。”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当初在农学院,是不是你找的凌伊,让她挪的地方?”
“是又怎样?”
看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几年心头的这块云团终于被他驱散了。“你还算坦率,是个嫚儿。不过从此以后,咱俩两清了。”圣翕说完,大踏步走了。
小庄追出去多远,指着圣翕的背影:“你——”她想说“你给我站住”,又想说“你给我回来”,甚至想说“你走了别回来”,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小庄追到上海,找到凌伊,跟凌伊大闹了一场。还不解气,拾起一包煎饼拼命地撕开,摔在地上,正巧摔在公孙勇娘一步门里一步门外的脚面子上。
公孙勇娘看得出来,小庄是冲着凌伊来的,凌伊竟然忍得住,不和她掰挣。公孙勇娘早就看不下去了,猛不丁地被这个黄毛丫头摔了一脚面子煎饼,可逮着机会了,跳起来为凌伊打抱不平。
别看这个大婶四十多岁了,身板硬朗,且能敞开脸儿,揪住小庄的头发,抬手往她脸上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下来,又干脆又响亮,小庄的脸上立刻留下五个红印子。
“你这个不捣人粮食的东西,老娘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能上天!”
小庄只想着跟凌伊大吵大闹,甚至和凌伊撕打一阵子,以解心中的恶气,不料被苍山大婶教训了,冲上来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被急忙赶来的圣翕一把拽住,拖到一边去了。
小庄一边叫骂,一边流泪,以示自己受了委屈。
“这是何必呢?于其双方痛苦,不如抽刀断流,给各自一个自由的身心。”圣翕因小庄对凌伊施压,迫使凌伊离开农学院的煎饼摊,已经不能原谅她,只因为长辈的牵扯,他没法完全把小庄拒之门外,但就俩人而言,因为各自个性的分歧,已经很难走到一起了。
苍山大婶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个凌伊竟是一个香饽饽,不但她惦记着,圣翕也惦记着,怨不得圣翕要建煎饼工厂。圣翕浓眉大眼,端正气派,她也喜欢。如果真是这样,凌伊嫁给他,也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她也没什么话说。
小庄灰溜溜地回到苏州,跟小六哭诉了一番。
文娟责问小庄:“你去上海现什么眼,你还是个大学毕业生,你以为你这样圣翕就能对你好?你这样只能激起他对你更多的厌烦。收拢男人的心得以柔克刚,你懂不懂?”
“我不懂!不懂!不懂!”小庄哭得一塌糊涂。
小六劝了小庄半天,小庄才止住抽抽答答的哭泣声。
这个凌伊到底啥模样,把圣翕迷得不行,又是为她抛弃小庄,又是为她建煎饼工厂。
小六悄悄地到了上海,看了凌伊的煎饼工坊,尽管地方狭小,却处处井井有条。再看看凌伊,清秀的面容惹人喜爱,不由地想起自己刚来南乡时的往事,从心眼里赞赏凌伊这种打拼的精神。要是没有小庄,她还真能接受凌伊。只是现在有了小庄,而且这个小庄又是文娟的闺女,她怎能再接受别的嫚儿做她的儿媳妇呢?
小六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认你当我的干女儿,只要你不再打扰圣翕,你们就是一对亲兄妹,怎么样?”
凌伊一听,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一位响当当的菜老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凌伊说:“我没缠着圣翕,是圣翕缠着我。”
“当然,不管谁缠着谁,往后了了就好。”
凌伊说:“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事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天老爷说了算。”
小六从上海回来,一路上想,这个凌伊看上去文文静静,不温不火,说起话来还怪拿人,怪不得圣翕被她弄得五迷三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