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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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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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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熟了》连载

第一十二章 引凰筑巢

季明杰由于工作突出,很快被提拔为隆兴乡副乡长。乡里大小的文件都出自他的手,甚至县组织部都抽调他去搞了半年多的大材料。小有名气的季明杰在体制内有了一个隆兴第一笔的称号。

孩子季纳已是三岁半的小美女,名字是季明杰起的,借用了纳文的“纳”字,作为女儿的小名,朴素、大方、上口,更主要的是喜欢,有纪念意义。

平时季明杰夫妻两人各忙各的,每天很晚才回到家,都忙了一天,累得说不上几句话,就各自进入梦乡。只有周末他们才把女儿从姥姥家接回来时,寂静的小院才有了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这几年,电脑的普及运用开始在各行各业兴起,为更有效的配合工作,乡政府给季明杰配置了一台电脑。

这是个周末,季明杰和苏心莲带着女儿季纳回老家探望父亲,吃完饭,季明杰独自走进院子里,望着两棵已经快到屋檐的杏树,不由得又勾起了那件深藏的心事,他兴叹无语,心潮暗涌,思念又至.......

乖巧可爱的女儿季纳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爸爸,你在看什么,树树上有虫虫吗?”声音奶声奶气。

季明杰抱起女儿:“宝贝纳儿,树上没虫虫,爸爸是想看看今年的杏树结了多少颗果子,好摘给我们的纳纳吃。”

苏心莲洗完锅碗,边用围裙擦手,边走过来,说:“每年枝头都被杏子压弯,今年也少不了。看你瞅得这么专心,好像能在这里找到写作灵感似的。”

苏心莲指着其中的一棵又说:“这棵的长枝正遮着正屋的窗户,等哪天砍了吧!”

季明杰大叫一声:“不行!不行!谁砍我和谁急。”

苏心莲看到无辜瞬间变脸的丈夫,嘟哝着:“哎呦,急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修剪修剪,不修剪怎么能成型呀!长得乱七八糟,像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好看。这树该有七八年了吧?看来你和它有感情了,刚才一句话,像割你肉似的。”

季明杰不再说话,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这几年,季明杰把主要精力几乎全投入到工作之中,天天忙得像个连轴转的机器。然而,偶尔稍有一点的闲暇时间,于若晴的名字,就会不约而至地穿插进来,虽然他早就把那本沉甸甸的日记锁进抽屉,但,可以束缚住的手脚,却管不住那颗躁动的心。

他的思念和寻找,没因时间的久远而淡化,相反,那种情深意切的感觉越来越浓,越来越烈。他会因与济南那次相似的某一个场景,或者某一件事,或者某一句话,引发连连思绪,而让他彻夜难眠。

季明杰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要自控,不能感情用事,纵有儿女情长,也要谨慎践行,我已为人夫,为人父,要对家庭负责,接受道德的绑架,不能偏离正常的思维轨道,更不可越雷池一步。这么想着,可压抑的情感就像隐藏的火山,在他内心深处频频迸发出火苗。

他不知道,“一见钟情”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以至于把一个非常理性的男人,纠缠得无法自控,乱了平常心境。这段情,像个不离不弃的影子,与他紧紧相随,相依相伴。季明杰的灵魂和肉体,彻彻底底,被这份悠悠远远的情感所沦陷。

下班后,季明杰给自己注册了qq账号,网名“木尊”。意思是用这只木做的尊,把所遇到的缘与分,经历的苦与乐,尝尽的思与念,统统化作美酒,盛在这盏“尊”的里面。让它时时提醒他,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一见钟情,却擦肩而过,影响他一生的故事........

季明杰开始加好友,主要加地址标注“宾城”的网友。然而,在这浩瀚的虚拟网络世界,又有几个写的是真实的呢?一个一个的加友,又一个一个的寻问,再一个一个的否去,季明杰不厌其倦地在网上搜“纳文”,搜“若晴”,搜“晴儿”搜“小于”.......

每天他都在大海捞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成了他每天必须的工作,一次又一次,结果却不尽人意,丝毫没有捞到有价值的消息。季明杰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坚持不懈,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答案似乎并不重要。

季明杰就这么百折不回地在网海里寻找,一直,一直.,每天,每天。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支撑着他,找那个从他生命中消失的女人,他不图别的,只需要知道对方的消息。

后来,季明杰又想:是不是于若晴根本没有qq号呢?网络时代,注册自己的网号,那是早晚的事,我就坚持这么寻下去,不信没有结果。

这天,季明杰从县里开会回来,去向乡党委孟书记汇报会议精神,孟书记正在看文件。

季明杰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孟书记:“孟书记,今天的会议重点是针对招商引资的问题而开的,县里的态度很坚决。为了促进县经济发展的需要,招商引资是下一步工作的主要任务。由于这几年乡里的招商项目非常不理想,会上县委蔺书记把招商不达标的单位,挨个点名批评,并发了脾气,只差没骂娘了。”

孟书记说:“电话已经打过来了,为搞活咱县的经济建设,增加财政税收,招商引资成了重中之重。这次县委下了死命令,希望各部门都积极行动起来。一会儿开个党委会,是该都动动脑子,切实行动起来了。”季明杰听了点着头,思量着,他突然想到了大学同学许经和王伟。

毕业后,季明杰和张有可,许经,王伟,一直保持联系。现在张有可在临县县委组织部,任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同一性质工作的原因,他两个经常通电话,没断见面。许经和王伟则在毕业后,一起去了杭州创业,在杭州开了一家“经纬食品有限公司”,资产达两个亿之多,据说不久就要上市。季明杰也一直没断了与他们联系,但都忙于工作,毕业这些年从没见过面。

回到办公室,季明杰拿起电话,略思片刻,给许经打过去。

许经接电话,还是那副慢吞吞的做派:“你好呀,明杰,你这乡镇领导干部,怎么这会儿有空了?”

季明杰说:“老同学许总呀,我这有件事找你,大体意思就是请你来我这里投资建厂。”

许经不紧不慢:“这可是大事,容我考虑考虑。不过,我现在国外考察,你先对王伟说说你的想法,他是总经理,他也当家。”

季明杰嘿嘿一笑:“你两个大神,我都想拜拜,等你从国外回来,能否抽空来我这一趟,我请你尝尝咱乡下生态园的绿色蔬菜,就当来乡下旅游一下。”

“好,五天后等我回国再联系吧。”许经挂了电话。

季明杰接着给王伟打电话,说明了他的想法。

王伟非常高兴:“季乡长的工作,老同学会大力支持的。不过,腿脚再挣扎,还是大脑说了算,一切都等许董事长回来决定。不过,我先给你透个底儿,我们早就有再投资建厂的想法,只因天时地利的原因都没落实,所以,许董事长在近一年里,一直在全国各地考察......”

季明杰说:“太好了,一言为定,我恭候你们过来。”

半月后,按照事先约定,许经、王伟由司机开专车,一起来到了季明杰所在的隆兴乡镇政府,季明杰提前把张有可约了过来。孟书记不在,去了外县交流学习。季明杰全权代表乡政府,接待远道而来的贵客。见了面,几个老同学兴奋不已,嘘长问短,都忘了各自的身份,开玩笑,耍贫嘴,高兴地抱在一起。

许经脚蹬黑布鞋,穿一件肥肥大大的疙瘩扣对襟长衫,随意自然,不像企业家,更像一个远离繁杂,脱离世俗的居士。他还是慢慢吞吞,神定气闲的做派,在他身上显现出有一种“一指定乾坤”的魄力。而王伟留一寸头,金丝眼镜片的光圈环环相套,精气神十足的眼睛藏在光圈后,滴流乱转,给人第一感觉,他是一个十分强干,又不失风度的大老板。一个胸有成竹,一个精明干练。

一一落座,张有可首先说:“同学们,此时此刻是不是有一种熟悉的场景?”

王伟哈哈一笑:“对,毕业前一年,在济南,也是咱们几个。只不过少了两个人。”

说着,用眼撇季明杰。

许经藏着笑:“明杰,想来个往日重现吗?改日我来安排。”

季明杰深有感慨地说:“时光匆匆难再回。不容易呀,都各奔东西,还是以后再说吧,往日重现?难哪!”

季明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说出这话。说这话,他内心是挣扎的,矛盾的,也是无奈的。这些年,他没有一天不盼望与于若晴的再次重逢,可现在却又怕相逢那天真的到来。也许,季明杰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怕在与于若晴相逢的瞬间,他会重燃爱火,失去理智,不管不顾,说出不该说的话语,作出不该做的事情。他季明杰再理性,在情感汹涌爆发之时,他无法保证能掌控得住自己。情不自禁面前,人人都是被动者,他需要静一段时间,压一压心火。

张有可看着季明杰,明白八九分,他笑了笑,说:“老季,什么时候学得多愁善感了,‘再现’固然困难,但总不可把惆怅挂在脸上,逃避是个办法,但不是最好的办法。凡事都是留给有心人的,回头找我,我给你把脉,帮你谋略一下。”

王伟说:“明杰,快振作精神,别像黛玉妹妹似的,言归正传,谈谈咱的大事。”

许经坐正:“说的对,开始吧。”

张有可起身倒水:“今天我就做一回服务员,给各位端茶倒水,都敞开了尽兴的谈,谈成了,请我吃大餐。”

季明杰稳了稳心,渴了口水,像是要压下已到嘴边的话。他开始进入状态,首先季明杰列举了在隆兴乡投资的种种优势,并把他提前打印好的,关于建厂的分析报告,分别拿给他们看。这里面,包括企业所享受的,政府给予的种种优惠政策,交通运输方面的便利条件。说到“运输”时,许经和王伟都被十公里之外,海边新建的那所小港口所吸引,这无疑对国外订单的配货提供了便利条件。许经和王伟粗略算了算,如果在这里建厂,从此地作为主要出口要道,大大减少了运输费用,节约成本接近百分之十。

近几年,随着国内外市场的日益扩大,有限的生产加工,已不能满足世界各地庞大的市场需求,许经多次在高层会议上提出建分厂、扩大生产规模的想法,并列入近几年的宏伟计划。

一年来,他们跑遍大半个中国,种种原因,迟迟没能如愿。季明杰打的这个电话,可以说非常及时,这场“及时雨”对双方来说,来的正是时候。许经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舍近求远,感到十分可笑:路就在身边,何苦再去开拓?事情意想不到的简单,董事长和总经理来了一趟,就促成了投资建厂的意向。

很快,王伟找了个高级宾馆住下来,全面负责新厂房建设的前期运营工作,又从总部抽调了几个部门的精兵强将,开始实地考察,并逐渐进入洽谈、落实、建设等环节。

一个投资亿元左右的大型项目,将要在隆兴乡落地生根。作为既出口海外,又要满足国内市场需求的大型食品加工企业,规模之大仅次于杭州总部,这说明公司对“经纬”分厂有多么得重视。

期间,王伟抽空买了礼品,叫上季明杰一起去探望了季父,临走时,又让季父坐上他那辆黑色奔驰车,风风光光的在乡村小公路上跑了一段,这是老人家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小轿车。季父高兴得像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真好,真好,这车,是舒服!”

紧紧张张的七个月后,“新平市经纬食品有限公司”正式挂牌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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