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潘家宝在外面忙活了几天,一筹齐两万块现款,就抓紧时间往回赶,一路上都很开心。而他一进家门就看到,潘家兴和赵强都受了伤,心头不禁一跳,心情登时就坏了。用心细看,潘家兴左眼窝乌青,边沿还有紫斑,肿得挺厉害,眼睛好像快要睁不开了,不用问也知道他被恶人打了,才会是那一副狼狈样子。赵强右胳膊裹着厚厚几层白布,还用布条吊在怀里,显然伤得可不轻,看上去情绪相当低落。潘家宝马上想到,他们肯定跟人打过架,而且打得挺凶,一个比一个下手更狠,这才会伤得那么重。而双方动手打架,十有八九因所盖的新房子。他刚要问个明白,母亲抢先说起倒霉事来,果然就是他所想的那种情形,潘家宝就一下激动起来:“他们一手遮天,简直太霸道,简直太恶毒,简直太可恨!如此大胆害人伤人,就是侵犯人权,决不能马马虎虎收场,必须要让他们吃苦头,再也不敢随便祸害人。”
潘家兴气恼地说:“人家有权有势,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只能自认倒霉。要是跟人家再拼,肯定还会吃大亏。”潘家宝顿时大怒,愤然大叫:“可我偏就不怕。老虎屁股摸不得,可我偏要摸。决不许他们一手遮天,想害人就害人。他们就是权势再大,我也要去报案,强烈要求民警,逮捕打人凶手,狠狠打击。”潘家兴就有了顾虑:“到时候,会不会连我们一起带走,又罚钱又坐牢。”潘家宝就说:“我认为,民警只抓打伤你们的凶手,可你们得配合调查,随叫随到。”
潘家兴就忧虑地说:“现在社会风气不好,就怕到时候,民警不问是非,只顾罚钱,没理的要打三扁担,有理的也要挨三扁担,那我可得吃苦头。”潘家宝就说:“你先不要想那么多。只要能将杨玉存弄进班房,多多遭罪,也让杨永贵多多丢脸,你就是受点委屈,我看也值得。万一你们被看管,损失都由我来赔,决不让你们吃亏。”潘家兴这才转过弯来:“那你就去报案吧。” 赵强也爽快地说:“我也支持你去报案。”
潘家宝就去给父亲打招呼。父亲和大伯都坐在树下,好像在商议什么事情,看见潘家宝过来,他们就打住话头,等他到来。听说潘家宝要去报案,他们顿时来了精神。潘有智动情地说,现在,潘家宝要替他去报案,可真让他高兴,心里踏实多了。潘有信长叹一声,愤愤不平地说:“现在,社会风气太糟,杨老二已经成了地头蛇,动不动就祸害人,几乎没人敢惹。也该借这个机会,狠狠拾掇他们一顿。我支持你去报案,那就快走吧。”
潘家宝骑着摩托车,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县城派出所,找到了刘所长。潘家宝是致富能人,刘所长认识他,还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可算是熟人,他就笑嘻嘻向他打招呼。彼此说了两句闲话,潘家宝就忙说:“刘所长,我要报案。”他们就一起进了所长办公室,一落座,潘家宝就直截了当讲述,杨玉存带人去在建房现场捣乱破坏,还动手打伤潘家兴赵强情形。并恳请刘所长前去现场,查看在建房受损状况,问询两位伤员,彻底弄清事情真相。及时抓捕肇事者杨玉存,将他关押起来,进行教育改造,让他记取教训,再也不敢胡作非为。
刘所长好像有什么顾虑,就有点难为情地说,正有急事要马上去办,没法分身,潘家宝所报案子,等几天再说。他是不是有意推诿?潘家宝那般一想,就将刘所长约到背静地方,说了一番悄悄话,他就改了主意,愿意去套子湾办案。潘家宝带着刘所长等人,用了一小时左右时间就赶了回去,直接来到潘家在建房工地勘查案情。刘所长仔细看了几个受损部位,认为确实挺重的,就认定那是一种故意破坏行为。并当场表态,一定要把凶手带走,按照有关法律条款将其关押,还要给予一定数额的罚款。而后他们一起去潘家,了解潘家兴和赵强的伤情,情形与潘家宝所讲的完全相符,刘所长就决定马上扣押杨玉存。闻言,潘有智就感动得泪流满面,激动地握住刘所长右手,一迭声道谢。还说要宰一只肥羊犒劳刘所长,弄得刘所长不知说什么才好。
潘家宝就赶忙解释:“大伯,刘所长可忙得很,还要去办正事,没时间吃羊肉。等忙完手头事情,我请刘所长他们吃饭。”潘有信就特意叮咛:“可要说到做到,可不能光说不做。”潘家宝便说:“我保证说到做到。”刘所长走的时候,潘家兴激动地说:“刘所长,你能亲自来查案,为我们这些人撑腰,收拾杨玉存那坏怂,我要满世界夸你,一等的好人。”赵强也抓住机会插话:“刘所长,我希望你不要留情,不单抓杨三娃坐班房,还让他天天都脱土块,好好认罪。”
潘家宝在前面带路,刘所长他们很快到了杨永贵家。潘家宝不宜露面,就站在院门左侧榆树后面,等着看即将上演的一折好戏。刘所长喝喊了一嗓子,并没有听见狗叫,这才放心地走进他家院子。杨永贵听到动静,就出门一看究竟,一见两位民警,还以为他们是专门来找他,了解村里治安情况的,就满面笑容迎过去,马上做自我介绍:“我是村主任,叫杨永贵。”临来之前,刘所长已经知道杨永贵的为人,一个蛮不讲理的家伙,也就没给他笑脸,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不找你,要找你儿子杨玉存,你快把他叫出来。”
“你们找他有啥事?”杨永贵不安地问道,刘所长马上回复,治安方面的事,杨永贵就暗想,杨玉存是本村治保主任,民警特意跑来找他,肯定要了解具体情况,言语一声,就爽快地出去找人。也就过了几分钟,杨家父子就回到了院子。刘所长瞅了杨玉存一眼,快步上前就问:“你就是杨玉存?”杨玉存的态度挺傲慢,蛮不在乎回话:“对哇,一点不错,我就是杨玉存。”刘所长就给随行民警使眼色,他们就紧跟杨玉存随时要抓他,而他丝毫也没有察觉,认为民警只是了解村里治安情况。刘所长没有当即动手,而叫杨玉存到外面说事,他就毫无防备随他们出了院子,杨永贵随后也走了出来。事不宜迟,刘所长突然下令,快动手,随行民警眼疾手快,两三下就铐住了杨玉存双手。猝不及防,就使杨永贵神色大变,怪声怪气嚷叫:“啊……咋回事……咋回回事,咋就,说抓人就抓人,你们冤枉好人……”
刘所长当即道明抓人原因,杨玉存带头破坏村民在建房,还动手打伤了两人,人家把他告下了。杨玉存死不认账,还十分嚣张地大叫:“你们不打招呼就抓我,我死也不服,我要找县长告你们。”还狂躁地乱跳乱叫,试图挣脱手铐逃跑。那位民警一米八五个头,体格壮实,膂力过人,即便杨玉存闹得再凶,也将他紧紧地控制在手里。杨永贵急得快要发疯,恨不得猛扑过去,将杨玉存一把抢过来,可他没有那贼胆,只好发两句牢骚,一扭头走了。
杨玉存大吵大闹,惊动了周围不少人,也都跑过来看热闹。李玉英很想上前求情,又没有那么大勇气,只好守在一边,一再唉声叹气。杨玉兰只是陪在母亲身边,丝毫也不愿说什么,免得丢人现眼。谁想杨永贵忽然跑过去,死不服气地叫嚷:“杨玉存就是破坏了在建房,还下手打了人,可那是在维护集体利益,你们就不能乱抓人,必须马上放开他!”
刘所长毫不客气回话:“我们决没有抓错人。谁敢公然犯法,我们就毫不手软抓谁,追究法律责任。”说完,他们正要带上杨玉存离去,杨永贵突然叫嚷:“我可要让你们知道,杨玉存可不好惹,州人大主任杨德广,可是我二叔,你们好好掂量吧。”刘所长懒得给他回话,赶紧带上杨玉存就离开了。杨永贵干急无奈何,只好蔫头耷脑往回走,李玉英灰溜溜紧随其后。唯独杨玉兰还站在原地,神情迷茫地张望通向外面的土路。细腻的尘土被车轮轧得时不时飞窜,掀起一道道土浪,随风缓慢飘荡,雾岚一样款款扩散,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她依然向远处张望,似乎在为杨玉存的处境担忧。又似乎对杨永贵的做法很不满,在跟他赌气,不想再进家门。
潘家宝可算等来好机会,就悄悄溜了过去,随手捡起一个土疙瘩,瞄准杨玉兰扔了过去,恰好落在她脚尖,可她并没在意。潘家宝就拿土疙瘩再打杨玉兰,正好打中她小腿,就吓了她一跳:“是谁偷偷使坏?是人就快出来。”潘家宝一听,当即嘘地吹口哨,杨玉兰就即刻明白了,原来是潘家宝在偷偷捉弄人,就探头探脑找他。潘家宝索性就吹《甜蜜蜜》曲调,逗引杨玉兰,她的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面带笑容跑了过去。此次见到潘家宝,她即刻显得热情漾溢,笑瞪他两眼,就嘴不饶人地说:“你可真是鬼东西,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刚才发生的事情,你肯定都看到咧,还高兴坏了吧?”
“可我见到你,要更加高兴。”说着,潘家宝就来一个饿虎扑食,猛地将杨玉兰抱住,弄到背静处,将她拘得紧紧的,还把她嘴巴堵得说不出话来,忘我地骚情。杨玉兰就被憋得直哼哼,乱蹬乱踩,恰好踩中潘家宝脚尖,疼痛难忍,他就失声一叫,杨玉兰就说,疼死活该。又压住嗓音责怪:“你真是大胆贼,大流氓,大天白日,也敢在我家门口瞎骚情,也该让民警抓走,替我出一口闷气。我可害怕得很,我得赶紧回去。”潘家宝便问:“你到底怕啥?”杨玉兰答复:“就怕我爸发现我们乱来,再惹出大麻烦。”潘家宝怪声一笑说:“我敢断定,两小时以内,你爸不会出门。”杨玉兰疑惑地问:“那到底为啥?”潘家宝笑嘻嘻答复:“他死要面子,就怕碰上熟人,也就不会出门。”杨玉兰只好承认,潘家宝可把她爸看透了,确实说对了。潘家宝嘻嘻一笑,就抓紧时间说正事:“你要的赔款,我已经凑够咧,到时候,老账一算清,我们就各奔东西吧。”杨玉兰再也沉不住气,就道出真心话来:“你以为我,真要讹你两万?其实我在试探你,到底有没有真心……”
“我有没有真心?”潘家宝激动地叫嚷:“当然有,绝对有。上天可以作证。”随后就怨杨玉兰三心二意,跟那个小张纠缠不清,让他好担心。杨玉兰就急了,赶忙解释:“我根本不愿跟他来往,都是我爸一手包办……我跟他已经彻底断咧……”
“你们真断咧?”潘家宝半信半疑,杨玉兰马上作答:“前些天,我已经对他明说,我早已是你的人,让他另找对象,他同意咧。”潘家宝就问:“你真这么说过?”一听杨玉兰就来气:“你要敢怀疑我,我就跟你一刀两断,永不见面。”潘家宝就马上改口:“我是在逗你,还真翻脸啊。”就开心地好笑,杨玉兰也有了笑脸,就叫潘家宝打起精神,为他们结婚重做准备,潘家宝就问:“除了两万彩礼,还要让我做啥准备?”杨玉兰就说:“改掉你的臭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