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声,方万元的装饰公司开业了。更值得高兴的是,小小的公司首先来了个开门红。
公司首次推出的低价样板间,头一天就签了两单准客户。方万元忙碌地张罗着找工人,做预算,买材料。于若晴也跟着小忙了一阵:收订金,打印合同,帮着去市场购买装饰材料等等。
很快,这间不大的门头房被杂七六八的装饰材料堆得满满当当。于若晴把这些东西一一归置,不到半天功夫,已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吴念春除了忙活着和黄耀金谈情说爱,终于找到了落脚根据地,有空就往于若晴这里跑。她和黄耀金的事早已满城风雨,酒店那场两个女人的战争,成为城里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吴念春却不以为然,她说:“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有什么可隐瞒的,这事应该向全世界宣告。”
于若晴说:“你就让别人指你脊梁骨吧,真是色迷心窍!关键是对方有婚姻,有家庭。如果黄耀金是单身,你们随时结婚都行,懒得管你。”
吴念春强词夺理:“这事简单,我很快就让他离婚。爱,能战胜一切,结果让所有说长道短的人闭嘴,我们绝对是真爱,真爱无敌走天下,大爱无痕心自知!”
于若晴并没告诉吴念春,在她跑保险时的“翔云事件”,她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以吴念春的性格,说不准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再说,现在口口声声把真爱挂在嘴边的吴念春会以为,这是于若晴为了阻止她和一个大她十多岁老头子的爱情而编造的谎言。
于若晴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让吴念春自己慢慢去醒悟吧,等碰得头破血出那天,她自然会自行撤退。
俗话说:一个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在这个让所谓的“真爱”冲昏头脑,近乎弱智了的女人这里,无论说什么,她是不会听进去的。
此时,于若晴和吴念春正在方万元的装饰公司,一起坐在电脑前,看季明杰的留言。又是密密麻麻的多行字传过来——讲的是从另一个层面剖析人生的哲理故事。无非是又在帮于若晴开拓思维,理疗伤口。最后季明杰告诉于若晴:什么都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唯有健康,一定保重好身体。输了健康,赢了世界又能怎么样呢?
吴念春一个劲地“啧啧”,她羡慕地说:“这才叫关心,这才叫水平,若晴,你可得好好珍惜。季是大公司的副总,又谦虚,又贴心。咱这里别说老总了,即使随便挂点头衔的人,都他妈的牛B尾巴翘到天上去。”
在多数的日子里,于若晴的确忘记了季明杰的身份。她更愿希望他是一个知心哥哥,能让她在他的面前,无任何压力的向他娓娓道来,她需要得到他的关爱,需要得到他的共鸣。
于若晴十分感激网络发达的时代,是网络让他们重续前缘,使她苦苦挣扎的心,从此有了寄托,有了依靠,不再寂寞,不再彷徨,暗淡了的生活再次有了色彩,生活重燃希望。
这时,方万元急匆匆走来,从他焦急的脸上看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若晴问:“元元,有什么事吗?”
方万元眼眶里已有泪水在转,他哆哆嗦嗦地说:“工地上出事了,一个工人在,在用插板时触电了!可,可能手指保不住了!”
于若晴站起身,着急问道:“怎会发生这种事呢?你先别慌,别慌,只要没生命危险就好,那,怎么处理这事呢?”
方万元,一个未经世事、乳臭未干的大四学生,此刻已六神无主,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能,能怎么处理,无非就是拿钱摆,摆平了!”
说着就往外走,下台阶时,慌张得重心没掌控好,绊了一下,差点跌倒。于若晴跟出去,说:“元元,你刚才是不是来拿钱的?我这就给你去取。”
方万元这才回过神来,随着折回来:“对对,急得我忘了。姐,把客户的订金取出来,先让人住院。”
于若晴知道,一个学生,开的这个所谓的装饰公司,只是一个名堂而已,没办任何公司许可手续,哪有什么钱?除了户主预交的几千块钱的订金,装修流程基本是空手套白狼。
于若晴赶紧去银行取钱。开工应买的必要物品花掉一些,于若晴把剩下的三千多元给了方万元。
方万元拿着钱匆匆去了医院......
吴念春冲于若晴说:“若晴,快问问你见多识广的季,看他有好的主意吗?”
于若晴这才想到,需要找个明白人资询咨询,就把电话打过去,这是她今生第一次给季明杰打电话,十九年没听到他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了。
此时,季明杰正在办公室门口送一个客人。急急的电话铃声让他返回办公室,屏幕显示的是“晴”。
他接电话:“喂,若晴吗?”于若晴答道:“是我,季.......”
于若晴想不起如何称呼他。“你经历的多,我向你咨询件事情。”
季明杰坐下来,正有秘书走进来,他对秘书摆了摆手,示意他等会儿再过来,秘书走了。“说吧,我听着呢。”
于若晴就把表弟的装饰公司,刚刚发生的工人触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季明杰说:“这件事既然发生了,首先积极去医院治疗。给工人入有意外伤害保险吗?如果有,可先通知保险公司,谈一下赔偿问题。”
于若晴为难地说:“没有入保险。当时没想这么多。如果表弟赔偿的话,得多少钱呀?表弟的家庭,供这个大学生就挺吃力了,估计这笔钱,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呀!”
季明杰说:“事情得一步一步来,但肯定是要赔偿的。告诉你表弟,若真的有困难拿不出,这钱我先给他垫上,就当我借给他的。”
于若晴的脸立刻红了,连声说说“别别,不是这个意思。”
季明杰笑了笑,强调说:“借给他的,是要还的。”
于若晴明白,自己无论从钱财,还是在人脉方面,她确实帮不了表弟,强扛着的话,表弟又能有啥法子呢?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在金钱面前,于若晴第一次怂了。
她声音低低地说:“好吧,先谢谢你了。”
两人又简谈几句,双方才挂了电话。
吴念春在一旁始终在看着这一切,她自言自语地说:“大气!这才叫男人,这才叫真男人!”
在医院的积极治疗下,工人的手指终于保住了,但有其中一根手指上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灵便。经过和受伤者家人的协商,方万元一次性赔偿对方十万元。
十万元,这对方万元可是一笔巨款。方万元一下子傻了眼,蹲在地上,只顾着泣泣地哭。
于若晴过去安慰表弟,正要对他说起借钱这事,她的手机响起,好似雪中送炭,季明杰算好了时间似的,把电话打进来。
季明杰直奔主题:“若晴,谈好了吗?赔偿多少,拟好赔偿合同了吗?”
于若晴说:“嗯,都谈好了,一次性赔偿对方十万元。”
季明杰说:“好,把你表弟的银行账号发给我。”
于若晴又犹豫了,当她看到痛哭流涕的表弟,心软了,心一横,就把表弟弟的银行账号发过去。
季明杰清楚,这次的事故,可能又要让于若晴再次失业了,这让远在新平的季明杰对这个苦命的女人暗自心疼,但又束手无策。
想到此,季明杰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伸出自己的双手,尽其所能,帮一帮这个让他牵挂的女人。这件事,虽然季明杰考虑好久了,但始终没勇气说出。
在这将近一年的光景里,虽然彼此面对的是电脑文字,但于若晴的不远不近,不冷不热让他有所查觉。他理解于若晴,一个心灵受过重创的女人,深深地把自己自己藏起,是她特有的自我保护方式。
这天,于若晴和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对着“木尊”把字送过去,大意是,开业不到一个月的装饰公司已关门大吉,表弟和几个同学去了天津再创业,表弟留下话:“来日长,款必还。但这份浓浓的情义,今生今世也还不了。”
季明杰没接话,而是送出这么一句话:“若晴,能见一面吗?”
于若晴犹豫着,悬着的手指始终没落下。
季明杰很快又把一行字送出去:“没关系,可以考虑考虑再回答。我是想帮你找个生意做,趁着年轻,再向命运挑战一回。”
考虑了很久的于若晴,终于送出两个字:“好的,我考虑。”
季明杰知道,他纵有千万个理由要和于若晴见一面,但她只要拿出一种理由,就可拒绝自己,而在他提出来的见面之前,他首先要取得对方的信任。
虽然俩个人天天在网上说古论今,谈天说地,但真要说见面,于若晴从思想上还是抵触的。
她知道季明杰是个好人,甚至是个君子,但这事得容她好好想想,也好和闺蜜商量商量。吴念春对此事肯定双手拍快赞成,但杨淑柳一定是反对的,两个闺蜜,两个极端,只能靠于若晴自己的感知了。
季明杰提出见一面的那刻起,于若晴的心就开始激动万分了,激动归激动,依然是犹豫。
隔了二十年,盼了二十年,觅了二十年,这回再次相见让她充满期待和向往,却怎么也没勇气踏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