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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若晴的房地产公司开业犹如一声闷雷,在同行业间引起极大反响,黄耀金就是其中一个。当年那个为了生存做保险,差点被自己套进怀抱的小女孩,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建筑界的女强人。真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今非昔比呀!这社会,一不留神,就坑了自己,稍一留神,就改变一个人。
眼下,黄耀金整天守着个小媳妇,既烦人,又累人,心烦,心累!胡桃子也自己心烦,她曾提出想继续去夜总会做服务小姐。但黄耀金想起夜总会小妮子们扭捏作态的样子,他哪能答应让她“重操旧业”?胡桃子生气地说:“哼!还提防我?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不是不让我去吗?今后我就充当你的影子,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拉屎尿泡的空也不留给你。”
黄耀金暗自叹气:“我这真是倒了八辈子斜霉!让她害得我人财两空不说,还捡了这么个货色,时时刻刻监督我,自作孽呀。这样耗下去只能等死,我要重整旗鼓壮大自己,找机会休了这小狐狸精。”
其实,胡桃子和黄耀金的日子还没出“满月”,她就厌倦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她,哪能过这捉襟见肘没钱的日子啊!买这买那还都得算计着;整天守着个老气横秋的家伙,自己那旺盛的需求没法满足不说,就是夜里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撼雷般的呼噜声她也受不了,震得耳朵嗡嗡响。再瞧瞧他那一身横肉,看着就恶心得不行。没共同语言不说,睡觉也睡不安稳,整日屋里屋外,三点一线,锅碗瓢盆,没劲。再说,黄耀金已到了坐吃山空的地步,往日的一切都趋于归零,与其浑浑噩噩的和这个糟老头子混下去,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打道回府,重回江湖。虽这样想着,但她还心存希望,万一哪天,他黄耀金发达了呢?即使离开他,也要满载而归才是,就这么空空的回去,岂不自己赔大了?
这天,于若晴正在办公室看一份县规划局关于新小区建设的规划图。这个小区的建设项目,于若晴刚刚拿下,说好下午她和表弟方万元和天津方马副总在这里开个碰头会,商量尽快组织建筑队施工之事。
这个小区命名永乐湾,将要在这里建成二十栋十九层的楼房,这在当时的县城属于比较大,比较高档的小区,小区配套齐全,硬件设施也首屈一指。
这正是于若晴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留下挥之不去记忆的地方。
拿着图纸,她思绪万千:那个把她的忍辱耗尽,从未有过爱的男人;那个影响了她一生,不敢说爱的男人,与这两个男人的故事,都是从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段开始,她怎么能忘记?!她猜不出,故事最后能否有一个圆满的结局,而这个圆满的结局又是否只是一个梦中的童话呢?
那个恶梦般的不堪,似乎已落下序幕,正渐渐远去,化作回忆。而那个美丽的开始,正在路上,路多长,走多远,她不知,但她期待,期待故事不只是一个美丽的童话,还是一个靠岸的驿站。
想必壮壮奶奶一家早已搬走,那孤寂的小院不再存在,只剩下狼藉一片,它们将被历史抹平,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不留。
那个整日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老人,那个只会闷头摆弄收音机的他,那些永远不嫌事大的姐姐们,也许又新租了房子,去那里继续他们的生活了。这一家人是生活还是生存呢?被诗人写进书里的,才叫生活,而被百姓叫在嘴里的,那叫生存。看似是相同的概念,可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于若晴打心里可怜这一家人,也许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有意的,为了儿子壮壮,她在试着原谅他(她)们。原谅归原谅,如果时光能倒流,于若晴一定不会选择和他(她)们重新开始。
“好久不见,于总。”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于若晴的思路。于若晴吓了一跳,定神一看,黄耀金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站在她的面前,旁边站着妖里妖气的胡桃子,正冲于若晴使劲地挤出笑。
于若晴不慌不忙,微微欠了欠身子,手指着对面的棕色沙发:“好久不见,请坐。”
“祝你生意兴隆。小于,不,该称呼于总,我是冒昧登门,有事相求。”黄耀金没忘了用手捋了捋那摆在头顶上稀疏但油光发亮的大背头,弯腰费力地坐下来,此时的黄耀金,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打第一眼看到黄耀金,于若晴就极其反感,但又不得不与其说话,她没抬头,微微笑了笑,算是回应。
胡桃子像个保镖一样站在黄耀金身边,她无所事事地瞪着一双大眼往房间的各个角落审视着。
黄耀金继续说道:“于总,我是怀着虔诚的心来找你的,听说项目拿下了?祝贺。我希望咱们能合作一回,怎么样?”
“合作?”于若晴有些吃惊。
“对,合作。第一,我有多年在建筑行业积累的经验技术。第二,我有人脉,建设中遇到的问题我都能一一摆平。第三,我能尽快组建起一支甚至多支建筑施工队伍。第四......”
“好了好了,还有4,5,6吗?拿出诚意来,于总会答应合作的,是不是?于总?在这里,我先谢谢你了。”胡桃子打断他的话,讨好地对于若晴说。
黄耀金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气得他狠狠瞪了胡桃子一眼。
“嗯,黄总,你说的合作之事我会考虑,胡妹妹说的对,只要有诚意,我不会拒绝的。”于若晴不想继续听他絮絮叨叨。
黄耀金忙站起身,似乎被于若晴的话所感动,没站稳,原地踉跄几步,老公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
此时的黄耀金,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言谈举止,早已没了之前呼风唤雨的霸道总裁做派。和于若晴说话期间,他就没挺直过身子,以前的自信消失得无影无踪。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谓委曲才能求全,忍辱才能负重,这回,他黄耀金认怂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诚意满满,十二分地感谢。”黄耀金十分虔诚地点着头道。
“不过,做工程必须以质量为生命。施工中若发现有任何歪门邪路,重罚不算,永远载入黑名单,永不合作。”于若晴掷地有声地强调道。
“那是,那是,于总,我会让你在这次合作中,改变对我之前印象的,人都是在变的嘛。”黄耀金继续着点头哈腰。
“但愿。”于若晴似有些许的怀疑。
于若晴坚信“心存善念,天必佑之”的道理。看黄耀金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不再顾忌前嫌,用谁也是用,何必不借此拉他一把?或许经过这场“浩劫”他真的醒悟了。
黄耀金听了于若晴的话,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有了理想的结果,高兴得他,竟然不知把手放在何处,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胡桃子的脸也瞬间晴空万里。
于若晴站起身,淡淡地说:“黄总,你先回去吧,过几天等我的信,改天细谈。”
“好来!”黄耀金刚要转身走,只见吴念春嚷嚷着走进门:“若晴,你忙昏了,还是忙傻了,电话也不接,我给你打了十个电话了。”于若晴这才想起,她的手机还在里屋休息室静音充电。
她歉意地笑了:“是傻了,但不至于昏。”
吴念春和黄耀金走了个对脸,她冷笑一声,冲着黄耀金:“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我说今儿我怎么这么晦气呢。”她一边暼着黄耀金,一边大声囔道。
“是吴科长呀,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告退。”黄耀金不自在地附和着。
这当口,吴念春打量起胡桃子:
“这位应该是小嫂子吧?早有耳闻。昨天来银行办业务的人,还在传颂你们的传奇故事呢,真是刺激。”
黄耀金像是没听到,低着头继续往前走,胡桃子顿时拉下脸,瞪起双眼,剑拔弩张。
于若晴走过来把吴念春拉到一边:“闭嘴,你少说两句。”
等黄耀金和胡桃子走远,吴念春伸了伸舌头,笑道:“嘿嘿,我一针见血吧,对这种人,就不能客气。”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于若晴指着吴念春道。
“懂,我什么都懂,就是不想做,想起曾经那些糟心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老了,不然,我非要找一个小鲜肉,气气他。”吴念春仍气呼呼地发誓。
“打住,不要再纠结这些,以前的事能过去就过去吧,何必抓住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来自寻烦恼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还有更好的生活等着咱。刚才这话到此为止,若让你家丁东强听到,他不揍你才怪呢!”于若晴提醒道。
“他才舍不得呢?无论我做任何事,比如会会小帅哥,尝尝小鲜肉啊,他都会一路绿灯地包容我。”吴念春自豪着说。
于若晴撇了撇嘴。
吴念春突然想起,她问:“对了,刚才黄背头来干啥呢?”
“合作的事。”于若晴摆弄着手机。
“什么合作不合作的,说白了,就是从你锅里分饭吃,坚决不能答应。”吴念春急了,把手里的手机往桌子上一扔,继续:“听我的,坚决不能给他工程,不然,别怪我生你的气。”
“好了,别发泼了,小念念她妈,你厉害行了吧?告诉我,打十个电话,你找我干什么?”于若晴温柔地看着吴念春。
“你不说,我倒忘了。任大帅非要闹着和杨淑柳离婚,你说,这一对冤家,三个月前刚领了结婚证,还没过百日,这又闹着离婚,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真的假的?你没问任大帅,他为什么这样做?”
这个消息让于若晴惊奇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这两个恩恩爱爱,形影不离,又时不时撒狗粮的人,竟然会突然提出离婚。
“真的,是杨淑柳哭着打电话告诉我的,看来这回是真的了,我早就说过任大帅狗改不了吃屎的。”
“等我忙完手头事,咱一起去他们家一趟,眼见为实,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