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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四
那一番折腾，并没有给杨玉兰带来什么压力，可她心里反倒越发没底，还有了后怕。到底怕什么？她爸可能要来更狠的一着，要强行送她到昌元市，交到二爷爷手里，让他们来控制她，与潘家宝彻底断绝来往。然后极力撺掇，让她与小张逐步交往，培养感情，最后结婚成家。想着，恍然看到父亲的冷酷样子，她就一下l来气，懊恼地嘟囔，你可真可恶。即便你想得再美，我都要硬扛，让你的打算落空，白折腾一场。反正我已经是潘家宝媳妇，绝对不会变心，再跟别人谈对象。
几天后，杨玉兰听到那样一个怪消息，她二奶奶被车撞伤，已经做完了手术，要在家慢慢养伤，需要找个可靠人悉心照料。谁也看不上，点名就要杨玉兰。情况尤为特殊，也很紧迫，她没顾上多想，就一口答应愿去服侍二奶奶。她就坐进县人大的小轿车，赶到了二百公里外的昌元市。走进二爷爷家一看，二奶奶杜秀丽坐在床头正望门口，她就激动地叫了一声，赶忙跑了过去，捉住她的手连声问好，一番询问才知道了实情，
前两天，二奶奶下班回家，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辆摩托车忽地急转弯，来不及躲避就撞坏了她小腿，无法行走。虽然及时做了手术，但还是无法走路，必须在家调养一段时间，伤腿才能逐渐痊愈。杜秀丽也是孚东人，先前就在孚东工作，性情随和，一向都疼爱杨玉兰。曾送过她衣服，搽脸油，发卡等东西。还一再鼓励她考上昌元财会学校，毕业以后找个好工作。可她辜负了二奶奶的期望，未能考上那个学校，只好依然守在父母身边。此次过来专门服侍杜秀丽，让她特别高兴，就是再苦再累，绝对没有半点怨言。
再也没机会见到潘家宝，她就特别惦记他。多么希望能打听到他的确切消息。某一天，他还能专门跑来看望她，不仅给她带来礼品，还能带来好消息，让她高兴一回，心情愉快地照料二奶奶。尤其在睡觉之前，她总爱胡思乱想，潘家宝到底在干啥，会不会也在想她，悄悄打听她的下落。毫无头绪，心里就特别难受，就觉得每个夜晚都难熬。
杨玉兰守在二奶奶身边，每天都要搀扶她上厕所，还给她洗脸，梳头，做饭，洗澡，并打扫室内卫生，成天都在干活。可也有空闲的时候，杜秀丽怕她闲来心慌，就给她讲孚东的可笑人，可笑事，给单调的生活增添新内容，活跃家庭气氛，杨玉兰心情也就一直很愉快。偶尔也会暗想，也许哪天，二奶奶会问她，小张到底好不好？你为啥不愿跟他交朋友？可她一直没有开口，杨玉兰就暗暗责怪自己，神经过敏，就罚自己多干活。
某天傍晚，杨玉兰正在做晚饭，忽听房门嘭嘭在响，杜秀丽随即就喊：“兰兰，来客人咧，快去开门。”杨玉兰回应一声，匆忙跑了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熟人，而一时又想不起究竟是谁。而那人开口便问：“杜姨，我来送单位分的鸡和鱼，该放在哪儿？”杜秀丽就说：“小张，你把东西交给兰兰，让她慢慢拾掇。”杨玉兰就忽地弄明白，眼前站的熟人是小张，就面带笑容和气地说：“一眼没把你认出来，真不好意思。”小张就笑着说：“我可去过你家，我们要算熟人。”弯下腰抱起纸箱走了进来，将它放在了墙边，随后特意询问：“杜姨，你的腿伤好多了吧？”杜秀丽回应：“每天都由兰兰操心伺候，我的腿伤已经好多咧，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慢慢走路。”就要让小张坐下喝杯茶，缓一缓再走。小张可说正在忙，根本就没时间，抽身就要走，杜秀丽就忙说：“小张，一有空闲时间，你就来玩呀。”小张可说：“你家里有客人，不方便呀。”就笑嘻嘻走了。
杜秀丽就趁热打铁，笑眯眯地问：“兰兰，小张给你留下啥印象？你真没记住他？”杨玉兰就索性逗笑：“我刚要来感觉，他就吓得跑咧。”就把杜秀丽逗得连声好笑，杨玉兰就趁兴打听：“二奶奶，小张是哪个地方的人？”杜秀丽就详细介绍，小张名叫张忠民，老家在甘肃临洮，前几年当兵到了西疆，在中蒙边界驻守过八年，先后立过二等功三等功，后来就被提了干。前年他从部队转业，被安排在州人大上班，具体负责内勤工作。小张脾气特好，腿勤嘴甜，乐于助人，单位同事都很喜欢他。杨玉兰还没听完，就不由得走神，顾自念叨：“他也不是边疆老户人，那我爸也就不会挑他，他也没戏。”闻言，杜秀丽就不解地追问：“兰兰，你在悄悄说谁？”杨玉兰急忙回过神来，那样应付：“我想起一个梦，在大白天说话。”杜秀丽就说：“兰兰，你好像有心病，心病还怪重的。”
“没有，决没有。”杨玉兰矢口否认。可还是有点心虚，就说见了张忠民以后，让她想起套子湾，那个贤惠的甘肃大妈，这才走神说了废话。杜秀丽应了一声，就有意问杨玉兰：“兰兰，你感觉昌元市好不好？”杨玉兰作答：“当然好呀，要比套子湾好十倍。”杜秀丽就热情地说，那她就安心留下来，一边照料她的家庭，一边适应城市环境。等她的腿伤完全好了，就给她找个合适的工作，长期在昌元市工作，过城市生活。杨玉兰就拍手叫好，就逗得杜秀丽嘻嘻直笑。
张忠民说是不想来，可时间不长，他又来了，是下午上班期间来的，还带来了苹果和香蕉。放下那两样礼品，说了两句笑话，随同大家笑了笑，就捎带笑声匆忙走了。才过了两天，张忠民又来了，给杜秀丽送来坐式小风扇，还有两种水果。将小风扇调试好之后，就站在旁边享受习习凉风，一边随意说笑话。他当兵来到边疆后，某一天外出办事，和战友正在路边前行，忽听有人不停地在叫，唠唠唠唠，一声比一声着急，还以为那人的外婆走丢了，他才不由得乱叫。他们很好奇，就站下乱望。结果，一头老母猪循声钻出树林，甩着大肚子，摇头晃脑，哼哼唧唧直奔那人，特别滑稽，就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听着那个笑话，杜秀丽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杨玉兰也嘻嘻好笑，张忠民见她们特别开心，就笑嘻嘻走了。
下个星期天，杨德广外出开会回不来，就让张忠民前来给她们当厨子。也就一小时左右，他就利落地做好了四道菜，分别是红烧肉，糖醋鱼，素炒洋芋丝，鸡蛋炒西红柿。杜秀丽享受了那样一顿美餐，心情特别舒畅，不知说什么才好，就一迭声夸赞张忠民，把他夸得脑门出汗，有点发蒙，什么话也不会说，只是不停地搓脑门，时不时好笑。一看再没事可干，就说要马上回去，杜秀丽也没强留，冲着杨玉兰笑嘻嘻说：“兰兰，你去送一下小张。”杨玉兰愉快地答应了。
杨玉兰陪着张忠民出了门，一望他性情开朗样子，就蓦地有了一种好感，小张脑瓜灵巧，又会开车，又会做饭，还能说会道，可真不简单，也就由衷地说：“小张，你可真有本事，会开小车，会做大菜，口才又好，真让我羡慕，很想跟你学做大菜。”张忠民就说：“你真要想学，我就常来教你。我的手艺也是部队战友教的。”杨玉兰可又改口：“你那么忙，就不麻烦咧。”其实是不想跟张忠民多接触，以免让杜秀丽产生错觉。
到了下一星期，杜秀丽得去医院复查腿伤，张忠民就专门来接病人。事先没有准备担架，张忠民二话不说，快步走了过去，用劲将杜秀丽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直奔车门口。杨玉兰紧随其后，抢前两步打开了车门，张忠民就顺势把病人放进了车里，安顿妥当。见他们二人配合得那么好，杜秀丽就暗自高兴。到了医院以后，张忠民又是找医生，又是前去挂号，特别卖力。杜秀丽再次被感动，就忍不住念叨：“张忠民可真是好小伙，眼力好，人勤快，着实让人喜欢。”杨玉兰只是在听，丝毫也没吭声，杜秀丽就特意询问：“兰兰，你说小张究竟好不好？”
“当然好呀。”杨玉兰故意说：“小张虽不是你儿子，可比儿子还顶用，就是遇上再多麻烦事，你也不用发愁。”杜秀丽就随口念叨：“兰兰，你要能有这么好的对象，就可一辈子享福。”杨玉兰却说：“我的命，可没有那么好。”杜秀丽就问：“你到底有啥打算？”杨玉兰那样答复：“千打算万打算，不如老天爷一打算，全看天意吧。”
“可你总得有，自己的盘算吧。”杜秀丽还说：“你一定得早想好，到底要找啥样人，心里有了数。一遇上合适的，你毫不犹豫就下手，把他一把抓牢，再也不松手。”杨玉兰心绪就被搅乱了,还有点心烦：“我懒得多想，全看命吧。”杜秀丽就问：“你真信命？”杨玉兰就说：“ 我想得再好，也难过我爸那一关……”
杜秀丽就那样想，假如兰兰能看上张忠民，两人谈成了对象，并确定要结婚，她爸肯定不会拦挡，还会费心操办她的婚事。杜秀丽很想把话挑明，又觉得还不到时候，急于求成，反倒会把事情弄糟，就咽下心里话，和气地说：“那我尊重你的意愿，不再管闲事。”
复查完杜秀丽腿伤，他们往医院外面走的时候，杨玉兰恰好遇到了一位孕妇。她行走挺吃力的，杨玉兰就为她捏了一把汗。为何那么害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匆忙上了回去的小汽车，一路都在回想那孕妇的吃力样子。小车猛地一颠，忽地打开了她的记忆之门，想起那次他们偷欢的情景，又怕被二奶奶看穿心思，就即刻回过神来，显得若无其事。那晚睡下，她用心算来算去，偷欢之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天呐，日子过得可真快！已经过去好多天，可你还没来例假，会不会真怀上了？不想倒也罢了，一想着实吓她一跳，登时心慌意乱，心头乱跳，头脑发蒙，后背出汗，恨不得马上起床，悄悄溜出去，一口气跑到医院去做妇科检查，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扭头察看，窗外黑沉沉，还是夜晚，就无奈地叹气，叹来叹去就困了，也就稀里糊涂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杨玉兰抓紧时间安顿好二奶奶，谎称牙疼要去做个检查，就急匆匆赶到那家医院，挂了门诊号。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听到医生叫她名字，她就赶紧起身，走进了诊断室。往医生对面一坐，心里顿时发慌，就怕让医生看出来，她已经被破了身。还怕人家询问详细情况，要做那方面检查。谁想医生什么也没问，就叫她往床上一躺，开始做妇科检查。她就尽量保持镇定，医生咋说她就咋做。医生在她身上检查了半天，最后给她那样一句话，并没有怀孕。那可算是好消息，她就又害羞，又高兴，感觉脸面烧乎乎的，要是去照镜子，一定会看到自己满面通红，要多丑就有多丑。
杨玉兰起身整理好衣服，心里还是不踏实，只好小心翼翼询问：“医生，我真没有怀孕？”那位医生就耐心回答，你真没有怀孕，仪器所做的结论，绝对不会出错。杨玉兰不敢再问，就自言自语：“你又没怀孕，例假咋就不按时来？”医生见她还有疑虑，就让她半月以后，再来复查一次，她就忙说：“那可太好咧，到时候我一定要来。”医生还对她说，女人例假失常，一般会有三种原因，一是身体过于劳累，过度消耗气血，二是心情过于紧张，内分泌紊乱，气血受阻，运行不畅，三是脾胃不好，消化不良，营养跟不上，造血量减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