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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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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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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熟了》连载

第三十六章 开业失约

这个七月,是和二十六年前一样的七月,那是夏天的味道:火辣,执着、坦荡,浪漫。七月,是创作的季节,每一寸的阳光之下,都能写出滚烫的诗歌,句句衷肠,字字有爱。七月,已到雨季,风云多变,注定不会平凡。

六号这天,经过一夜狂风暴雨的洗礼,天气格外晴朗,整个世界都被暖阳所包裹。新成立的天津市房地产开发公司(宾城)分公司,设在于若晴几年前购买的这栋小楼上。此刻,这里已是装修一新。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格和典雅的复古造型,庄重大气,别有洞天。门外,大红地毯铺成一条小路,向外无限延去,十六墩礼花弹严阵以待,蓄意待发。

草草吃过早餐,于若晴早早恭候在门前,等待出席开业典礼的客人们的到来。于若晴把头发高高挽起,穿一袭浅蓝色套装裙,脚蹬一双乳白色高跟鞋,胳膊挎一墨绿色小坤包,嫣然一个女企业家的打扮。她不时地看着表,算着时间,等待那个熟悉的身影到来。

季明杰是头一天晚上赶回新平的,连夜住进父亲生前的房子,万千的思绪,使他几乎一夜未眠。迫切的心情,他早早起床,自己在院子里转悠,苦苦等待天亮。虽然已过杏子的采摘时节,但郁郁葱葱的杏树枝头高处,依然挂有几颗已经熟透了的杏儿,垂垂欲落,橙黄如染。

季明杰不由想起和于若晴的第一次见面,那是一个让人讨喜,清纯安静的小姑娘,而这个原该伴随他一生的女人,却与他失之交臂,这一失,就是一辈子,并且牵拌了他一生,虽然伴随着苦苦守望,但他的生命因此多了些许精彩。

那年,也是个奔放的七月,这个七月,教一个小男孩一夜长大,他知道了,什么叫缘分,什么叫想恋,什么叫爱情。从此,在他心中有了让他梦回萦绕的女人,她款款着从七月中走来,又静静悄悄地在七月里消失。之后,他的余生伴随着叹之不尽的回忆,和道之不竭的思念;那年的七月,也是一个扰心的七月,一个受伤的女人,眸子里透着那缕忧郁和淡然,让他心疼如割,心乱如麻。于是,他又学会了牵挂,心不再孤单。七月,他的梦中,从此住进了一个叫于若晴的女人,这一住就是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因她的出现,这个男人的世界才变得更精彩,更有意义。季明杰承认:他一直深深默爱着于若晴,也相信她的心能感受得到这份爱。

于若晴也非常非常爱他,季明杰从她的眼神里早已领会。然而,他们心照不宣,就像约定好,同时把这份无法更改的错爱,深深埋藏在心,谁也不去触及。季明杰对心爱的人,已不再奢望什么,不求相爱,不求相拥,只求在未来的日子有她同行,只求心上人平安快乐,只求能坦坦荡荡的,把她根植在自己的余生之中。

季明杰草草泡了一包方便面,看着手表,时间一秒一秒地逝过,他一分一分地数着,总感觉今天的天亮得特别晚,今天的时间走得特别慢。

宾城这边,于若晴与之前在煤矿上的形象,判若两人,她美若秋月,静如止水,她在礼貌地迎接着陆续赶来的客人,方万元跑前跑后,向工作人员安排着开业事项。

首先,丁东强和吴念春抱着女儿念念走来。吴念春打扮得依然是姹紫嫣红,裙摆瘦小的缘故,她迈着小碎步,边快走,边说:“来喽,来喽,我们来喽,好大的气派呀!”

见到于若晴,她笑着说:“吆,于总,今天你特别有气质,以前那个乖乖女变成女强人了。小念念,快叫大妈妈。”她对着怀中的女儿说。

于若晴顺势把念念接过来,抱到自己怀里。小念念胖乎乎,白嫩嫩,扎了两个“天追追”,非常可爱。她懂事地趴在于若晴怀里,仅仅就一秒钟,就挣扎着,张着小手,重回吴念春怀中。

于若晴打趣道:“嘿,小美女,真给大妈妈面子,能给我一秒的时间与你亲近,真是个乖宝儿。”

吴念春:“那可不,不看谁教育出来的孩子吗。”

这时,许经和王伟到了,也过来打招呼。

许经凑上前:“他还没来?”

于若晴知道,许经口中的那个“他”说的是谁,她很自然地看了看手表,回答道:“快了吧?估计在路上了。”

许经往远处望了望:“迟到不是他的风格,这会儿怎么还不见人影呢?”于是他疑惑着就和王伟一起去门口等。

杨淑柳挽着赵大帅也匆匆赶来,连声对于若晴说:“开业大吉,于总同志。”

于若晴望着赵大帅的脸:“气色不错,好像比上次我见你时,又胖了。”

赵大帅笑起来:“有杨淑柳伺候着呢,再不好好长肉,对得起谁?”

“梅花芳自苦寒来,加油!”杨淑柳含笑,冲于若晴挥了挥拳头。说完,两人过去逗小念念。

张有可让司机把车停好,稳步走来,从气质和派头上一看就是个大领导。

于若晴双手握住张有可的手:“欢迎领导莅临指导,欢迎欢迎!”

张有可笑容可掬地说:“呵呵,在这里,咱都是老同学,老朋友,哪有什么领导,都准备好了?”

于若晴声音放小:“准备好了。多亏了你,谢谢了!”

张有可立刻摆手:“哪里哪里,按正常程序投标。各项条件都特别好,比其他参与投标的人也都有优势,如果不录用贵公司,反而是我们不作为了。”

张有可说完,哈哈笑着过去和许经和王伟握手。这个时候,一个人也快速地走了过来,于若晴没看清楚是谁,待走近时,一看,原来是老陶。老陶明显苍老了许多,背驼得似乎更厉害了,显然,老陶在同龄人之中,仍然没枉费那个从初中时,就得来的“老陶”称呼。

于若晴往前走紧几步,迎过去:“陶大哥,是你呀,稀客稀客,欢迎欢迎。”

老陶高兴地握住于若晴的手:“好样的,若晴,开业大吉,开业大吉。”

张有可也看到了老陶,在那边喊:“老陶,快过来。”

老陶循声而去,边走边说:“同学们,我解放了,无债一身轻,幸福呀。”

于若晴看了看手表,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时间了,时针始终安安静静、不紧不慢地走着,她等的人仍然不见踪影。

明明昨夜通过电话,说已安全到达新平,并住到季家村,怎么这会儿还没见人影呢?许经说的对,迟到,不是他的做事风格。那又是什么原因呢?于若晴拿起电话,打过去,里面传来“嘟嘟嘟嘟”的占线声。

于若晴正纳闷,许经走过来,悄悄对于若晴说:“我联系明杰了,电话没通,对方一直处于占线状态,估计单位又有事了。”

于若晴强忍住焦急:“奥,再等等。”

她下意识地又一次看了看手表,她的心,始终悬在半空,放不下,收不回。

季明杰正开车赶往于若晴开业的宾城,就要快到达目的地时,他的手机千不该,万不该地匆匆响起。

那头的声音急促:“季总,我已为你们定好机票。胡总裁让我通知你,即可回湛江,香港那边来人了,说是洽谈智能太阳能的项目,香港方称,这次行程紧张,就一天的时间,谈完接着赶回去。”

季明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似一盆腊月里的冰水倾倒在身,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他愣了,他呆了,他木了!他说不出任何能安慰自己的话。他既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几年来,辛辛苦苦考察的新项目,终于有了消息。无奈的是,眼看着就要和于若晴相见了,仅仅十分钟的时间,就无情地改变了他的行程,又要让他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这次的失之交臂,不知又会是以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而收场。季明杰那种无法形容的心情,仿佛又要回到二十六年前:彷徨,惆怅,惋惜,无奈。现在,在电话的催促下,季明杰不得不打转方向盘。他不甘心地看了看手表,大略算了一下:还有时间。季明杰立刻又打回方向,猛踩油门,向于若晴开业的公司疾驶而去。

很快,车到了,面前是热热闹闹的开业现场。他没选择下车,他怕他一旦下了车,会忍不住在于若晴身边多待些时间,而延误飞机。季明杰强忍住动荡愧疚的心情,把玻璃窗缓缓放下,车慢慢移动,他远远地看到不远处那个红红火火的场面。在那些人头攒动的人群中,他看到了她,那个高高挽起发髻,他一直深爱着的女人,她正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住的翘首远望,不由得,他眼睛湿润了.......

与此同时,于若晴一次一次频繁地抬起手腕看着时间。她哪里知道,就距离她不远,有一双眼睛,像当年和她第一次见面一样,在深情地望着她。那双眼睛,黑黑的,浓浓的,充满爱意,充满不舍,充满眷恋......

季明杰没打电话,他没勇气听电话里于若晴失望的声音。他默默给她发去短信:“晴,你说的对,人生本来就存有遗憾和无奈。这次,我又失约了,湛江急事,祝开业大吉,再见!”

季明杰心一横,汽车掉转方向,他使劲踩住油门,身后随即扬起一片飞尘,汽车很快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小城深处。

远处传来那首耳熟能详,又悠扬深情的歌曲: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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