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十
杨永贵已经表态,愿意听从二叔安排,亲自去撤销案子,杨德广可还是不放心,叫他去撤销状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好比自己打自己耳光,轻易不愿下手。就怕他秉性难改,一时糊涂,还会反悔,要让他功亏一篑。他就另打主意,干脆去见杨永福,让他助一臂之力,一起办成此件善事,挽回外界不良影响。先前杨永福专门去找他,他正好出差,错失了见面机会。此次他回了老家,就该主动去见他。
叔侄二人跟随羊群回到家,杨德广就跑前跑后,协助杨永贵圈好那群羊,进屋喝了几口茶水,就匆忙出来直奔杨永福家。杨永福一见二叔,就惊喜地嚷叫:“前几天,我专门跑去找你,你偏偏不在,就错过了见面机会,我就有了心病,老爱念叨。前几分钟,还念叨了一回,没想到,你还真来咧,一定是长了顺风耳,飞毛腿,要不然,就不会来得这么快。”
“哈哈……”杨德广说笑就笑,笑声爽朗,杨永福也就陪他笑个不停,边笑边问:“二叔,你是顺路回来,看一看家人,就要去办公事,还是特意回来,要为兰兰主持公道,帮她解救潘家宝?”杨德广就说:“主要目的,就是来处理兰兰的头疼事。再不能拖了,越拖越难办。为此,我就特意来找你,要让你协助我,一起出力把兰兰的头疼事,彻底解决,让她过上正常生活。”杨永福就笑着说:“我们可想到一起咧,兰兰的头疼事,要能尽快解决,那可太好咧。”
杨德广就说:“已经有了一点眉目。”便提及先前他们一起去放羊,他给他讲大道理,引起争执的情景,杨永福就被弄得有点紧张,就指责杨永贵死不讲理,真是个混蛋,不会有好下场。随即还问:“他有没有恶语伤你?最终服不服你?”杨德广淡淡一笑,挺随意地说:“我可是他长辈,他轻易不敢得罪。争来争去,最后,他还是被我说服了,愿意亲自去撤状子。可我还是怕他变卦,要耽误大事,想让你出个好主意,能把他彻底降住,没法胡来。”
杨永福略一想就说:“要不就开个家庭会,把事情摆到桌面上,让大家都发表意见,最后把事情确定下来,大家一起监督他,他就没法变卦咧。”杨德广同意开家庭会。还道出另一个想法,开会的时候,最好不要提他的过错,要全说他的优点,让他听了心里舒服,也就愿意去做那件事。”杨永福苦笑一声就说:“这么做也好,也算对他的一种监督。他这种赖人,不监督可不行。上次,我跟他当面说好,改天,我们一起去公安局撤状子。第二天早上,我去喊他,哪知道,他早就躲得不见人影咧,连羊群也带走咧。好像我是土匪,要害他性命,还要抢他羊群。”听了,杨德广就苦笑着说:“他可真不像话,尽出洋相,让人捏一把汗。”
杨永福还说:“我带他去撤状子,是想一心帮老潘。可他跑得没影子咧,事情也就落空咧,总觉得对不起人家。最初,还是老潘带了一伙人,上门闹腾,逼迫他撤状子。可他偏就不让步,可把老潘气得够呛,就说了狠话,潘家宝要被判了刑,他必须归还两万彩礼。他可是大胆贼,根本就不害怕老潘,老潘只好认输。可他并不死心,一直在找机会,要把儿子救出来。现在,他总算有希望了,我们这次过去,肯定能办成大事,把潘家宝救出来,给老潘一个满意交代。” 杨德广就说:“这一回,我们决不能放空炮,一定要谋划好,顺利地办成大事,给大家一个好的交代。”
他们就趁热打铁,将开会的具体事项确定了下来,分头通知,当日晚上,要在杨德昌留的老房子里开会。天刚黑,杨德广、杨永福、刘月华一行三人就赶了过来,顺便叫上杨永贵和李玉英,一同去那里拉家常。十分钟左右,杨玉存和陈玉莲也来了。他们就耐心等杨玉虎,杨玉堂,杨玉宝三人,还以为他们太忙,不会来了。大家正在念叨,杨玉堂忽然跑了进来,脚步还没站稳就嚷嚷:“我来迟了,不好意思,请大家批评。”杨玉存就此开玩笑:“那你就连喝三杯,罚酒。”杨玉堂就问:“可没有酒瓶,你让我喝啥?”杨玉存笑着说:“那就先记在账上。”就把大家都惹笑了。
还有两人没来,一个是杨玉虎,一个是杨玉宝,杨永福就很着急,就埋怨他们不遵守时间,有些不像话。话音刚落,就听到摩托车突突响着进了院子,杨玉堂就嚷嚷:“肯定是他们回来了,人总算到齐了。”进来的果然是他们两人。一经解释,大家才知道他们两人合骑一辆摩托车,偏偏半路出了问题,捣鼓半天才弄好,也就来晚了。
杨德广叫一声好就说,他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并不是要开什么会议,而是要商量一件家务事,就是咋样做,才能让杨玉兰走出困境,今后的生活有着落,能让大家都放心。还以为大家会有顾虑,不愿说什么,可能会冷场子,没料到,杨玉堂当即就说:“我认为,都该抛开陈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尽快把潘家宝救出来,让他们一起过日子,兰兰也就有了依靠,生活自然就有着落了,大家也就不会担心了。”
李玉英紧跟话音就说:“可说到点子上了咧。兰兰一领证就怀了胎,我看是好事,就该把好事做得更好,尽快救出潘家宝,让兰兰走出娘家门,跟他一起住,由他来照料兰兰。过日子也好,坐月子也罢,都由他来操心,那才像样子,我才能放心。要不然,事情就会成一团乱麻,非把人愁死不可……”
李玉英还没说完,刘月华就抢过话头嚷嚷,杨玉兰女婿出事,都过一百天了,该出的气也算出了,就该退一步,快些把潘家宝救回来,给杨玉兰一个好的交代。要是还不饶人,还往后一拖再拖,把她逼急了,她可能要赌气寻死。一旦闹出那种丑事,杨家名声可就全完了,要让人骂个贼死。刘月华的话语有所指,目标无疑就是杨永贵。而他完全觉察到了,可不敢发脾气,只好装孙子,什么也没说。还索性耍赖皮,两眼一闭在装睡。无论谁说什么,他一概不理会。
成玉莲一望他那副赖皮样子,就想起杨玉存被抓一事。越想越窝火,就借机大发牢骚,原先她一直认为,杨家可是大户人家,那么有名望,不定哪天,就会冒出几个能人,干出几件特别光彩事情,要么被广播喇叭使劲宣扬,要么登上主席台去领奖,让大家羡慕。后来才慢慢看清,原来是驴粪蛋面面光,里面可日脏。有人昧良心,经常谋算外路人,随便欺负他们,可干了不少缺德事,不用细说谁都知道。不光坑害外路人,就连一个奶头吊大的兄弟,也要背后下黑手,让他二回进了监牢,一辈子彻底完蛋。作为父辈,应该鼓励儿子多做光彩事,能有好名声。可情形恰恰相反,老子竟然教唆儿子动手打人,结果被抓进了派出所,又葬钱又丢人。闹到最后,就连自家女婿也不肯放过,硬是将他送进了看守所,受冤都一百多天了,还不见他出来,真是急死人。大家可不能胆小怕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得心往一处想,拧成一股绳,赶紧去救受害人。“现在,有二爷坐镇撑腰,大家都该站出来,一心一意,赶紧去救人。我认为,救人就是行善积德,将来会有好报,可要抓住机会呀。”
杨玉存很受鼓舞,再也不愿闷坐,也要说几句心里话,就冷不丁开了口:“大家都已经发了言,我要再不开口,就太没出息。那我非得说几句,第一点,明天,我一定要跟大家去救人。第二点,从今往后,但凡遇上事,我自己拿主意,再也不去顶缸,随便整人。我知道,惹的人越多,我的名声就越臭。以后,我爸要不在了,一些人肯定要找我算账,我可没法招架。我要出了臭名,还会连累儿女,他们可不好活人。老辈人说过,辈辈鸡辈辈鸣,老子要是坏怂,儿子很难成好人。可我偏就不信,一定要做个好人。”那番话就博得大家一致好评,成玉莲就特别欣慰,当场夸赞杨玉存说得真好,句句在理,实实在在,让她真高兴。
杨玉宝也不甘落后,就说潘家宝出事后,造成了很坏的社会影响,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不仅给了他一定压力,还给他带来直接危害。具体说来,就是单位原本把他列为干部培养对象,要让他去青干班培训学习,谁料,家里闹出了那种怪事,社会影响相当糟糕,单位领导就动摇了,经过慎重考虑,就取消了他的培养资格,也就再没那么好的机会了。说到此,他还特意强调:“一个家庭的好名声,可见多么重要,要是被搞坏了,家人就别想再出头。”
杨德广怕他还要说下去,浪费时间,就赶紧那样说:“发言就到此为止吧。会后,我们的头等大事,是齐心协力,赶紧救出潘家宝,给大家一个好的交代,也给潘家一个好的交代。我们不单在救潘家宝,也在救自己,大家一定要牢记教训,以后不再发生此类事情。”听了,杨玉堂随即叫好,鼓动大家的救人热情。
杨德广便趁热打铁,叫杨永贵当场表态。他已经落到那种境地,只能顺从大家,必须去救人。也就不得不睁开眼睛,暗叹几声,强打精神说:“大家的发言我都听咧,也弄明白咧,原先我脑筋一直糊涂,做了不少错事,伤了大家的好心。不用说,我就是一个罪人,大家监督的对象,没资格说话,愿意听从你们安排。你们叫我出门,我就出门,你们叫我救人,我就救人。反正,叫我做啥,我就做啥,叫我咋做,我就咋做。”
杨德广就说:“老二,那我给你明确交代,明天一早,你带上大家去县公安局,你要亲自出面,撤销那个状子,把女婿救出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杨永贵就表示,愿意服从二叔的安排,杨德广就说:“你可是男子汉,说话必须算数。”还故意问他:“你会不会半夜又要起来,吆上羊群还要逃跑?”杨永贵不禁一愣,眼睛一眨勉强回话:“已经没那么大心劲咧,也就不会半夜再跑,你尽管放心吧。”杨永福再也忍不住,就半开玩笑说:“你就是属核桃的,不砸不老实,一砸就变乖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