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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他们商量完事情，杨玉兰就抓紧时间赶了回去，一见杨永贵就问，村委会的公章由谁管？杨永贵就反问她，打听公章想要干啥？杨玉兰就照实说，要开结婚证明，明天到县上去领结婚证。杨永贵一听就皱眉头，不高兴地说：“不必这么着急，过几天再说吧。”杨玉兰可果决地说：“我们已经商量好咧，就是明天，决不往后拖一夜。”杨永贵就苦笑着说：“八字还没见一撇，你们就去领结婚证，恐怕不太合适吧。”言外之意是说，他们还没订婚，他还没拿到那笔彩礼，没资格去领结婚证。杨玉兰就急忙问：“爸，你到底担心啥？”杨永贵就不耐烦地说：“我怕潘家宝耍手腕，一领完结婚证，就马上变卦，赖掉一半彩礼，让我伤脑筋……”
杨玉兰心情说坏就坏了，只好强装笑脸说：“爸，你想多咧。我替他保证，说定的彩礼数码，决不乱变。到时候，我让他给你全拿来，一分也不能少。你要是还不放心，我马上给你写保证书，交到你手里，你好跟他算账。”杨永贵索性就说：“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彩礼说妥多少，就得拿来多少，他要敢耍赖，我可决不饶他。”杨玉兰就说：“我口头保证，决不赖账。”然后匆匆写了保证书，让父亲过目，杨永贵只好说：“那我就再信你一回，给结婚证明拓公章。”就打开家里的抽屉，拿出那枚公章，杨玉兰叫一声好，就赶忙拿出事前写好的证明，叫他在上面拓公章，他就难堪地笑着说：“你呀，真不是省油的灯。巴不得今天就出娘家门，再也不想回头。”
“爸，你可冤枉我咧。”杨玉兰拉着哭腔说：“我可不是没良心的家伙。我嫁了会挣钱的人，以后就有好条件，能够好好照料你，再也不会受穷。”就把杨永贵的心说热了，他就将公章放进印泥盒里，使劲按了又按，蘸足了红颜色，就给那份证明拓公章，然后挪开公章细看，所有的字迹又鲜红又醒目，就让他很自豪，就不禁念叨：“这公章可厉害，更厉害的可算杨永贵。”
次日一早，杨玉兰和潘家宝在村口一会面，就高高兴兴赶到了县城。杨玉兰心情格外好，想先到庭州商场逛一圈，再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潘家宝却说，领结婚证可是头等大事，还是先去领结婚证，把大事办妥，再去慢慢逛商场，杨玉兰就说：“先去领结婚证，我没意见，可得买一把喜糖带上吧。要是空甩两手过去，发证人心情不好，可能会拿捏半天，耽误不少时间。”一听潘家宝就说：“那也好，我们一起去买喜糖。”就说说笑笑走进了商场，买好了喜糖，杨玉兰又要去服装区看一看。潘家宝没有拦挡，就怕伤了杨玉兰兴致，她心情一下变糟，妨碍领结婚证，也就笑嘻嘻说：“这次我们出来，全由你当家，你说干啥我就干啥。”杨玉兰含情脉脉瞅瞅潘家宝，边笑边说：“这还差不多，以后你能一直好好表现，我可就太有福咧。”
潘家宝笑着说：“那你也得好好表现，你表现好，我会比你更好。男人可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该让就要让。”杨玉兰就嚷嚷：“那你就是窝囊鬼，死没出息。”潘家宝就说：“我有出息没出息，老天一清二楚。不管你咋污蔑，我都照样高兴。”就自得其乐地哈哈大笑，杨玉兰本想憋住，可还是冒出一串笑声。
他们进入服装区之后，杨玉兰心情尤为畅快，一边慢悠悠行走，一边笑眯眯打量，在挑选他们结婚所穿的新衣服。潘家宝有些心急，想让杨玉兰粗略看一下就走，好去办正事。几次都想催她，可又随时忍住，跟随杨玉兰走完服装区。他们一出商场，潘家宝便逗趣：“还以为你要买几件时髦衣服，我几次掏出钱包，想要取钱结账，让人看清我是有钱老板。可到了最后，你连一双袜子也没买，没给我露脸机会，太不够意思，太可惜。”杨玉兰就笑着说：“你可不要轻狂，到时候，我可要买下全场衣服，让你掏不起那么多钱，脸面丢在商场地上……”
“哈……那还不把我当场吓死。”
“吓死你，也活该，谁叫你死吹牛……”
潘家宝又是几声好笑，而后一看手表，已经到了中午下班时间，他们只好走进一家餐厅去吃午饭。潘家宝兴致特别高，说要点五个菜，还有两瓶啤酒，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杨玉兰可说，一人点一个过油肉拌面就够了，再加一瓶啤酒也行，再多点菜就是浪费。哪怕手里钱再多，也得勤俭节约。她爷爷老爱说，浪费好似河坝决口，节约好比沙里澄金。会节省的强如会挣钱的。娃娃不听老人言，受苦在眼前。潘家宝一声好笑就说：“那我就听杨奶奶的话，只点一个过油肉拌面，再加半瓶啤酒。”杨玉兰笑着问：“半瓶啤酒可咋点呀？”潘家宝就答：“你再点半瓶，加在一起不就变成一瓶嘛。”就逗得杨玉兰噗嗤一声好笑起来。因心情特别好，过油肉拌面也就格外香，他们就吃得尤为舒心。饭后就都变懒了，真想找个旅馆好好睡一觉。可谁也没敢开口，就怕一觉睡到天黑误了正事。
他们就提前赶到民政局，坐在树下休息，一边说闲话。杨玉兰就说，她爸态度如此大变，最终同意他们结婚，最根本的一点，就是潘家宝许的两万彩礼起了大作用。他爸就是再老道，也挡不住钱财进攻，到头来还是举手当俘虏。“幸亏你手头有钱，不然我爸决不会让我嫁给你。”潘家宝就得意地说：“事实证明，我要比你爸厉害。”杨玉兰就说：“可不许你骄傲自满，还得继续好好干，争取当个大老板。”潘家宝就笑着说：“那你就当老板娘。”
民政局一上班，他们就来到婚姻登记室门口，守在那里。可就是不见人来，只好耐心等待，反正发证人总会来的。大约等了两个钟头，总算来了一位中年女人，她一望他们，就问是不是要领结婚证？潘家宝就笑嘻嘻作答，就是的。那女人歉意地一笑就解释，临时去开了一个会，所以来晚了。言毕，她很客气地让他们进了办公室，随后走了进来，就问他们有没有带结婚证明？潘家宝说都带了，忙将那份结婚证明递了过去，那女人粗略一看就说，得要双方的证明。潘家宝就忙解释，他们两人同在一个村，也就带了一份证明。那女人掩饰地一笑便说，一个村的才好，知根知底，心里踏实。而后就问他们是自由恋爱，还是介绍人撮合的？
潘家宝不慌不忙说：“当然是自由恋爱，你情我愿，才一起来领结婚证的。”又笑着嚷嚷：“杨玉兰，该你行动咧，快把喜糖拿出来，送给这位大姐。”杨玉兰就笑嘻嘻走了过去，将那包喜糖放在那个女人面前，他们也各吃了一颗喜糖，潘家宝才解释说，他们自由恋爱三四年，一直都不敢公开交往，最后实在没法隐瞒，这才把事情挑明。各种麻烦也都来了，可把他们整得够呛，差一点就被拆散，各走各路。
杨玉兰听得心虚，脸面掠过一丝惭色，不让潘家宝随便乱说，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要让那女人快办领证手续。那女人似乎一点也不急，脸面掠过一丝笑意，有意找话说，凭她的经验来看，男方一定花了不少钱财，排除了各种阻力，才过了最后一道关，一听潘家宝就赶忙否认：“我可没有搞那一套，再说也不是有钱人，可没有那种条件。”杨玉兰就偷偷好笑，往潘家宝嘴里塞了一块喜糖，潘家宝就忽然明白了，便添油加醋说：“我们能够走到这一步，都是我媳妇在折腾，又是哭，又是闹，又是跑，还绝过食，她父母实在招架不住咧，这才给我们让开一条路，我们才能来这里领结婚证。”
而那女人并不急于办事，挺有耐心对他们说，近年来，社会风气不好，一切向钱看，没钱事难办。不少人家没有来钱门路，便把所养的姑娘看成摇钱树，姑娘一有了对象，就抓住葫芦扣籽儿，趁机向男方家索要彩礼，少则一两千，多则一两万，数码大得简直吓人。男方要是拿不出想要的钱财，休想娶媳妇成亲。为了娶媳妇生养儿子，延续自家香火，好多人都豁出去拉账，筹集那笔彩礼。一些人家娶回一个媳妇，所拉的老账十年也还不清。像是一下回到了旧社会，在过穷苦日子，真让人寒心！现在，政府开始制止那种不良行为，制定了新的法规，严禁买卖婚姻，不许女方家以婚姻为由，向男方家索要彩礼。一旦发现那种行为，有关部门就要严格追究，没收所要的彩礼。
潘家宝就听得心里发虚，可还装模作样说：“政府的新法规真好，在为我撑腰，减轻很大经济负担，我坚决拥护，不乱来。”那女人则说，尤其女方要记牢，回去以后，一定要鼓足勇气，向自己父母宣传政府的新法规，不要做违法事情，杨玉兰就赶紧抬起头来，予以回应：“我记牢咧，一定要让父母知道，出嫁姑娘,不可乱要女婿家彩礼。”至此，那女人这才取出两个结婚证，刚要填写具体内容，又不放心地询问，你们是不是真心喜欢对方？潘家宝抢先回答：“我当然喜欢她，才非要跟她结婚。”杨玉兰则说：“我同样也喜欢他，才跟他来领证的。要不然，他就是死缠烂磨，也是一场空，只能梦里娶媳妇。”大家就都笑了。那女人再问，你们能不能相守一辈子，谁也不变心？潘家宝回答：“我当然能做到。”杨玉兰则说：“男人都喜新厌旧，会有二心，偷吃野食。他要能一辈子都好好对我，那我做得肯定要比他好，三辈子都长不出二心。”那女人就又好笑，心情愉快地给他们办妥了结婚手续，欢欢喜喜送他们出了门，临别时还喊了一句，希望你们早日生个胖儿子，还能来给我报个喜。
走出民政局大院，杨玉兰还想到庭州商场，再看一看想要的衣服，潘家宝就爽快地说，一点没意见，他们就乐呵呵地来到了服装区。杨玉兰找到那几件称心衣服，就反复试穿，感觉都不错，就决定都要买。又经过讨价还价，就将称心衣服都买到了手，就高兴得咧嘴直笑。已经出了商场还眯着笑眼，露出一排白牙，自己居然毫无察觉。潘家宝就笑着逗她：“你看你美得一直傻笑，大牙都快要掉咧。要不我双手捧着接你大牙吧，要是跌成八牙子，那多可惜。”杨玉兰就笑着回敬：“我偏要傻笑，你少管闲事。”潘家宝便说：“今天，你正式成了我媳妇，你的大小事情我都得管。”杨玉兰就笑着说：“我没意见。”潘家宝不再逗趣，伸手一看手表，快要到下班时间，照相已经来不及了，就无奈地说：“照相馆就要下班咧，我们只能明天再去照相。”
“那我们就得在招待所住一夜。”杨玉兰那般一念叨，心窍就忽然开了，不由得激动起来，心头扑腾乱跳，喜悦之情随之而来，很快化作一股暖流，在她心中回旋，她就感觉心里暖洋洋，热乎乎，特别得舒服。继而另有了一种本能的冲动，使她心头扑腾乱跳，脸面发烧，泛出了胭脂红。还有了一种朦胧的美妙向往，当晚他们肯定要睡在一张床上，将要出现怎样的情景，一时无法想象，但那个过程一定很美妙。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让人不安和担心，忍受那么多痛苦。结婚证已经拿到手，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合法两口子，完全可以放心地守在一起，抛开一切烦恼，放开自己手脚，大胆地玩耍，疯癫癫地闹腾，品尝畅快的滋味，感受人生的快乐。
杨玉兰却掩饰地说：“要不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照相。”潘家宝好笑一声，色眯眯地望着杨玉兰说：“这可能吗？我看是上天特意安排，非要让我们在县城过一夜，那我们就顺从天意，去找住的地方。”杨玉兰就笑着说：“我已经归你咧，你说咋办就咋办。”他们就先去吃了晚饭，而后就去一家招待所开了一间客房。一进去杨玉兰就故意说：“我可事先声明，今晚只跟你一床睡，可不许你动我一指头，你要敢乱骚情，我当下翻脸就走。”潘家宝呲牙一笑，慢腾腾地说：“你说咋办我就咋办。”他们躺下之后，都在规规矩矩入睡，杨玉兰将要昏睡时，潘家宝就不安分了，开始下手偷偷使坏，就把杨玉兰弄得叽叽嘎嘎怪笑，怪声怪气叫妈，很快就成了他的俘虏，任由他摆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