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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一一落座， 很快，酒菜上齐。季明杰首先端起酒杯说：“各位，今儿是腊月二十三，也是咱们北方小年，我提议，大家共同举杯，先来六口，祝愿在座的各位，在新的一年里六六大顺，大吉大利，身体健康。”
大家举杯起身相应。于若晴不知这头一杯酒该不该喝，不喝吧，没礼貌，如果喝下去，高度酒，肯定要醉。她偷偷瞄了季明杰一眼，正和季明杰的眼神相遇。
季明杰心照不宣：“男士干杯，女士随意。”
于若晴立刻心领神会，随意喝了一小口，放下酒杯。
季明杰说吴念春情况特殊，是重点照顾对象，可以不让她喝酒，给她要了一杯热饮。吴念春一直暗暗观察季明杰，这个让于若晴朝思暮想，又牵肠挂肚，甚至倾心膜拜的男人，打眼一看就是一个重情重义，更是具有实实足足的男人味的人。
于若晴一直没说话，但她的心神不定让季明杰逮了个正着。
季明杰说：“今天我定了六种馅的水饺，就当提前过年了。”
张有可问：“有羊肉馅的没？”
季明杰说：“当县长两年了，还没吃够羊肉吗？”
许经抢话：“谁说当县长就能吃够羊肉饺子了？这是什么逻辑。把老百姓的羊全变成你口中的美味，岂不成了昏官。再说，水饺是咱中国的传统美食，皮薄馅香，一辈子也吃不够。老季，先说说，哪六种馅？”
季明杰一字一句地点着：“韭菜素三鲜，胡萝卜素，黄瓜素，羊肉，酸菜肉，茴香肉。有荤有素，各取所爱。”说黄瓜素时，季明杰瞄了一眼于若晴。
于若晴明白，黄瓜素是专门为她点的，记得四年前去神木时，她曾对季明杰说起过她的这个食好，当时，季明杰带着于若晴，辗转找了好几个饭店，终于吃了一顿黄瓜馅的水饺。没想到，那回的一句话，一顿饭，却让这个细心的男人牢记至今。
季明杰所坐的位置和于若晴正对着，抬眼可见，坦荡自然，看似随便坐的，但似乎又是刻意安排。主陪季明杰左右分别是许经，王伟，杨淑柳和张有可，丁东强，吴念春，副主陪的角色自然落在于若晴的身上。三个女人靠着坐，自然话少不了。
吴念春悄悄对于若晴说：“若晴，听见没，他连你喜欢吃什么馅的水饺都了如指掌，真不知你两个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季哥，一个暖心男，若是我，我也喜欢这种。”
杨淑柳接话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张有可好像听到了几个女人的对话，他说：“人本来就是生活在一个复杂多变的社会群体里，各有各的样子，各有各的标签。但要说起暖男的不二人选，那一定是——”
许经接话说：“明杰，季总。”
王伟举起杯：“来，各位，为我们的暖男干一杯！”大家起哄欢叫，一饮而尽。
于若晴和季明杰的事，在这些人之间，已不是秘密。这些年，他两个投入的感情，细细绵绵，悠悠远远。各自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接受着道德的考验。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如果把他俩理解为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生命伴侣，或者是红（蓝）颜知己，那么，这对伴侣或知己表现出一种本能的，高级的，又唯美的人生之纯粹，他们在各自的私人空间里，享受着的一种精神自由和精神愉悦，很难把持，又很难做到，但又求之不得。所以，在场的各位，谁也不再说出更过分的玩笑话，这段缘分却成了他们极其羡慕，又极其尊重，最真挚、最可贵，最可靠的情感，可望不可及，可遇不可求。
饭桌上，自然又谈到关乎各自企业命运的问题。
张有可说：“未来几年，为造福子孙，留住一片蓝天，政府要从抓环保入手，对污染严重的企业会有所动作。”
许经和王伟对视了一下，许经说：“我们会积极响应号召，我一直在考虑，争取三年内，所有燃煤设备逐渐淘汰。”
王伟说：“是呀，但很难，需要投入巨大的物力，财力，尤其是技术方面人才。”
季明杰接话：“我们企业也面临这个问题，甚至比你们还迫切，这不，我们正在转型的前期运作中。”
于若晴听出来了：煤炭事业顶多还有三五年的好日子。也就意味着，她也该考虑华丽转身，另辟蹊径了。这几年，为确保煤炭质量，她隔三差五去矿上转，了解市面行情。最近半年来，煤炭行业鱼龙混杂，市场逐渐疲软，甚至出现缺煤断煤现象。这提醒她，煤炭生意正在走向不归路。
很快，水饺上来了，张有可说：“饺子酒。开吃，一边吃一边喝。”
于是，都津津有味地吃饺子。季明杰给于若晴递了个眼色，于若晴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黄瓜馅的水饺，吃进嘴里。季明杰轻轻笑了下，也给自己夹了一个。
许经喝得有点多，他絮絮叨叨地说起公司的事，端起酒杯冲着于若晴说：“若晴，我敬你，感谢你对我公司做出的贡献。”
于若晴慌忙站起身：“许总，你这样说，让我不好意思，我应该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生意的照顾，说贡献，太过了。”
许经说：“一点也不过，那次若不是你及时提醒我们的管理漏洞，说不定，这些老鼠们，还不知给公司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呢。我对你的所谓‘照顾’，是我许经个人的一种感激。你蛮可以也和别人一样投机取巧，获取利益最大化，你却没这么做，导致前期的生意没有利润。了不起，于若晴，我看好你！”许经点头赞许。
王伟说：“俗话说，无奸不商，于若晴这样的商人太少了。”
季明杰默默地看着于若晴，他感到很是欣慰，于若晴仍然是原来那个于若晴，她没有被这社会的大染缸改变了颜色。
张有可晃晃荡荡，也端起酒杯说：“晴女士，继续发扬，心存善心，天必佑之，以后用得着我的，我不遗余力。”
于若晴不好意思了，脸绯红绯红，像两片彩霞，她款款起身：“谢谢各位领导夸奖。”
丁东强给吴念春夹了一个水饺，说：“多吃点。”
吴念春“嗯”了一声，一口把水饺放进嘴里，满嘴流出油。
丁东强赶忙拿起餐巾纸给她擦拭，而后站起身：“我也敬大家一杯。”
又是一阵推杯交盏，气氛再次达到高潮。
季明杰始终在偷偷关注着于若晴，于若晴曾经眸子里装满的忧郁，已被一种成熟和坚强所替代。季明杰想，或许吃完这顿团圆饭，明一早，我就回湛江了。这次的宾城之行，却没留给两个人单独的相处时间，下一次见面又是哪年哪月？季明杰隐约预感到，这次回去工作肯定会更忙，所以，他们的再次邂逅会充满变数，这让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暗自心叹，眼下重中之重的是，成功实行企业转型，扭转乾坤，救活企业。而这个任务犹如登一座山，面临重重困难，一切从零做起，等一切都安顿好，或许就有足够的时间陪伴于若晴，和她切磋写作，探讨人生，享受文字了，但这一天需要他们再次付出一万分的耐心去等、去熬。
季明杰看中香港一家智能太阳能。太阳能是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纯绿色可再生能源，受到人们越来越多的青睐，这种能源，如果能得到正确运用，将会是一种无污染、巨量的，长期可持续性利用能源，前景可观。香港这家太阳能公司，是拥有电能和太阳能相互转换，并能超长保温的新科技技术，比传统意义上的太阳能更实用，更省钱，更方便。为这事，季明杰和胡总裁研究了不下几十次，也专门开会讨论，最后一致认为可行。但公司一次次联系时，对方以总以“商量后回信”搪塞。那一次，季明杰和胡总裁亲自去了香港厂家，和对方主要负责人见了一面，最后答复改了两字：调研后回信。
这个当口，吴念春和杨淑柳说着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的问题，吴念春，这个初为人母的女人，一谈到孩子，就滔滔不绝。
吴念春趴在杨淑柳耳朵上，悄悄地说：“葡萄扇，抓紧呀，别忘了，你仅仅比我小一岁。心里还想着那个酒鬼呀？赵大帅，你是指望不上了，听说他患了肝硬化，在省城住院呢。”
话还没落，杨淑柳被惊呆了，她的心好似被蜂子蜇了一下，很快，她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她借故去了卫生间。回来后，杨淑柳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几次都要落下泪，她强忍住心中的难受，熬着时间，等待散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