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杰出事的第一时间,总公司就得知了消息。胡总裁和李安平马不停蹄赶到湛江公司。
李安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被抽调到总公司一个多月,就出了这么桩人命大案。如果真象初步预测的那样“线路老化,年久失修”,这肯定也有自己的责任。不过,李安平清楚地记得,他规定,每个月必须由专门电工定期的检查检测公司所有线路,这也包括出事通道的电路。
李安平找出今年每个月的维修记录。记录显示,在他临去总公司前一天,还对所有线路做了系统的检查和维修。那么这些看起来,表皮脱落的陈旧电线又是怎么回事呢?不会是电工在偷工吧?
李安平冥冥之中感觉,这事发生的有些蹊跷,非常值得怀疑。往深里讲,这也许是一桩有着某种目的的阴谋大案。他当即向胡总裁提出,把他留下来,他要沉下心,一点一点的找原因,一丝一毫也不放过。调监控,查真相,还季总一个清白。
李安平叫着两个电工,他们一起走到出事地点。抬头望去,虽然看起来电路乱杂,但是,内行看起来,并看不出它的错杂。都比较规律地向各自应有的地点连接。那破旧的肇事废线早被扯下,扔进垃圾,然后又被公安捡起来检查一番后,放在办公室。如果作案者留下指纹的话,早就被诸多新的手印所覆盖。
“是谁第一个先赶来的?”李安平皱起眉头。
“当时人都围上来了,谁第一个先看到,记不清了。”电工小张还没从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显得非常害怕。
“那天我是按照你事先嘱咐的,想去检查检查线路情况,听说有人倒下去,首先合了电闸,然后,然后就......。”小张补充道。
“谁命你扯下旧线的?”
“我,我发现这个已经破损,还不如把它换成新的......。”
“你就没动动脑子,这根线到底是人为接上去的,还是本来就是你们的失职,更换不及时而造成的悲剧?!”李安平发起脾气,双眼喷火,吓得小张直打抖,缩着脑袋,不敢继续解释。
“你解释!”李安平希望能从他的解释中听出些什么。
“真记不清了,当时心急,要不是冯总提醒抓紧更换线路,恐怕.....”
听电工提到冯总,李安平的心立刻“咯噔”了一下。联想起半年前那次的“打水”事件,再结合这次的人命大案,似乎都有它的针对性,而这两次事件,都或多或少地掺有冯超的影子。李安平隐隐预感,这事不是想象中这么简单,一定与某些人某些事有关。或许这后面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说白一点,更或者在季明杰和冯超之间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为了这个秘密,某人不惜利用手段,不惜残害人命。
李安平越想越可怕。那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据这些年来的了解,他两个人之间一没有金钱的往来;二没有女人之争;三更没有利益的冲突。思来想去,再就是权力之争了,这似乎也不太可能。冯超人前马后地对季明杰毕恭毕敬,从没发现他有什么争夺权利的野心。唯一能触痛他的,就是做了那十二天代总经理的下台。但当时胡总裁宣布后,冯超态度很明朗,会上,他幽默地表态:“完璧归赵,合情合理。”
李安平绞尽脑汁也没分析出什么来,他只好又坐回监控室。
监控,公安调取后,又是前进,又是后退,又是慢放,又是快进地审了无数遍,李安平又能看出什么呢?监控室的人员对李安平说:“李总,这些公安人员已有专人分析观看了,并没发现值得怀疑的地方。”
李安平好像没听见,他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睛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
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他坚信这一点。
季纳安排妈妈住下院后,她这才抽空给自己远在宾县的男友万壮壮打去电话。电话中,万壮壮听出了季纳嘶哑的声音。他关切地问:“纳纳,你的声音听起来不舒服,感冒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万壮壮的声音,季纳的心一阵难受,她对着电话哭了起来:“壮壮,我爸爸被抓,我妈妈患了癌症,我该怎么办呢?呜呜......”
“什么?真的吗?为什么?纳纳,需要我过去吗?我马上动身?!”万壮壮心急如焚,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女友身边。
“爸爸的事,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
“那妈妈的病没事吧?你要挺住。”
季纳止住哭:“没事,我能挺住,等我安排妥当,过几天,你再过来吧。”
“那你要沉住气,吃饭、喝水、睡觉,一样也不能耽误,好不好?”
“好,壮壮,那我先挂了,我回家拿住院的东西。”季纳想对万壮壮打听这个于若晴的想法,话到嘴边,她没开口。一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妈妈刚住院,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她还得和医生做详细沟通,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定下最佳的治疗方案。二是这个节骨眼,专门提起一个几乎与自己毫无相干的女人,未免显得太草率。真的也罢,推测也罢,她还能把这个家搅合散?家不是一直还在这里吗?
回到家,季纳一样一样准备住院必需品:杯子,毛巾,牙刷,牙膏,拖鞋,暖水袋.....。听说,输液时,把暖水袋放到输液管上,病人会舒服些。可是,季纳怎么也找不到暖水袋。季纳记得非常清楚,寒假的时候,爸爸担心家里暖气不够热,专门给女儿买来夜里暖脚的。那个暖水袋,爸爸给放到哪里了呢?
季纳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找着找着,她发现在爸爸的书房,有个抽屉紧紧锁着。难不成爸爸把暖水袋锁紧进这里了?这倒是爸爸的做事风格,他做任何事都仔细,认真,一丝不苟。爸爸存放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拿出来也是崭新的。既然他是这么一个仔细、认真又自律的人,怎么就会忽略检查电路这一点,而导致犯下如此大的错误呢?这说明,人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候也会因为某些诱发原因,而发生改变,或许,这个于若晴真的.....
季纳不敢想下去。
钥匙很好找,就在另外一个抽屉内的角落放着,谁看到都会以为这是一把废弃的钥匙。
季纳打开锁.....
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暖水袋,而是一个黑皮本子。这正是季明杰保存多年,写满他的心思,写尽他的思念的日记本。
好奇心,促使季纳打开它,她一字一句读下去:
“那年七月,正是花开烂漫的季节。宾城一个叫于若晴的小姑娘,在我毫无准备的状态下,闯入我的心。从此,我的心里被偷偷住进了一个人,这个人让我朝思慕想,使我的心波荡漾,不再平静。从那以后,我才发现,我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小男孩......”
“我希望,今生上苍能赐予我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儿。女儿的名字我早已想好,就用若晴的笔名给女儿取名。这样,每当我喊起‘纳’这个字时,我就会想起她,那个让我寻寻觅觅找了好久好久的女人,仿佛就在我身边,我愿意耗尽我的一生去找她。如果缘分尚浅,哪怕只是让我知道他的消息.....”
“人生有一个左心房和一个右心室,我的左心房住着我的女儿,因为那里温暖。我的右心室住上我的晴儿,因为这里四季如春。但要悄悄地,只有我自己感觉得到就可以,我真怕对不住我家的那个她.....”
最后几页看上去是新写的,字迹笔墨清新——
“第一次听说,那个让我一见钟情,又牵肠挂肚的若晴,早就有一个‘横刀夺爱’,让我醋意浓浓的小情敌,他叫万壮壮,仅凭名字,就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健壮,非常爷们的小伙子,今后有机会见面,定一决高下,哈哈!”
“有道是天不遂人愿,人不随人心。难道我就在这寻寻觅觅里学会期盼吗?若晴,你的心,我读得懂,我的心,你可也看的清?道德,伦理,条条框框……从你漂亮的眼睛里我看出,你也不想淹死到这里面。可是,那一步要想走出去,何止是一个‘难’字这么简单呢?”
“我真怕再次失去你。晴,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我们都是失之交臂呢?难道上天也妒忌我们?都说世上根本没有单纯的爱,不是伴随着性,就是隐藏着目的。我们那一直没说出口的爱,算不算是最纯洁,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呢?”
......
所有的一切,随着日记本一页一页地被解读,顿时水落石出。季纳再也看不下去,她双手捂住脸,嚎啕大哭。
她怎么能想到呢?勾走爸爸的心,使得妈妈在无尽的黑夜里苦熬,以至于患上不治之症的那个罪魁祸首,真如她所料,就是于若晴。而这个于若晴,就是万壮壮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到的,让他倍感自豪,坚强又独立的万壮壮的亲生母亲!
她又怎能想到呢?爸爸自始至终没爱过妈妈。让她看进眼里,一切的恩爱都是表象,都是爸爸伪装的。
也不能说是伪装,爸爸心里肯定也留有妈妈的一席之地。不然,他怎么能几十年如一日的疼爱着妈妈呢?自季纳记事以来,他们夫妻两人从没拌过嘴,一直是以相濡以沫,夫唱妇随来示人。尤其是双方那彼此恩爱的眼神,传递出无尽的爱意,使得季纳直冲着爸爸妈妈做着鬼脸说:“酸!酸呢!”。所有这些,肯定假不了,季纳看的清清楚楚。
比起这个于若晴,妈妈就显得可怜又可悲了,妈妈她的这一生究竟是得罪了哪方神仙,才让她受这不平的待遇?同样是女人,妈妈她怎么就只能充当悲情人物呢?
季纳越想也气,越气就越急。就季明杰和于若晴那不可见光的关系,她怎么能有勇气继续和万壮壮相处下去呢?别说谈婚论嫁了,就是谈情说爱,她也没脸和他继续。往严重里说,于若晴就是夺取妈妈所爱,导致妈妈生病的大仇人,而万壮壮就是这个仇人的儿子!季纳不想远近不分、失去原则,和一个仇人的儿子做男女朋友。那样,她对不起躺在病床上的妈妈,更对不起自己的心。
实在控制不住,季纳拿起电话给万壮壮打过去。
电话那头,万壮壮正陪着万顺泽在医院做体检检查。从季纳妈妈这里,万壮壮受到了某些启发,看着渐渐老去的父亲,他觉得有必要领着父亲去医院仔细的检查一番。
正是排队叫号阶段,万顺泽的前面还有二十来号人。医院里人多嘈杂,万壮壮安排爸爸坐下来,他走到一边去接听电话。
“喂,纳纳?有什么最新情况吗?”
“万壮壮,你听着,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说完这句,她的泪随着滚落下来。
万壮壮一时摸不着头脑:“又刷小孩子脾气,怎么了呀!纳纳,你说呀!”
“你去问你那个叫于若晴的妈妈吧!”说完,季纳就挂了电话。
万壮壮被这一痛呛,他拿着电话好久没缓过神。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妈妈,妈妈怎么啦?问她做什么?”
万壮壮接着把电话打回去,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