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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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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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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没的战象》连载

第四十六章 隐

天空是你的头盔,大地是你掉落的大氅。

石头的悲伤,河水的哭泣,

瞧那飞过大鸟的样子,别以为它只留下扇动翅膀的声音。


兰那——百万稻田之地千百年来罕有人迹的原始密林燃起浓烟烈焰,侬军战士和迁徙土民们开始向无主之地开垦出可供耕种的稻田。浓烟之下,飞禽走兽拼命奔逃,把家园让给人类。等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赛法决定返回和泥大寨。这是侬军从广源州向邕州举兵的第四年。

侬军返回时,沿途逐次留下战士和迁徙土民进行垦荒,从兰那到澜沧,再到桑怒,赛法最后带回和泥大寨的不到一千人。虎大统领黄仲卿和蛇大统领廖通留在兰那率领部众垦荒,以至多年之后他们被传说成了两兄弟。在当地泰僚人的口传中,是他们两兄弟开辟创立了兰那王国。他们的形象在泰国清莱被铸成铜像,成为不朽传奇。

当赛法和大军师黄玮、大统领侬宗旦、卢豹、黎貌回到和泥大寨时,侬军大本营的军民全部出迎,侬军这次远征为部族找到了新的家园,这一令人振奋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人们用狂欢的方式迎接他们的最高首领。

赛法回到和泥大寨新建的王寨。自从旧王寨被偷袭的宋军焚掉之后,赛法特意在和泥江边选了这么一个地方——如同广源州天街山城上的王寨一样,同样面临深谷倚着一座嶙峋孤峰,赛法恢复了每逢疑虑不决之事独自一人登高与天语的习惯。

经过远行澜沧和兰那,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僚人家园。部族今后何去何从,大南天国的旗帜还打不打?这都是赛法必须要殚精竭虑地做出决定的重大问题。

大军师黄玮虽然是个了不起的战略家,但并非僚人,不了解僚人内心最稳蔽的感受和秘密。而手下的大统领、各营统领、各牛的头领们,他们习惯了惟命是从,习惯了冲锋陷阵,很少思考关乎全部族命运的大事。

赛法惟有独自静思,独自与天语,去寻求答案。一连几天,赛法都独自带上简单食物攀上孤峰之顶的一处山洞里静思,黄昏才下来。所有上山峰的道路都被卫士们封死,规矩和在天街山城时一样,除非他自己下山,有擅自上山窥视者,杀无赦!

这天黄昏,赛法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下山道,这几天苦苦思考的问题还没有答案,这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快到山下时,他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连同守在山道旁的卫士也听到了什么。

他抬眼朝远处望去,发现一名骑马的僧人飞快地穿过山下各营间的小道。僧人身上披着一件僧袍,像张开翅膀的大鸟。山道的最下面,几名卫士将刀一横,挡住他的去路。

这名僧人的身后跑来气喘吁吁的弓匠人和几名没有拦住僧人马蹄的侬军战士。僧人一掀斗笠,从马背上跳下来,从马背上的袋子里掏出一支竹笛,高举过头顶,用长年在广南西路行脚学会的僚语高声喊道:

“愿大南天国的皇帝,各族土民的大首领赛法像太阳月亮一样永恒!小僧从大宋的京城一路南下,带来了特别重要的消息和书信。”

弓匠人一把上前,拉住僧人的手,大喊:

“我就看出来是你,上云法师!”

“红玉统领现在大宋的京城里,得知我要去大理国礼佛,就让我带来这封书信。”

上云法师甩开弓匠人的拉扯,不理会持矛拔刀跳到自己跟前的卫士们,再次将竹笛呈到赛法的面前。

赛法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竹笛,发现了蜡封的痕迹,他用手搓去蜡,抽出一束纸,摊开看下去,越看脸色越变,最后浑身颤抖起来。啪地一声,竹笛和信纸都掉到了地上。赛法不发一言,转身又朝孤峰之上走去。

“赛法!”

弓匠人捡起地下的竹笛和书信,迈步欲追,却被守在山道旁的卫士们抽刀拦住。

“上山者死!”

弓匠人和上云法师眼睁睁地看着赛法的身影一步步地向山上走去,隐没于山林之上。不用说,赛法又要与天密语了。

上云法师带来的消息很快传遍,并震惊了整个和泥大寨,所有军民人人悲愤。这个如同天塌了一般的消息是:赛法之母娅王、赛法幼弟侬智光和赛法的两个儿子侬继宗、侬继封在大宋天朝的京师死于屠刀之下!

这封密信是被宋军俘虏北上的大理女将段红玉写的,经上云法师千辛万苦,南下西进跋涉千山万水,披星戴月走了几个月才送到和泥大寨。

赛法走到孤峰之上的山洞里,发狂地抓起地下一把泥土撒到自己头上,眼泪如这条和泥江的水奔涌而出。他用双手刚擦掉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又涌出来,从他那因远征几个月从古铜色变得黝黑的落满泥土的面颊上滚落下来。

“为什么如此巨大的苦难总是要落到侬王家族的身上?为什么天上的神灵没有睁眼。天呵,你何时有公正?”

赛法喊道,“孤现在就能够重新聚集起身经百战的各族土人军队,从特磨道、广源州再次发起猛烈的攻击,可是,难道孤就只有这么做吗?如果这么做了,天朝是不是还要动员起空前的大军南下?可如果不这样做,这样的奇耻大辱和仇恨又怎能消除?”

“雷神啊,历代侬王祖公之灵啊,孤从那么小的时候起,看到都是苦难。侬王家族的苦难,侬人部族的苦难,大宋边疆各族土人的苦难,这样的苦难难道没有尽头?甚至,为什么要把孤一个人,一家人,一族人置于最为苦难的境地?”

赛法噙着眼泪,五内俱焚,一面想着母亲和他一道经历的千难万险,想着这位非凡的母亲如何支持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为了部族的生存挣扎奋斗的一生,禁不住一次又一次潸然泪下。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的剧痛仿佛麻木了,赛法才不知不觉走出山洞,沿着山坡走到更高处,在悬崖上的一处空地仰望如洗的天空,期待真正能够与天语。可令他失望的是,什么也没有。没有天神降临,没有雷神发怒,连一片云彩也没有。

他深知,娅王被杀将在广源州的侬人部族,甚至在特磨道、两广之地的僚人中会引起怎样的震动,可是,他真的要引领这股堪比山林风暴的愤怒再来一次向天朝上国举兵吗?而如果不这样,又如何平息所有族人的愤怒?

巨大的悲痛和如山一般的压力令人窒息,他如一头承受暴风雨冲击的独兽在悬崖之上走来走去,脸上已经没有眼泪了,眼睛里只有委屈和愤怒。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他仍然悲愤交加地徘徊,走动。这时,他突然发现悬崖之下一个当地土人吊着绳索攀向绝壁上的野蜂蜜巢。采蜜人一点一点拉着绳子,采了蜂蜜,攀到悬崖上的小空地。

赛法下过严令,任何人没有他的允准上了这座专供他与天语的孤峰就格杀无论。他只要大喊一声,守在山道的卫士就会冲上来,把这个可怜的土人给杀了。但他此时不想这么做。

“你是什么人?”

赛法问道。

“我是一个采蜜人,”

憨厚的土人显然不知道赛法的身份,似乎也不知道不能上孤峰的禁令,他为新采到的蜂蜜感到欢欣,反问赛法,“你是什么人?看你的穿着,至少是个头领吧?”

赛法不置可否,此人或生或死,全在自己一瞬念之间,因为他的确下过严令,为了维护自己至高无上不可挑战的权威有一千个理由可以这么做。但这个人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为采到蜂蜜而享受片刻的喜悦。也许他有家人,他今天采的这捧野蜂蜜够他贫困的家人高兴一阵子了。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采蜜呢?”

这句话往深里说,是你知道不知道犯了孤的禁令,犯了可死之罪。可刚一说出来,赛法明显感到对采蜜人来说是句废话。

果然,老采蜜人奇怪地看着赛法,说: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采蜜?我就住在山崖下的窝窝里,从我的爷爷那辈起,就到这处悬崖来采蜜。难道就因为和泥来了一个王,来了很多的人,我就不能来了吗?不过,我听说,侬王赛法是一个仁慈的王,他从不乱杀本地的土人。”

采蜜人看赛法不说话,又接着说:“你看,白天和黑夜,每天都一样来临;鸟在归巢,象在吃树叶,鱼游水底——这些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从有鸟、有象、有鱼存在的时候,整个天地都这样,难道还要别人来指手划脚?”

赛法语塞,他愣愣地看着这个采蜜人不慌不忙地收拾采好的蜜,又采了几朵蘑菇,从悬崖的另一侧挂住钩子,从那里下去了。

赛法回到面对天空的山洞里,吃上一些早已放在那里的食物——坚果和干粮,闭起眼睛尝试着与天语,继续忍受着内心巨大的悲痛与煎熬。

类似的严重事情再次发生了!一连三天三夜赛法没有走下孤峰。大军师黄玮和大统领们急得团团转,都聚到仿天街山城王寨建的新黑虎厅商议。上一次这种情况发生,是因为赛法接到杨畋大人秘密转达大宋官家的最后答复:拒绝侬人部族归附,任他们自生自灭。

而这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其原因竟如此残忍!所有的营统领闻讯也都来了,因为娅王被杀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刮风一般已经传遍整个和泥大寨的侬军各营。

统领们是来请战的,有的营已经行动起来,磨刀弄枪,准备行军粮食。在他们看来,就等待赛法一声令下,和泥大寨的所有侬军战士将重返特磨道,和特磨道战士和广源州战士一起,再次杀向邕州,再打广州!

可营统领们一到黑虎厅,和大军师、大统领们一碰面,这才知道赛法一个人待在孤峰之上与天语,竟然过去了三天三夜!

尽管有赛法下达的无人敢违背的必杀禁令,大军师黄玮和大统领侬宗旦还是决定,把在天街山城王寨那次救赛法下山的事重演一遍。这回决定硬闯上山的是大军师黄玮、大统领侬宗旦、还有赛法的患难妻子美仙。

看到赛法最信任的三个人要上山,卫队长大虎带领众卫士齐齐跪下来阻拦。侬宗旦奋力踢开大虎,怒骂一声,带领其他二人往山道上走。大虎和几个卫士追了几步,不追了,怔怔地看着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往上攀的山道拐弯处。

大虎和卫士们亲历在天街山城王寨那次赛法遇险事件,他们之所以做出阻拦的样子,不过是在履行赛法的严令,并没有真正阻拦。他们也知道,万一最高首领真的在孤峰之上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将是整个部族的巨大灾难。此时,他们和聚在山下的各营统领们一样,都心急如焚。

一个时辰后,在山道的拐弯处,终于出现了人影,众人睁大了眼睛,踮起脚尖张望,看到赛法在前,其他人在后,一行人正往山下走。并没有意外发生。各营统领们松了一口气,和卫士们一起,纷纷跪下,迎接他们的最高首领。

赛法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情绪激烈的痕迹。他的眼睛直勾勾地只看着一个方向,仿佛没有看到众人。他的颀长身子越过跪着的众人面前,向黑虎厅走去。

黑虎厅门口,站着赛法最喜欢的战象刺空。赛法进大门时,特意抚摸了一下刺空的大耳朵。赛法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进去,走到同样请军中画师重新画的黑虎壁画下面,在近侍的搀扶下坐上了高高的王座。

大军师黄玮、大统领侬宗旦和大理使节易千寻、大夫人美仙依次走进来坐在王座左右两侧的座次上。

所有的营统领们都跟随走了进来,依次坐在自己的座次上,齐齐望向王座。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赛法以平常的语气问旁边一名书吏,今天的天气如何?各营耕种的地方水灌溉得怎样?有没有发生斗殴等违背军纪之事?书吏一一回答。

“赛法,”

作为一营统领的公牛怀德涨红了脸,实在忍不住地吼起来,“我们全营兄弟已经做好了打回广南西路的准备,赛法下令吧!全营的兄弟都不想活了,誓为娅王复仇!”

一石激起千重浪,大家这几天被这个令人悲愤的消息压得喘不过气,这时一起爆发了!各营统领都离了座次,向王座齐唰唰跪倒请战。

“复仇!复仇!”

“打回广南西路!”

“大宋的官家杀了娅王,就让他做梦都只能做恶梦!”

“赛法下令吧!我们誓死复仇!”

王座上没有任何回应,直到各营统领们停止了喊叫,仍然没有声音。公牛怀德和营统领们向王座望去,看到赛法显得很平静,脸上没有激愤或者悲伤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赛法终于从王座直起身来,示意近侍扶着,他慢慢走下王座,走到跪着的各营统领面前。这时,他说话了,说得很慢,说的同时示意书吏在书案上记上。

所有的人都瞪着眼睛听着,根据侬人部族约定俗成的观念,这是赛法经过三天三夜与天语,与天上神灵商量出来的结果,相当于必须无条件服从的神谕。

“听着,孤麾下的将士们,侬人部族的土民们,跟随大南天国旗帜来到和泥的所有僚人和各族的土民们,你们听着——天地之间,就算没有了大南天国,没有了孤,甚至没有了大宋天朝,白天黑夜每天还是要到来,鸟要归巢,象吃树叶,鱼游水底,每天都要发生。因而,孤与天语决定,从现在开始,和泥大寨降下所有军旗和孤的龙旗,没有大南天国了!”

“赛法!”

众人惊呼,脸上的表情震惊得难以置信。但还得继续听下去。

“在和泥大寨,孤不再称仁惠皇帝,不再称国主,甚至不称侬王,孤只做稻田之王。孤不再用侬姓,孤就以稻田为姓,姓那(僚语稻田之意),那就是稻田,是我们僚人的衣食和灵魂,有田地就能生活下去。战象营所有的战象全部变成耕象。”

赛法说得极慢,这是他深思熟虑三天三夜要说的话。

“从广源州来的侬人,从广南西路投奔和泥大寨的僚人和其他各族土民,可以到澜沧,到兰那去,那里的荒林野地能开垦出无数稻田。孤的继父,特磨道大首领侬夏卿可以遣使向大宋天朝的邕州求附。大宋的官家虽然杀了他的妻子,孤的阿妈,却不必悲伤愤怒,孤让继父做的,不是报仇,而是让他率特磨道全部军民向大宋归附,如果大宋派官管理,特磨道的土民们就向大宋纳税。”

黑虎厅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下也听得到,所有人的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侬宗旦、卢豹、黎貌三位大统领,你们听着,立即回到广源州,向孤的亲弟侬智会大统领传话——大宋天朝杀了孤和他的亲阿妈,但孤却命他,向大宋的广南西路官衙派出信使,再次请求归附。广源州自大唐建号,就是中国之土,南天国不过是为中国守土而已,现在南天国没有了,侬人部族再次请求大宋天朝收回几代侬人拼死血战保下的土地。孤自少年时候起,看到过多的鲜血和眼泪。这所有的鲜血和眼泪,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就让孤,和孤的族人来承担吧!”

说完,赛法眼睛望着虚空的前面,一个人面无表情走下来,穿过匍伏在地,哭声一片的众位统领身边,径直走出新黑虎厅的大门。门外,没有了妈仙的众巫师正按规矩燃起一堆大火念咒。

赛法越过他们的身边,巫师们嘴里一边不停地念着,一边偷偷看着赛法孤单而冷峻的背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眼前,望不到边的一大片稻田在刚迁来定居的土民们的伺弄下长势正旺。赛法走进稻田之中,被大片大片的绿色所包围。

看到弓匠人和上云法师紧跟上来靠近身边,赛法没有回头,轻声地说:

“法师,谢谢你带来孤至亲的消息!孤的阿妈临死前是怎么样的,有话留下来吗?”

“小僧听说,娅王在汴京过不习惯,一直生病,智光也想逃走,被拦住就打守卫。不过,大宋的官家还是吩咐有司照顾他们的衣食,命国医为娅王治病,一个月要花三百余贯。由于只有广南西路到汴京的杨元卿等人会僚语,有司下令照顾娅王一家的他们必须要尽心照顾好。这让有亲属死于邕州城破时的杨元卿等人很是委屈,向有司申诉说,侬军杀我亲属几十口,我跟着到京师,就想分娅王一块肉吃。却不料,让我像孝子一样伺候她……”

上云法师一边说得很小心,一边偷看赛法的表情。

“有司的宋官当场训斥他,你不能以私愤对老人不好,如果出了差错,我们都要给她抵命。杨元卿等人对有司的宋官哭着说不要京官身份,想回来。有司严令不许。大宋的官家还是给了娅王最大的尊严,一直到死,娅王都保持了大南天国皇太后的气节!”

赛法这时崩不住了,又一次泪流满面,喃喃地自语:“阿妈,阿妈……”

上云法师又说:

“红玉统领到汴京之后,一直住在狄府。她说,愿意奉娅王和赛法其他亲人的遗骨回来,让娅王他们魂归故里!”

“不,孤会派人到汴京给红玉统领送信。不要带回娅王的遗骨,天朝杀了他们,要把他们埋在哪里就埋在哪里。就让娅王的魂魄留在天朝的京城。娅王和老侬王一样,一辈子只想重新做回天朝的臣民,活着的时候做不到,现在她如愿了,身子和灵魂都留在天朝的京城了!”

近前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知道巨大的悲痛正在撕裂赛法的心脏,如锥子一般刺向他的内心最没有抵抗力,最柔软之处,而他,不能像常人那样捶胸顿足,不能号啕大哭,就连最伤心的话也不能说。

举兵东向复仇,或者向南、向西将大南天国的军旗插遍澜沧和兰那大地,都将再次引起三国四方的巨大动荡。他的嘴唇抿了又抿,对靠近过来的最亲近的重臣们说:

“从今日开始,孤就做个僚人的稻田之王,做个僚语中的那王,鸟兽之王!传令——撤下飘扬在和泥大寨的所有大南天国的军旗,在孤的旗帜上,就只画一片稻田!”

僚人即侗台语系的壮侗语民族,一千年后在中国南方形成九个民族:壮、侗、傣、布依、仫佬、黎、水、仡佬、毛南约三千多万,加上缅甸的掸族、越南的岱侬族和老挝的老族、泰国的泰族,全世界共有约九千万的人们或许从祖先的口传中拥有关于侬智高的一星半点的记忆,这些记忆无疑将他奉为伟大英雄。

在当地各民族的口传中及后世学者诸项研究考察中,关于后南天国时代呈现如此叙事:这位一千年前南方各民族的首领,始终心向中国的侬智高率领源源不断投奔而来的土民们在宽阔的罗盘甸江边坝子上竖起了“稻田之国”——“那”的大旗,以当年南诏王阁罗凤命长子凤伽异率部筑的甘庄城为基础,建立了对流亡军民的管理中心。

然后向北和西北方向派出两支军队对大理国的威楚路和银生府进行军事防御;向西方向,也派出一支军队,维护着向勐僚大地的移民路线直到老挝的琅勃拉邦和泰国的清莱、清迈。“稻田之国”的军民数十年后在清莱、清迈的百万稻田之地建立了“兰那”王国。

在“稻田之国”——“那”国管辖内的渡口、要塞,全长三百里的红河两岸重要的关隘都驻扎军队。整个“稻田之国”——“那”国形成了向北对大理国,向东对大宋和交趾进行严密军事防御和向西积极移民的态势。

后世研究者震惊地看到,时称罗盘甸,现称元江的傣族一百零八寨的村落布局,及其地形,大部分还保持着历史的原貌,具有十分明显的军事防御意图。编年史作家记录了在元江一带的“稻田之国”——“那”氏政权从宋仁宗时代出现,一直存续到了南明时代,共历五百一十九年。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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