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我在日记中没记录那个人要发明什么专利,如今也记不起来了,却与建筑行业无关,只是人家一直做着不懈的努力。很多年以后,我在栖身的老家县城,也遇到一个和那个南京人一样不幸的男人。那个男人同样是为了发明创造才妻离子散,曾是老家县城一家工厂的工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成了无业游民。儿子跟着母亲,那个男人只好独自在老家村庄过日子。那时候,我还住在县城腹地一套很憋屈的两居室里。那个同样一心专注于发明创造的男人也不止一次地登门造访,毫无意义却又乐不知疲。那时候,我还用一台486电脑码字,对于文字的痴迷致使生存不断地遭受危机,与在南京接待那个姓林的人不同,还没承担过多的负担,何况,刚进入青春期对未来总是充满无限的期待。只是文学予以我诱惑的同时,也必须承担太多的不幸。我与那个也发誓成为爱迪生的男人坐在一起,486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一篇没完成的小说稿。只是我唯一能付出的,不过是同病相怜式的安慰罢了,可很多时候只能静静地听,再看一眼黑屏了的486电脑,无言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与那个姓林的男人坐在教招的房间里,我很多时候也只是静静地听,却无法消除彼此陌生派生出来的隔阂。待那个姓林的男人述说着眼睛里都满含了泪水,我才觉得自己是多么得冷漠,却永远不想拆除彼此之间似乎是自然而然生成的墙。那个姓林的男人还拿出一叠公交车票,希望我能通过自己的能力为他报销。当时,我知道那个姓林的男人一直过着拮据的生活,倒也可以掏出钱把那些公交车票买下来,只是没有。我还在日记中写道:对于这个人还得进一步了解,摸清底细,别掉以轻心,人心隔肚皮,里外不相知啊!送走了那个姓林的男人,我又呆呆地坐在了窗前,阳光明媚的时候看着太阳,却要用去好长一段时间去怀念自己的月亮!后来,那个姓林的男人又去过几次,好像只是为了倾诉,其实呢就是有一天他真像爱迪生发明出造福全世界的东西,我所效力的那家乡镇厂也不需要,究竟是行业外的科研成果。待那个姓林的男人再说起自己的不幸,我的确很诚实地说:“要不你去我们那家乡镇厂吧?”那个姓林的男人嗫嚅了好久才说:“我吃不惯北方的面食。”好像也是说得过去的理由吧?直到我彻底离开南京之前,再也没见过那个姓林的男人。
待在南京会遇到老家城市的人,相逢在他乡不是故知却也是故知,只是我还是喜欢和东北人打交道。东北人跑到南京与我相遇似乎是前世修下的缘分,两个人住在一间房子里也就成了亲兄弟。也一起去逛逛,还一起吃喝,我要是掏钱,东北人必定拼命,且一个劲地说:“干哈呀?”只是至今我想起扬州来心里还有个疙瘩,倒不是说扬州人都不好,却总是有不好的,也就是说,一锅汤里有了老鼠。“烟花三月下扬州”是李太白写给孟浩然的诗,1987年我第一次下扬州恰好也是阳春三月,却不会有作诗的雅兴。“扬州没有阳春”也是《赔我狗》的章节题目,却没刻意描写扬州,好像是一种反动情绪作祟,却也符合实情,扬州留给我的印象本来就不深。那天,我乘坐班车离开南京跑到扬州去了一家工厂,人家却说没我要找的人。之前,那两个扬州人按照广告上的地址找到我,要订购一台设备,说得很详细也很认真。那顿饭是在新街口一家饭馆里吃的,我请那两个扬州人喝酒,还要了鸡和江苏板鸭,花掉十五块钱之于眼下来说的确不多,可当时的确不菲呢!
后来,我很多次在小说中慨叹,城市的灯火暗淡了月色,也庆幸自己心中拥有一轮不落的明月。只是如今我偶尔回到老家,灯火也越来越璀璨了起来,有路灯,还有路边店铺招牌上的霓虹灯,月色就不那么明亮了。只是那时候,我离开家乡必须行走在城市的七彩灯光里,也就离不开被暗淡着的月光,好像是永远吧?有人说,故乡是长大后回不去的地方,我信,却也不信呢!只要心中还能留住一弯皎洁的明月,与我的村……啊……也就是我的情人就会永远相依了,那又何必在意你的月亮呢?